他拍拍身子,站了起来。
听着施望野哗啦哗啦洗脸的水声,稍微定了定心。
一定是……由于季节,对,所有动物或多或少都沾点。
电视上不是演了吗,春天到了,又到了那啥的季节。
是这么说的,肯定是季节的原因,影响太大了,没办法呀。
陆任之长叹了口气,躺回床上,看着手机上的精灵小球app,还停留在两人组队速通关卡这一邀请活动的界面,他抬手把后台划掉了。
水龙头哗啦哗啦流淌着,施望野眼睛红红的,盯着水龙头上的花纹。
他发现自己居然起反应了,浑身难受到想挠墙,也想大声地嚎叫。
这喵了咪的,到底是戒同所,还是男同相亲俱乐部啊!
真离谱!再不采取点措施,他随时都想冲出去,把外面的陆任之给上了。
这对吗?这不对。
道德、道德!
道德沦丧可以,但起码要留下一点点。
他这样想着,掏出手机,自虐式打开了“艺术至爱”那系列的片商公司最新推出的系列影片——“甜蜜惩戒”,皱着眉打开了第一部,看了起来。
好了,五分钟速萎,萎得一塌糊涂。
副作用就是他捂着肚子哇哇吐了出来。
施望野看着镜子,感觉自己从内到外,都神清气爽,轻松愉悦,精神焕发。
没萎的男人,根本不算是真正的男人,充其量是个被那啥器寄生,或者被雄激素操纵的傀儡罢了。
只有萎了之后,认知和理性才能登上一个新的台阶。
阳痿的男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清醒的智感。
人生升华的感觉,真好!
他满意地撩起凉水,洗了洗脸,才离开了卫生间。
“陆任之!我洗好了,你去吧!”施望野躺回了自己的小床,心情轻快地玩着自己的手机,先是看了看天气预报,哦,九月多了,最近经常下雨呢。
一场秋雨一场寒,得穿上保暖内衣,提前为冬天做准备啦。
陆任之在屋里听到了他刚才叫他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动弹,他双腿夹着被子,在床上难受得打滚儿,浑身热热的,比发烧还热。
陆任之记得之前看过的一本小书上面写:光照的强度和时间对猫科动物的发情期有影响。
他撑着最后的力量,把手机拿了过来,并顺手拉上二楼的挡帘,让自己回归黑暗,只有躺在黑暗里他才觉得安全。
果然有用,只不过效果太小了,他依旧难受到抓狂,想嚎叫。
不行,绝对不可以。陆任之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扯着自己的睡衣布料,脑海里像是在过一场带有真实触感的高维虐杀电影。
时间被残忍的未知高维生命体反复切换。
他最痛苦的回忆。
那是他曾经遭受过的待遇,这段记忆被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光是想想,光是尝试着回忆,就能感受到当时真实的痛和浑身盐津津的感觉。
那段记忆里他不是他自己,而是被抬上屠宰台上的肉猪。
绝对不能再回到……那时候。
“草。”他咬着牙扯破棉的面料,想象着施望野把手搭在床沿上,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很好看,好像他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认识那对银灰白的耳朵。
他们的相遇不像是初见初识初遇,却更像是小摊上那些严禁出售的隐秘同性恋爱小说中,欢喜冤家主角的一场,久别重逢。
想起施望野的丑毛巾是条纹的形状,他所有的毛巾都是这样单调的丑毛巾,没有一点矫饰的花样,他洗过澡之后,用单调贫瘠的毛巾,擦拭着他丰富饶丽的年轻身体……天呐。
陆任之咬住了自己的枕巾,紧紧地抱住被子,被子上还残留着施望野的气息。
施望野的耳朵尖像是食人花的嘴巴,热烈地逗引着他从心墙的横栅上一跃而下,再将他一口吞噬,连骨头渣子都被他炽烈的目光化成苍白的骨粉。
该死,难道就不能不再想他?
不能。
陆任之满脑子都被自己的回忆和妄想混合的悬浊液填满了,回忆是毒汁,妄想自己全部的一切都是施望野手心、刚被他的体温酥酥化成的一把骨粉,他的整个世界都被自己搅动的浑浊不堪。
把透明纯澈的灵魂和欲念之赤色蛋黄打碎在小瓷碗里,再用力搅出鸡蛋的声音。
卵黄膜破碎,整个混合物都被混淆变成黄色。
满室漆黑,他把毛巾咬出棉纤维断裂的音色,他一面想着施望野,想象他,妄想他,渴望他,一面看着手机上精灵小球组队界面那不断跳动着,象征玩家的小球往前方跳跃,心里痒痒痛痛的。
一边看着那小球一面自我安慰。
随着一阵低吼,小球消失了,因为他弄出来的东西溅在屏幕上,智能触控屏还以为那温度是主人的手,识相地关闭了自己的光。
阁楼安静了许久,除了他身上还残留着几根不安分的神经带来的跳动声以外。
陆任之舔了舔脸颊留至嘴角的泪,然后抽出纸巾先擦了擦鼻涕。
他靠在床头,深深地往胸腔里吸进冷空气,那股血热的劲儿过去了,浑身才感觉到好点。
习惯了我行我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陆任之,今日才第一次不敢面对自己。
他起身,感觉腿软,就抖抖软软地走到了阁楼布帘的旁边,偷偷地掀开一角,往施望野睡的地方看着,他的视线落下的同时,施望野亮起的手机屏幕熄灭了。
紧接着就是小夜灯也灭了,楼下和阁楼里面是一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陆任之叹了口气,变回雪豹的样子,这样嗅觉会更加灵敏些。
他伏在自己的床上,嗅闻着被子,寻找着染上施望野气味最多的那一小部分。
这样用豹的嘴巴衔着,用尖牙戳穿棉质的一小部分,刚好那块区域离他的鼻子最近,猞猁毛毛是和毛绒玩具类似的味道,绵绵软软的味道。
不知为何。那样他会感觉到安心。
只要能睡过去,第二天他就会忘记这件事情,自己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忘记。
今天晚上的一切,那只不过……只不过是两个青春少男碰巧撞上同一场发情期的心潮伏起,而已。
这种心情,很快就会退烧的,那什么都不代表……也绝不是喜欢他。
强迫自己这样乱想着,安抚自己絮语纷繁的心,不知不觉,陆任之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似乎”又恢复了正常,施望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没有叫他,一个人去吃恶心的早餐糊糊了。
陆任之抻了个大猫专属懒腰,变回人形态,揉了揉酸痛的后脑和腰肢。
他看看时间,估计施望野那边,缝纫机已经踩上了,唉,无所谓。
按照陆任之的生活节律,基本上是不会起这么晚的,他因为自己的反常而感到有点烦躁。
从而迫切地想去找点儿事做,什么事都行。
看看客厅里,除了不知道放在哪的巨大燃气罐和卡式炉,施望野把剩下的那些盘盘碗碗、菜刀菜板子都洗干净了,茶几也擦到亮的反光。
陆任之感觉自己有点手足无措,像是突然被老板叫到办公室,然后得到了一句语气最平静不过的通知,再然后,就轻飘飘失业了。
他在家里巡视了一圈,没什么可做的,干脆换上戒同所统一制服,也跑去工棚踩缝纫机了。
下楼的路上,陆任之看着精灵小球的界面,有点后悔自己昨天和施望野组队这件事。
这么闲的吗?一个晚上再加半个白天,这毛头猞猁,就把新关卡全通了,甚至还反复刷,全拿到了三星,直接把他预备着一周慢慢过的脑残小游戏副本打穿了。
这他还玩什么?太卷了。
陆任之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外套的内袋,步速减慢了点,琢磨着今天用缝纫机做点什么摆在家里呢。
临近工棚,他听见了同学们聊天的声音,应该是正值中间的休息。
陆任之正准备推开大门走进去,却听见了两三只动物细小的交谈声。
“天呐,谁能想到,就罚站了十几分钟,那小子就晕倒了啊?”
“就是,我估计是他吃不惯咱们常吃的清煮菜和米糊糊。”
“人家是肉食动物嘛,肯定吃不惯……不过咱们这边大部分都是能吃的,所以大家都吃这些东西。”
“可能有点血糖低?好像挺严重的。”
陆任之黑着脸打开了大门,在那些小动物们震惊的目光中走了进去,坐到了自己的那台崭新的缝纫机面前。
他瞟了瞟施望野那边,看起来没什么事,这完蛋玩应,头快伸到桌子底下,还在那鼓捣精灵小球爱消除呢。
那么,刚才那几个人大概说的,晕倒那个食肉动物,大概不是施望野吧?他不再关注那边,而是从机台下面拿出了一个本子,在上面认真地绘制自己的缝纫设计图。
他画的接近尾声,修修改改,比较满意了,把手搭在了旁边的布料筐边,正准备拿几块布选一选。
“砰——”身后的大门被踢开了,这个做派,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陆任之眼皮都没抬,继续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能在这屁大点地方装天装地、耍弄权术的人,不就那头牛吗?鼻孔大的,都能插两根山东大葱了。
野驴蹄子穿着金属鞋,在水泥地上走出了铿锵有力的声音:“大家都看着我,宣布个事儿啊!”
除了陆任之以外的所有视线都迅速聚集在了野牛督导的大脑袋或是眼距极为开阔的凹脸上。
他在工棚的最前方正中位置站定,重重地咳了咳,大声地说:“接到上面的指示,最近咱们所里的时间安排不够科学,劳动改造占比过高,时间过长,应该及时予以改进,所以督导,啊,也就是我,决心秉持着虚心接受、立即改正的优良品德,并遵守我们传统文化中的……”
施望野尴尬地皱了皱眉,能不能直接说要干啥啊。
牛哥,说白了你就是个监狱警察的小头头,真把自己当神龙人主席了?
他耐着性子又忍了五分钟,野牛督导嘴巴里的话吧,跟具体的安排越来越不沾边了,尽是些什么精神、什么指示之类的,太抽象了,越飘越远,越飘越激昂,愣是没有半个字落在重点上。
他实在听不下去,干脆回到了刚才的姿势,玩手机。
在施望野刚刚过了手头这个关卡的时候,一只骨节粗壮的大手叩了叩他的缝纫台子:“哥们儿,玩得开心吗?”
“还行。”施望野还以为是旁边的同学在问,还小声地提醒他:“你小点声,督导在前面讲话呢。”
旁边的犰狳小声说了句:“小野,你惨了……”
施望野抬起头,刚好看见那两只巨大的鼻孔,离远看能插大葱,离近看能塞一对饭碗。
“我讲完了。”督导笑了起来,那笑不带什么好意,“来,这个……猫,你,给大家复述一下,我刚才讲话的内容。”
野牛督导不由分说地把施望野拉在了工棚中间,他有点拘谨,不知道手放在哪里。
其他的同学们都窃窃私语,议论着。
有声音这样说:“完了,走神还被盯上,这小子完蛋了……野牛督导最讨厌不听他整套臭袜子话的学生了。”
“哎,小点声,小心咱们也被抓去当下酒菜!”另一声音话音落下时,衔接着长长的、忧虑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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