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发工资了

原来早上王文茵她们下山去送货后没多久,妙善便将李三毛父女唤了过去。老尼姑旁敲侧击想从李三毛这儿打听米粉作坊的运作情况,没想到李三毛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怎么拷问都不肯说,气得妙善把他们赶了出来。

“小娘子,俺爹说了,你是俺们全家的恩人,就是今日俺们全家被赶出静缘庵他也绝不做对你不利的事。”李阿萍铿锵有力地表忠心,心里隐隐期待王文茵给出热烈的反应。

然而,王文茵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倒是张二嫂反应激烈,磨着后槽牙骂道:“妙善这个老尼姑实在太不要脸了,居然想窃取咱们的商业机密。”

张二嫂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令王文茵感到很是惊讶。“商业机密”这个词她不过随口提了一嘴,张二嫂居然已经能活学活用了。不错,孺子可教也。

她安抚似的拍了拍张二嫂的肩,“婶子,淡定,淡定。不是什么大事,无须太过紧张,气坏了身体不合算。”

张二嫂不解:“小娘子,这秘方可是咱们的核心技术啊,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嗐,米粉的制作方法,有心人想模仿,很容易就钻研出来了。”王文茵摆手:“这不算什么核心机密。”

“那咱们的核心机密是什么?”

“创新!只有不断推陈出新,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尽管听不懂,李阿萍还是表达了自己滔滔不绝的仰慕之情:“小娘子说得对!”

张二嫂好奇:“你知道小娘子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李阿萍面不改色:“反正小娘子说什么都对!”

张二嫂简直无语,感情你就是王小娘子的脑残粉啊。

王文茵让张二嫂把周婆子跟王大崔都唤来,她们要召开第一次全体员工大会。

张二嫂刚踏出柴房的门,就看到周婆子在附近原地打转,还没等她叫唤,周婆子颠着脚过来将她拉到一旁求救。

“二婶子,大事不好了!”

“啥事啊?”

“今儿妙善师太将我唤去让我把你们做米粉的秘方偷偷告诉她。”

张二嫂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掸了掸袖子上的灰,轻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又是为这事啊。”

周婆子很吃惊:“怎么你已经知道了?”

“啊。”张二嫂朝屋内努了努嘴:“李三毛已经交代过了。”

周婆子汗颜,她本想借此事为自己邀点功,不想却被李三毛捷足先登了,不免有些讪讪:“那小娘子怎么说?”

“小娘子说,没什么可担心的。”张二嫂似笑非笑,问她:“你告密了吗?”

“没!”周婆子指天发誓:“我要是出卖小娘子,我就不得好死!”

张二嫂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周婆子犹自忿忿:“妙善师太太看不起人了,我是那种为了五斗米就忘恩负义的人吗?”

张二嫂心说:那倒是,跟着王小娘子混比投靠妙善师太可好太多了,这不是人品问题,这是现实问题。

她拍拍周婆子的胳膊:“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自己不值得。”

周婆子讨好似的笑了笑:“二婶子,你可得将这事一五一十告诉小娘子呀。”

“放心,我一定如实转告。”

周婆子松了一大口气,早上被妙善叫过去问话的时候,她的的确确有那么一瞬间动摇过。流落到静缘庵之前她在主人家的灶房里做了几十年帮工,虽然没能掌握厨娘的好手艺,但练就了一手精湛的刀工,一些简单的菜肴也是难不倒她的。

若不是后来主家被流放,她也不至于因为年纪大,腿脚不灵便,找不到可以养活自己的活计,不得已才沦落至此。刚来静缘庵的时候静尘师太还让她在灶房里掌过勺,后来又嫌弃她手脚慢,吃的多,便让手脚利索的张二嫂替代了她。

那帮老尼姑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可怜她一手刀工竟无用武之地,还是王小娘子慧眼识珠。即便妙善许诺让她重掌灶房,犹豫再三后还是忍痛拒绝了,毕竟年纪摆在那儿。王小娘子虽然年轻,却是重情义守信用之人,跟着她至少每顿都能吃饱,她又何苦做那背信弃义之事。

“小娘子说要开员工大会,你先进去吧,我去把王大崔找来。”张二嫂说完就走了。

开员工大会是啥意思?周婆子带着一头雾水踏入灶房,发现李三毛父女也在。她有些心虚地朝王小娘子看去,发现王小娘子神色未见有异,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阿婆,快请坐。”王文茵让王小郎君给周婆子找了块草垫子坐。

“使不得,小郎君,我自己来就行。”

周婆子接过草垫子小心翼翼挨着李三毛父女就地坐下来。

很快张二嫂带着王大崔也过来了。

还没进门王大崔的大嗓门就嚷嚷开了:“小娘子,大事不好!妙善师太她想偷你的……嗷——疼疼疼——”

王大崔痛呼,后半句话被张二嫂掐着胳膊肉给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瞎嚷嚷什么!”张二嫂不客气地瞪着王大崔:“就数你话最多,下次再乱说就不要你来做工了。”

王大崔赶紧低头认错,嬉皮笑脸道:“小的不敢,二婶子,你行行好,别赶我走,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张二嫂哼一声:“知道就好。”

王文茵招呼大家就坐,一屋子的人坐在草垫子上围成了一个圈。

她站起来道:“今日召集大家过来开会主要是想宣布几件事。”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除了张二嫂,其他人明显很紧张。

王文茵笑了笑,轻松道:“从今儿起咱们的米粉作坊就算正式成立了!”

王文茵带头啪啪啪鼓掌,其余众人互相看看对方,也学着有模有样的鼓起掌来。第一次做这么滑稽的动作,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笑出来,气氛一下就轻松起来。

“下面我宣布张二嫂正式被任命为咱们米粉作坊的大掌柜。”王文茵将张二嫂推到众人面前:“今后大家都要听她指挥,有什么问题或困难都可以同她说。”

说完又是一阵鼓掌,王大崔鼓得尤其响亮。

张二嫂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在王文茵的鼓励下,她挺起胸膛,自信地发表了就职演说。

“首先,我要感谢小娘子让我来当米粉作坊的大掌柜,我保证一定不辜负小娘子的信任;其次,想同大家说,从今儿起咱们要卖出更多的米粉,咱们的目标不仅是吃饱,还要吃好;最后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张二嫂故意卖了个关子,引得在座众人心痒难耐。

猴急的王大崔已经迫不及待催促起来:“二婶子,你就别吊我们胃口了,快说是啥好消息。”

张二嫂抿嘴笑了笑,道:“小娘子说了,米粉作坊的所有员工不仅包膳食,还有工钱拿。”

大家都不敢信,纷纷看向王文茵,追问:“是真的吗,小娘子?”

王文茵笑眯眯点头:“千真万确!”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王大崔问周婆子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们居然还有工钱拿,周婆子表示自己也听到了工钱这两个字,应该是没错。

李阿萍打着手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爹李三毛,李三毛咿咿呀呀比划手势问了他闺女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弄错。突然,他站起来跑到王文茵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给她磕头。

周婆子和王大崔也跟连锁反应似的扑通扑通下跪磕头。

王文茵看了直叹气,这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坏毛病可得好好治一治。

没等王文茵发话,张二嫂先开口了:“快起来,快起来,你们这是干嘛?”

几个人都跪着不动,王大崔哽咽道:“小娘子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给她磕个头咋了?”

张二嫂发话:“小娘子说了,咱们作坊的员工讲究的是一个人人平等、不分贵贱!今后不许随便下跪磕头,凡下跪者罚十文!磕头就罚二十文!”

众人一听,感动坏了。王小娘子哪里是他们的再生父母,简直就是下凡来拯救苍生的仙女。不过,感动归感动,谁也不敢再下跪磕头了,毕竟下跪磕头可是要罚钱的。

“好了,好了,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们就激动成这样。”张二嫂忍着笑道:“你们就不想知道自己能领到多少工钱?”

“想!当然想!”

“那就赶紧坐好。” 经过王文茵的调教,张二嫂俨然已经有了领导该有的威严。

几人又重新回到各自的草垫子上坐好。

张二嫂清了清嗓子,宣布:“李三毛。”

“在!”李阿萍代替她爹应道。

“你的工钱是每日100文铜钱。”张二嫂装模作样拿着账本念起来,其实上面的字她一个都不认识。

李阿萍用手语告诉她爹,李三毛激动得差点滑跪,想到下跪要被罚钱,硬生生把弯曲的膝盖给挺直了。

“王大崔,你的工钱也是每日100文铜钱。”

“好,不,太好……”王大崔激动得语无伦次。

“周阿婆,你的工钱跟其他人一样,也是每日100文。”张二嫂念完合上账本:“大家对自己的工钱可满意?”

“满意!”李阿萍跟李三毛同时点头。

“很满意!”王大崔咧嘴大笑。

唯独周婆子一声不吭,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张二嫂奇怪,唤了她一声:“周阿婆,你咋了?”

周婆子这才抬起头,眼含泪花,羞愧道:“我对不住小娘子——”

话音未落她竟然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张二嫂气得跺脚:“说了不许下跪,都还没拿工钱就想罚钱是咋滴?”

“二婶子,你罚我,我对不住小娘子,我该罚!”周婆子老泪纵横。

王文茵上前将她扶起:“阿婆,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对不住我了?”

周婆子终于将自己先前被妙善找去问话的心理挣扎都吐露了出来,说完感觉自己的心理压力减轻不少,“小娘子,实不相瞒我动摇过的,做灶房的掌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奢望。我已经这把年纪了,除了在静缘庵别处也不会有人肯让我一个老婆子做灶房的掌勺。”

王文茵失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不就是灶房的掌勺嘛,那就让你做咱们米粉作坊的掌勺呗。”

周婆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娘子,你让我做掌勺?”

“啊。”

“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除了刀工好,其他都不太行。”

“刀工好就够了,其他可以再学。”王文茵问张二嫂:“掌柜的,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行。”张二嫂点头。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王文茵宣布:“米粉作坊第一次全体员工大会到此圆满结束!今后就辛苦大家,我们一起努力争取过上更好的日子!”

全体成员热烈鼓掌。

所有人都很开心,从一无所有等着官府接济的流民到拥有一份能自食其力的工作,这样的转变带来的安全感才是他们活下去的原动力。

周婆子庆幸自己没站错队,张二嫂说的没错,跟着王小娘子才有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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