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爱恨嗔痴终成灰

“陛下,妾今日身子不适,恐怕不能……”一想到脖子上被郁徽弄出的红痕,金妤柔声音明显打着颤,明眸飞快扫过妆匣。

这话一出口,郁桓脚步一顿,犹疑间更是加快了脚步。

纱帐未掀开,加之天未大亮,宫中灯火隐隐约约叫人看不清楚,只能通过剪影看出榻上女子发丝散下身姿曼妙。

金妤柔实在是撩人而不自知。

郁桓喉结微动,眼底是难忍的欲色。

即便昨夜歇在凌美人处,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大抵是金妤柔与她母亲如此相似、从小养在身边,又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眼见帝王高大身影仅一帘之隔,金妤柔抿唇,不由将被衾抓得更牢了些。

随着长臂一挥,殿中烛火猛然刺了进来。

帝王欲念沉沉的眼神,落在她领口之下若隐若现的雪白和细腰。

视线上移——

“绵绵,你脖子是怎么回事?”

金妤柔手心微微出汗佯装镇定,一双若水眸子泛着无辜,“妾也不知怎会过敏。”

她这话说得也没什么底气。

昨夜郁徽咬的齿痕已然消退,而新添的红痕自然不是短时能消除的。

但见郁桓还未发怒,她大抵也明白那包藏在妆匣中的花粉真是发挥了极大作用。

她的确过敏了,不仅如此,甚至还用自己长指甲抓出数道红痕。

每一条都绯红,更甚的,还有好几道沟壑凸/////.起,很是狰狞。

眼下她只能继续扮作无辜,瞒天过海……

“许是后宫佳丽众多,不知是谁人香粉中带了栀子花,”金妤柔轻抿唇瓣眼含朦胧,将发丝轻轻别在耳后,嘴边梨涡若隐若现,“这不,此刻陛下身上还沾了旁人的香粉味呢。”

金妤柔笑得僵硬,而郁桓这个年近四十的帝王现下却是藏不住喜色。

“书锦,朕可要罚你了。”

“娘娘过敏之事为何不宣御医?”

郁桓口中责怪着书锦,整个人是心情大好的模样。

眼见郁桓没了疑色,金妤柔暗自松了口气,“别怪书锦,昨夜陛下兴致正浓,妾怕扰了陛下。”

此话一出,郁桓目光在她娇柔有致身躯上流连。

帝王大手轻抚在她背脊,金妤柔瞬时更僵硬了,“陛下,妾还……”

“朕又不是不知你身子不适,怎会在此时非要与你行鱼水之事,”郁桓像是心情极好,“朕只是很欣喜。”

欣喜?

喜从何来?

“绵绵昨夜忽然关心郁征,可是想做母亲了?”

金妤柔:……

金妤柔刚想开口否决,话还未出口又忆起那个瘦小孩童思念母亲的模样,少不得想起幼年的自己。

大手抚在她腰间,像是叹着,“是朕老了,以至于夜夜宿在长乐宫也未能让你有子。”

郁徽能文能武且立下军功,郁彻母妃家族势大,皇位怎么也轮不到郁征这个无宠的皇子。

郁桓一直考虑过如何安置金妤柔。

他怎会不知郁徽与金妤柔年岁相当、外表登对,站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的璧人。

二人本该是金玉良缘,奈何他实在是舍不得。

若让郁徽奉金妤柔为母后?

那岂非天大的笑话!

而郁彻登位,他生母尚在,哪轮得到金妤柔。

所以不受宠的郁征反而成了上佳之选。

“郁征无母你无子。若你实在无所出,朕会封他为王,待朕百年之后可随他去往封地。”

“做封地太后,可保你衣食无忧,一生无虞。”

去往封地……

无暇顾及郁桓布满旧茧的手落在她肩,“去往封地”这四个字于金妤柔而言像是一道刺破乌云的光。

她原本想与那人合作,届时计划假死。如今郁桓又给了她另一条路。

“若是绵绵真能为朕添上一儿半女,”郁桓声音渐缓,仿若透过她在看其他人,“朕也当无憾了。”

“朕此生遇见的女子中,你排得上前三。”

前三?

纵然郁桓是帝王,三宫六院实属寻常之事。

但他一边对母亲情深似海,一边又妃嫔成群……

实在让人不屑!

郁桓见金妤柔乖顺模样,便知此计可行。

“若绵绵想去封地,”郁桓垂眸视线落在她锁骨处,欲念之中参杂着势在必得,“半月后你来御书房见朕。”

金妤柔一怔。

她并非不晓,月信之后半月最易受//孕。

“穿上朕送来的衣衫……”

“唤朕一声——”

“辞野。”

这半月间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雪。

大红斗篷下是一双清澈灵动的眸子,往日洁如白玉般脸颊此刻被冻得红了些。

御书房门被推开——

郁桓明黄色龙袍在这火烛之下很是锐利,而胸前龙纹刺绣看起来威严不敢直视。

此时他正在案前批着折子,金妤柔不禁想起郁桓杀敌之时也是主宰一切,游刃有余的模样。

冷风不仅带了一丝寒气,更是将她身上女儿香一并带了过去。

郁桓抬头,还带着多年以来有人近身时一直有的杀意,不过转瞬之间便换了神色。

笔尖朱色晃眼,一滴一滴落于砚台之上。

金妤柔身上衣衫都是难寻的布料,一看便是用心之物。

只是……

无论是款式还是花样,都是多年前流行的。

何况——

“真像……”

郁桓声音带着颤,眼仁微扩藏不住激动之色,“绵绵,你好乖……”

大手牵过她小手,将她拉入怀中。

龙椅之上,年近四十的帝王激动之余又有些如猛虎一样伺机而动的意味,紧紧盯着怀中倾城,“来,唤我。”

金妤柔视线落在郁桓案前墨迹未干的诏书之上。

若喊出口,那便是妥协,甘愿做母亲的替身。

见她朱唇微动,仍旧不甘心被自己摆布。

郁桓索性一挥,顿时地上七零八落,奏折散了一地。

他将她禁锢在案上,胡茬辗转刺在金妤柔耳边,郁桓低喃着:“绵绵身子很软。”

“皇上,秦王殿下来了。”内侍尖锐声音适时响起。

伏在身/上的明黄太过灼眼。逆着光,金妤柔看得并不真切,门外那道高大身影像是带着滔天晦暗,将这房中本就不算太亮的光线盖了不少。

“让他等一会儿。”

话一出口,金妤柔像是被勒紧的弓弦。

郁桓真是疯了!

他像是不甘心般剥开她衣扣,“无论是绵绵还是眠眠,都合该是朕的。”

“儿臣并非想扰了父皇雅兴,只是禹州急报恐有异动,儿臣不得不来。”

郁徽影子颀长,头顶玉冠上垂下发带被这夹雪的朔风吹得微微扬起。

金妤柔不自觉一松,掐得泛白的指节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许是郁徽口中急报唤醒了沉醉于欲海中的帝王,郁桓起身整理好有些松垮的里衣。

“陛下,妾今日来得不是时候,”金妤柔理了理衣衫将斗篷穿好,再恭顺行礼,“国事要紧,妾先回宫等陛下诏书,可好?”

门开时,夹杂着屋外风雪。

来人依旧是利落的黑衣劲装,肩宽腰细的身材一看便极为有力。

腰间白玉佩上大红穗子是从前她给他编的。与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不同,点点白雪落在墨狐裘上,此刻的郁徽看起来愈发沉稳,还有与生俱来的高贵。

墨色沉寂,如他眼瞳一般,在这白雪之中是看不清的晦涩。

她始终记得那日假山里郁徽在自己脖子上带着怒意地啃噬……

今日竟还被他撞见自己与他父皇在御书房……

金妤柔心虚得只敢低头垂眸,看向自己裙角。

她看见郁徽黑色大氅上沾的霜雪和长靴上金绣线。

越走越近……

近得仿佛已经闻见郁徽身上淡淡香味。

极快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刻意模仿也只是虚有其表,”郁徽声音比这漫天白雪更冷,“人有相似,天无二月。”

去年春时。

红衣少年将手中银枪随意一扔、衣袂翻飞,飞身从满树海//棠中寻到了最美的那朵。

落地时,已将花蕊摘了个干净。

春日光影温柔,耀在他身上,灿若骄阳带着炽热。

眼如朗星明亮,俊俏脸蛋上是一抹因心动而晕染的潮红。

“听我舅父提过,我的那些个庶母都与你母亲有些相似。”

“可在我看来,即便旁人如何相似,终不是她。”

他将手中那朵最美的花递给意中人——

“人有相似,天无二月。”

“金妤柔便是吾之珍宝。”

“绝非旁人可以替代。”

金妤柔怔怔走了好远,方才回眸。

御书房朱门紧闭,门口守了几个内侍与御林军。

可天地间,哪还有那抹墨色。

眼下三个内侍正蹲在地上整理屋内狼藉。

郁徽长靴踩在地垫上,奏折落了一地。仿若无视一切般抬眼,淡淡地扫了一眼御书房内唯一整洁之处。

满是冷漠的眼中,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火。

许是刚刚兴起却被自己儿子扰了,郁桓理了理气息,假装无事、面无表情坐在龙椅上,问道:“禹州发生何事?”

“此事说来也简单。”

郁徽抿唇,不急不慢从袖中抽出一封书函——

“只是与沈贵妃有关,儿臣拿不定主意。”

禹州太守是沈贵妃娘家远亲表弟,幼时便极不成器,无奈磨不过沈贵妃软磨硬泡,郁桓才许了这太守之位。没料到眼下竟如此胆大妄为,不仅搜刮民脂民膏还意图养府兵!

“笑话!军权尽在朕手,他养府兵是意欲何为!”郁桓将密信一扔,瞪目时有几分嗜血,“砍了,全家都砍了。”

郁徽眯着眼睛,淡淡应了声,又道:“过几日是父亲登基以来第一次冬狩,儿臣定会做好防范。”

“绝不让任何不轨之人有可趁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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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月明风盈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