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宪让很讨厌学习。
真的、真的很讨厌。
但谁让一纸过人的文凭能帮他省去许多麻烦，即使身份再下贱，名校生的招牌打出去他的身价都会水涨船高。
他拼命考进了“陀山星际大学”这所名字难听到想剃头的高校，因为这是他唯一能正当离开八区的方式，也是他搭上豪华客轮的敲门砖。
他绝不要永无宁日地仰望从头顶飞过的星舰，然后再听着潮汐声慢慢死掉。所以既然能轻轻松松吃软饭，为什么不？
核心区的名校不是谁都上得起的，那些无法接触到的名流子弟在这里随处可见，他们是行走的金币，也是野生的ATM，每一分钟的交谈都散发着迷人的腐朽味。
用知识打开阶级大门？放他的狗屁，自然是能从那些公子哥指缝里捞出多少是多少。
他的大学是真枪实弹考上的，就算是毕业设计也是亲自雇人完成的，这足以说明他卓宪让可是真心来镀金的，目标精准，不对他们掺杂一丝无用的幻想。
然而学业早已荒废的他，现在却要每周去一次图书馆，还真是讽刺。
二区郊外的这座图书馆远不如世纪中心的欣欣向荣，但它有一个如雷贯耳的大名——“克热克图书馆”。
听名字就知道它是克热克集团出资建造的产物，属于财团早期秀肌肉的操作。不过后来在种种原因推动下，这里逐渐丧失了商业属性，变成了政客舞台。
这一切还要从八十年前说起，当时克热克集团是联邦最大的科技新贵之一，市面上主要出售基因序列药剂和义眼技术。
凭借无耻的医药运作机制，克热克在二区疯狂圈地进行原始积累。
时至今日，克热克依旧是座庞然大物。所以如果要问当地人二区的地头蛇是谁，非克热克莫属。
至于司家，他们是大改革之后才举家迁来二区，作为存活到现在的大家族，实力固然不可小觑。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司家审时度势和克热克进行了联姻，两股雄厚的势力便亲上加亲。
当然如今克热克和司家早已分道扬镳，仅剩一些血脉情谊，生意上却是实打实的死对头。
他们那时的联合宛如两只吞金兽在贪婪地啃食权力，垄断产业，霸占地皮，操纵投标，打压二三流企业，甚至将主意打到了执政官头上，这一度令二区的局势变得紧张窒息。
区政府视他们为眼中钉，他们的一些追随者也大喊着无政府主义的口号煽动人心。
但是普通百姓到底过得如何，并不是克热克和司家一两句话就能掩盖的，滔天的民怨预示着他们终将失败。
彼时剑拔弩张人人自危的情况下，新的执政官上任了。
她叫卡佛，名不见经传，宛如捡漏的幸运儿，听闻她相貌温和，带着一股老学究的风气。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实际上的卡佛为人处事雷厉风行，相当激进。
上任一个月后，她首次出面演讲，就在众目睽睽下亲自开枪打死了一名来自克热克旁支的重要医药代表。
这次演讲就在克热克图书馆。
血液浸入地毯的一瞬间，大家后知后觉地发现卡佛的军队背景原来并不是花架子。
她举着枪，对着直播的悬浮球说：“希斯特·克热克，蓄意谋杀执政官。”
她瞥了眼台下，继续道：“我以**官的名义宣判他——”
“有罪。”
全场哗然。
克热克家族极其愤怒，当场怒斥卡佛，甚至要撤回竞选赞助。卡佛则甩了一堆证据与之对峙，摆明要和克热克作对。
这一切看似后果不堪设想，但无论事实如何，希斯特都已经死了。
死得彻底，死得惊天动地，死得调查组抓住了狐狸尾巴落井下石，以至于克热克瞬间蒸发了几个亿。
而这位名字仿佛狂战士的执政官趁热打铁推出了新的严苛法案，再次重创了克热克集团。
又是在克热克图书馆，卡佛第二次演讲，宣读了两个家族的罪名，不少人锒铛入狱，也斩断了财团干涉政权的白日梦。
同样在那天，“卡佛法案”载入联邦法。
此后，每一个层层考进机关竞争执政官的候选人都视其为标杆。克热克图书馆也变成了知识分子、议员、政府机要人员交流的默认场所，仿佛沐浴在先辈的光辉下，他们的履历都会闪亮几分。
至于为什么要提到卡佛，因为……二区现任执政官是卡佛的外孙女。
而现任执政官姓“祖”，全名祖顺安，卓宪让很难相信突然搬来二区的祖染跟祖顺安没一点关系。
星网上就谣传过祖染是祖顺安的私生子，因为仍在壮年的祖顺安至今未婚。不过对此卓宪让持保留意见，毕竟两人的五官风格可谓是一点都不像。
“你走神了？”
眼前的光线骤然被挡住，卓宪让抬起头，迅速敷衍地笑了笑。来人皱起眉，他俨然不赞同卓宪让在别人演讲时不专心的表现。
“机会不可多得，你应该认真听一听他们所说的内容，他们都是心系纳税人的优秀精英。”
他的语气略带训诫的意味，但肢体动作和卓宪让十分贴近。
卓宪让抱歉道：“桑诺，我有些犯困，最近工作太多了。”
桑诺眉头拧得更紧，黑金的胶框眼镜再时髦也盖不住他严谨的气场，他像个随时随地要掏出戒尺教育公民的律师。
然而他思虑了一会儿，就板着脸说：“我会带你去外面的沙发，我想你可以在那里休息。”
桑诺是边缘星官员的后代，他从小在那里长大，通用语不熟练的结果就是他说话有点拿腔拿调的，过去还引起了不少误会。
离开透明的演说室，背后激昂的人声就此被隔断，四周静谧得连翻书声都显得汹涌。
图书馆从外到内都宛如是一座巍巍的椭圆形斗兽场，宏伟的穹顶悬着无数监控球，角落拱柱四立，卷帙浩繁的立架一眼望不到头，书桌上的虚拟屏漾着让人不舒服的蓝光。
普通公民在这里能免费借阅的书不多，但对于桑诺这样的人却是畅通无阻的。
卓宪让坐到沙发上，抽空扫了眼桑诺。他面容秀丽，浑身上下都很妥帖，湛蓝竖纹衬衫外套着针织背心，下摆规整地掖进不易出错的卡其长裤，金徽章点缀的皮鞋，还有他无名指上标志性的玉戒。
桑诺总是面无表情，唯有发型经过修饰后才衬托出正合年纪的清隽。今天的他堪称焕然一新，可想而知他有多重视这次他主持的讲座，只是他的装扮依旧过分暴露出了某种目的。
桑诺坐在卓宪让正对面，逐渐被他打量得局促起来。
他本应该现在迫不及待地继续待里面游说那些口若悬河的政客，但迎着卓宪让那样欣赏的眼神，桑诺忍住了起身的**。
卓宪让眨了眨眼。
哦……怪不得感觉不一样，没想到桑诺再三邀请自己过来是为了好观看他在台上表演脱口秀。
亏他以为有什么大饼要砸过来了，还在列车站紧急换上了司伯语送的西装，真是浪费表情。
桑诺突然问：“你还没考虑换个工作吗？”
“现在就挺好的，只是辛苦了点。”一提到这个话题，卓宪让头开始痛了。
赶紧把他打发走，跟他说太多话我会短命的。
卓宪让：“忘了恭喜，你的演讲很成功，我看他们还在等着和你交流，你不去吗？”
演说室全是玻璃墙，里面一览无余，那些放肆大笑的正装男女翕动着嘴唇，体面又惬意地聊着天。
也有人举杯向桑诺示意，桑诺猜他们无非在聊最近美容义肢的项目，亦或是远征军抚恤金、执政官颁布的新案……
每一件事都和二区的社会息息相关，但桑诺涌到心中的只有无聊。
因为他知道他一旦参与进去，就要被迫避重就轻，继而接棒的是剧院、珠宝、矿场的热门话题。
桑诺目光转过来，落回卓宪让身上：“不重要，我不去。”他的眼神慑人，谦逊的态度里藏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卓宪让嘴角抽了下，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和桑诺的初见。
没有大纲就是刺激 又多了位男宾
祖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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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是，大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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