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拌好的鱼片静置一旁腌制,将浸泡好的酸菜取出切段,冲洗,挤干水分。
锅中热油,倒入姜片、蒜片——
滋啦。
浓郁的蒜香顿时弥漫整个后厨。
宋令仪倒入酸菜翻炒,那股浓郁的蒜香很快被更浓郁的酸菜香覆盖,烟火随风吹出宋家的后院,张牙舞爪地向村子蔓延。
杨婶子借完姜蒜给宋母,着手自家的晚餐。
鼻尖忽然飘来一股香气,酸酸的,甜甜的,香气越来越浓,越来越诱人,杨婶子不停咽口水,鼻子左嗅嗅右嗅嗅,“谁家做饭这么香?”
除了她,宋家附近的几家院子接连被这猝不及防又霸道的香味冲击,口水直流,家中有馋嘴娃娃的已经开始吵着要吃饭。
“罪魁祸首”宋令仪见酸菜炒得差不多,往里头加入开水。
哗啦。
酸菜汤微微泛白,香味往回浓缩,宋彰提着一块豚肉回家,肚子不争气地“咕”了一声。
“娘,做什么这么香呢?”他步入后院,只见一道陌生的暖黄身影在灶前忙活。
这是……
“二郎回来了?快,来瞧瞧你妹妹。”宋母将宋彰拉过来。
听到这话,那黄衣女子从烟火中抬起头,雾蒙蒙中暖笑着说:“二哥,你回来了,我做了酸菜鱼,等会就能吃了。”
果然。
宋彰淡淡一笑,“那我可期待了。”说完,将手中的豚肉交给宋母,“老师听说妹妹回来,让我带回来加餐。”
宋母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陈夫子真是太客气了,可得哪天请他和淑兰来家中,好好吃上一顿酒才行。也让令仪认识认识淑兰,她俩一样大,指定能聊得来。”
宋彰正想说话,宋母已经不管他,拿着豚肉问宋令仪:“令仪,这豚肉你想怎么吃?”
酸菜汤刚好煮开,宋令仪一边撒入腌好的鱼片,一边温声问:“娘呢?你喜欢哪种吃法?”
她一心两用,拿着勺在锅中轻轻推动,余光去瞧宋母,只见宋母悄悄瞥了眼鸡,觉得菜够再多会浪费的肉疼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宋令仪合上大脑内猪肉食谱大全,微笑着说:“娘已经炒了鸡肉,想来菜也够了,不若把豚肉放着明日再吃?”
宋母顿时眼睛一亮,“好好好,都听令仪的。”
宋令仪温柔一笑,锅中的鱼片变得雪嫩,她将鱼片捞起,随后提起大铁锅,将酸汤倒入大碗中。
她动作又快又有力量,却又散发着柔和的韵律,让人看着很舒服。
碗上冒着热气,宋令仪用筷将鱼片摆上,再撒上葱段、细细的蒜末,锅热烧上一勺热油,往上一淋——
滋啦啦。
金黄色的酸汤上,雪白的鱼片像一舟舟小船,滋啦滋啦的小小炸着油星,香得要命。
宋彰收回目光,暗暗压下口水。
**
老天收起粉色的晚霞,在微亮的天上挂上一弯白月,又撒下无数星光,只待再铺上夜幕让它们闪闪发光。
天色还没彻底暗下去,借着微亮的天光,宋家人把桌子摆在院子里,围坐一圈。
桌子上,宋令仪做的酸菜鱼和宋母做的炒鸡块一左一右摆着,每人面前放着一小碗雪白的米饭。
今天宋令仪回来,宋母大手一挥,饭是纯纯的白米饭,都没加粟米红豆。
酸菜鱼冒着热气,宋大哥迫不及待夹起一片鱼肉,雪嫩嫩的鱼片入口即化,鲜得差点咬掉舌头,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咽下去,只留些许酸咸的余味在舌尖。
还没尝到味呢。
宋大哥又舀起一勺鱼汤,酸香直直往鼻孔里钻,等不及呼呼两下,迫不及待送入口中,“香!太香了!妹妹,你这手艺!了不起!”
“别只吃菜,配饭!”宋母拍掉他又想去夹鱼的手,给宋令仪碗上舀了满满一大勺鱼片。
金汤渗进米饭里,将米饭染成一粒粒金黄色的米粒。
宋大哥咽了咽口水,有样学样地舀了一勺酸汤淋在米饭上,来一大口米饭——
米饭吸饱汤汁,又香又软,一路酸热到胃里,宋大哥呼噜呼噜根本停不下来,“好吃!真好吃!”
宋二哥比他斯文许多,除了尝第一口时挑了下眉,然后进饭速度比最初快了一倍,完全看不出狼吞虎咽之势。
宋令仪则夹了块宋母做的炒鸡块。
从专业厨师的角度来评价,鸡肉切得太大块,尽管宋母舍得放油和各种调味料,但味道只停留在表层,单调没有层次且不够入味,但从女儿的角度,这是母亲亲手做的。
对上宋母略微忐忑的目光,宋令仪扬起嘴角,“好吃!”
这是用心做出来的食物,有满满的母爱,怎么会不好吃。
夜色渐暗,星光亮起,倒影在宋母双眼中,她又想哭又想笑,表情变得很奇怪,低头喝了一口酸菜汤,热气熏得眼睛热热的,鼻子酸酸的:好吃,真好吃啊,女儿做的酸菜鱼又酸又暖又甜,是她这辈子吃过最最最好吃的食物。
除了孙阿喜一口都没吃,宋令仪的酸菜鱼得到全家好评,连一点汤渣都没剩下,碗看起来干净得像新洗过的。
吃完晚饭,孙阿喜一言不发收拾整理碗筷。
“阿喜,我来帮你。”宋大哥笑呵呵地站到她旁边,肩头轻轻相撞在一起,孙阿喜紧绷了很久的背脊微微一软,小小声说:“不用了,会弄脏郎君的手的。”
“那有什么。”比起来,宋大哥的嗓门完全遗传宋母,响亮非常,“倒是天冷了,你手容易长冻疮,得好好养着。”
宋母任由他们收拾,带宋令仪回屋去她的房间,进了屋轻声说:“你大嫂这人心思重,不爱说话,但是个好孩子,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好。”宋令仪也这么觉得。
宋母给宋令仪准备的房间是东屋,房间不大,点起小半支蜡烛,里面有一张床,铺着松软的被褥,还有一个简单雕花的衣箱,和一张梳妆台,梳妆台上摆着一个两层的妆奁,所有家具看着都很新,像是新打的。
妆奁上放了一只花瓶,插着满满一束红红黄黄的小花。
“家里比不上郑家,缺什么你同娘说,娘给你补上。”宋母双掌在衣侧上下搓来搓去。
“很好了,”宋令仪端起花瓶左瞧右瞧,“这花真漂亮,我好喜欢。”
其实只是乡间路上随处可见的野花,城里商铺里那些屏风、香炉宋母实在买不起,怕宋令仪回来觉得家中寡淡,到处打听,听说官家娘子会插花,便去乡野里摘了一束回来插上,谢了就再去摘一束,谢了就再去摘一束,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束,终于等来了宋令仪。
她回来之后一句不好也没说,总是笑盈盈地说“很好了”“我很喜欢”,宋母知道这些东西肯定比不上郑家,但宋令仪愿意喜欢,她还是好高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娘明天再给你摘。”
“那我明天陪娘一起去。”
“欸!欸!”
母女俩说了会话,宋母认为宋令仪从汴京回杭州一路跋山涉水辛劳,让她早些休息。
宋令仪送她出房门,却见屋外一片昏暗,全靠东屋漏出来的一点烛光才能勉强视物。
二哥宋彰将吃饭用的桌椅从院中搬回屋内,整齐地垒叠在角落,又用木板分别拼了三张床,铺上打着补丁的床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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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酸菜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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