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鬼吗?

另一边的裴府,刚下轿子,裴连漪就从婢女手里接过新鲜的花茶,浅饮几口,方才止住被轿子颠簸的恶心感。

他自小就娇生惯养,养出了一副娇气的身子不说,就连坐轿撵都会吐的昏天黑地,找不到北。

尽管裴府和霍家的距离不算太远,裴连漪还是难受的出了汗。

回到卧房,下人们早就备好了几大桶热水,点燃清幽好闻的熏香,退到庭院外,静候着家主沐浴更衣。

裴府家大业大,单论后厨就独占四个大院,足够容纳上百名厨子、仆从和婢女。

虽然各个院子仆众繁多,但在裴连漪的操持下,一切都井井有条,下面的人也都很守规矩。

而要在裴家为奴,最首要的规矩就是绝不能触碰家主的一丝一寸,更不准在家主沐浴时近身。

每当裴连漪焚香净身时,所有人都要退到离庭院十丈外的地方,低下头等候。

此时此刻,偌大的卧房内明灯摇曳,裴连漪先走上前试了试水温,看明澈的水珠子从圆润的指尖滴落,他满意的浅笑,然后解开了衣襟。

紧合的衣物落地,迈进水里,渺渺热雾立刻挤上来,裹住了男人成熟又细腻的身躯。

裴连漪生的宽肩窄腰,身上的肌理匀称而分明,从背后看去,他的腰窝微微下陷,好似沉入罐子的梨浆,而腰侧的一小颗痣更使他多出了别样的风情。

但当他转过身时,那平坦的腹部竟有一道细长歪斜的伤疤,折损了这具躯体的美感,不禁让人感到惋惜。

摸着肚子上长长的疤痕,裴连漪皱了皱眉,似乎还能感受到它曾经带来的隐痛。

“子缨,你究竟去了哪里?”

想到不知在何处的爱子,裴连漪霎时没了泡澡的心情。

起身飞快地穿好衣物,一丝不苟的系严实盘扣,裴连漪才叫曹贤带人进房清理水桶。

“家主,霍家那边,真的没事吗....?”

与他相比,曹管家好像更担心那位没过门的赘婿。

“你是说霍景昭?他怎么了?”裴连漪擦着头发问。

“没什么,老奴只是觉得,他有点太平静了。”

这一天大起大落的,搁寻常人早就发疯了,霍景昭却冷静如斯。

虽说他和小少爷是指婚,没多大感情,但跨进豪门的机会可是千金难求呐.....是个男人都会心动吧!这下倒好,随着裴子缨的逃跑,婚事泡汤了,是个男人都会记恨的吧!

闻言裴连漪不在意地凝眸一笑:“我当初看中的就是他不争不抢的好脾气。”

“放心吧,他是个好人,不会计较的。”

他第一次见霍景昭,是在裴家新开的酒楼里。

新营生开张,又恰逢佳节,为带动气氛,裴连漪便让酒楼掌柜办了个抢箭投壶大赛,获胜者可得白银千两。

随着掌柜一声令下,所有参赛者一哄而上,都想抢到最好的箭,拿最高的分数。

人群后的霍景昭却默然捡起细碎的箭,用它们投出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进入决赛时,在场的人都兴致勃然,等着看他能否夺冠。

可出人意料的是,霍景昭把最后一支箭让给了一对到容楚城寻亲的母女。

“这位公子,您可想好了吗?”掌管垂着眼问,提醒他眼下离赏金可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而这边的霍景昭已经抓住小女孩的手,教她怎么把箭投进花瓶里。

看着男人充满耐心的侧脸,隐在阁楼上的裴连漪想,对方将来一定是个好父亲。

有了霍景昭的帮忙,母女二人很快就在一片欢呼声中领走了赏金。

谁能想到,最不起眼的老实人居然会百发百中,还把大奖就这么让了出去,一时间有嫉妒到红眼的,也有凑上去向霍景昭讨教的。

霍景昭则是在原地拍拍衣袖,淡笑着说“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裴连漪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望着霍景昭谦逊的眉目,他淡啜一口清茶,心想那就让这个男人的“运气”更好一点吧。

裴爷的手段向来高明,没到半个月,裴府和霍家的婚事就板上钉钉了。

“我对他....挺满意的。”从回忆里回过神,裴连漪放下洁净的巾帕,评价道。

听他这么说,曹贤也长舒一口气:“也是,家主的眼光一向很好。”

“都退下罢。”裴连抬手掩住口唇,有点困顿地眨了眨眼。

“是。”众人立刻应声告退。

下人们离开后,裴连漪起身将窗户推了开一条缝隙,微凉的夜风溜进来,莫名的他就想起了霍景昭家里的烂房梁。

要修房梁,门头的匾额也得换。

这样一想,裴连漪压下满身的倦意走到桌边,随手拿起笔墨,准备给霍家重新写一个匾文。

他是名动容楚城的人物,亲手题字作为赔礼,也够给霍景昭面子了。

磨着墨,裴连漪在内心不无高傲的想着。

就在他要拿起狼毫笔时,房里的烛火忽然晃动了一下。

“.....”裴连漪抬眸一看,发现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

今晚的风大的有点奇怪,他默默走过去关好窗后,正要重新返回书桌旁,又一阵强烈的风砰的一下凿开了房门,呼哧熄灭了房里的烛火。

怎么回事.....?!裴连漪错愕地张着唇,如画的眉目浮上一丝心惊。

“来人.....!”一片昏暗中,他皱眉冲门外喊道。

黑压压的夜里,他的声音就像水沉进浓墨里,转眼消散不见。

“曹管家....?!李护院....!”见无人回应,裴连漪面上还维持着镇定,可纤细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抓住了寝衣前襟,声线也蕴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作为容国商界叱咤风云的裴爷,他见过不少风浪,也没真正怕过谁。

可唯独有一点,他怕黑,非常怕。

他这辈子受过最大的苦,是在黑暗里挺过来的。

光是回想起来,裴连漪都觉得腹部痛不欲生。

也正因如此,坐落在城中心的裴府不论白天还是夜里都处处灯火通明,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

而现在,这颗明珠被猛的扑灭了。

“你是在叫那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和那蠢钝如猪的大高个么?”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的低沉男声,让稍稍鼓起勇气想出门查看情况的裴连漪双腿一僵,蓦的愣在了原地。

“你.....你是什么人?!”望着门外忽然多出的鬼魅身影,他后退了半步。

“呵,”只听男人的鼻息溢出了淡淡的嗤笑,仿佛在笑他的故作镇定。

裴连漪咬了咬下唇,刚要开口叫人,却在男人挟着夜风跨进门槛的那一刻,愕然的止住了话语。

“可惜.....他们差点被我掐死,已经昏过去了,你再怎么叫也是没用的。”

乌云遮月,冷白的月丝照在男人身上,他身穿带有金线盔甲的黑衣,头戴镶嵌红色犄角和青獠牙的鬼武士面具,嗓音像是粗砺的沙划过皮肉,听得裴连漪心口乱颤,面容发紧。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男人一步步靠近,他身上黑云摧城般的气息叫裴连漪不寒而栗。

他想逃,却很快被逼到了书桌边缘。

“你夜闯裴府究竟意欲何为?”他斥问,

是要钱吗?还是寻仇?裴连漪不记得自己近日得罪过什么人.....千头万绪下,他只得哑声承诺道:

“不管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

听见那个字眼,面前的男人陡然停下了脚步。

“钱?”霍景昭歪了歪脑袋,透过面具上的窟窿,他的目光在裴连漪薄薄的寝衣间流连,窥探着这一袭明净的春色。

奏效了....!见他停下来,裴连漪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用手紧扣着桌角,又颔首道:“没错,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男人负手而立,鬼头面具下的呼吸紧促了几分,却迟迟没有回应他。

“你要多少.....啊呃!”

裴连漪以为他答应了自己的商讨,心下正松一口气时,男人忽然快步扑过来,一把擒住了他玉色的脖颈。

“多少钱能买你一晚上,我就要多少。”

“啊——呃....不,不要,滚,开....”裴连漪登时被吓得失了声。

男人的手很大很长,结实的指节微微凸/起,充满浑厚的爆发力,似乎不费什么力就能捏碎人骨。

裴连漪玉液琼浆养出来的身子在他手底下像一折纸,瞬间就能被撕碎。

眼下是大热天,对方的手却像冰泊般寒凉,激的裴连漪一阵哆嗦,不禁挤出迷茫的疑问:

“你、你是鬼么?”

听见他傻乎乎的问话,霍景昭忍不住地低笑。

他另一只手慢慢下移,慢条斯理地拉开了裴连漪的衣带:

“你想我是么?因为鬼可以上你的身?”

这孟浪的话对裴爷而言是奇耻大辱,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摸索着桌面上的花瓶,朝鬼面男的头顶砸了下去。

“你这个连脸都不敢露,羞于见人的鼠辈,我要杀了你....!”

花瓶哗的碎裂,叫裴连漪意外的是,男人没有躲开。

[坏笑]

《裴爷的眼光一向很好》

《不记得自己最近得罪过什么人》

[笑哭]白甜的裴美人对引狼入室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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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是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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