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家那位不吃饭就走啦?"
调侃的声音从隔壁角落里传来,随后,一个染着粉头发的男人慢慢出现在视线里,他优雅地移开椅子,在陆远洲对面坐下。
覃温一只手随意地支着下颌,眼里满是好奇和八卦,"陆远洲,你和他怎么又吵架了?才和好多久啊,要不你和我说说,没准我可以帮你。"
陆远洲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有事回去了?这么快就解决过来了?"
"嘿嘿,刚刚你们吵架的时候回来的,先说清楚,我可没偷听哈,是你们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想不听都难。"覃温辩解道。
陆远洲无奈地给覃温递去一杯水,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被覃温的粉色头发吸引,随口一问:"你这个粉毛?嗯……换风格了?"
闻言,覃温抓了抓头发,露出一副憨憨模样,他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也知道,云君就喜欢这种颜色鲜艳的头发,她自己不敢染就给我染了,我又不能拒绝她。"
"你现在过得倒是挺好的。"陆远洲笑着打趣道:"你们都在一起十年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下一年六月,具体的日期还在商量中,放心,到时候指定第一个请你。"覃温笑得满脸幸福,突然他猛地反应过来,"诶,不对啊,我们刚刚不是在聊你和安怀宇吗?怎么又扯到我和云君的婚事了,你这话题转的。"
陆远洲垂眸,盯着杯中晃动的水面,慢悠悠说道:"我和他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样吗?"
"不是,你等了他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把人盼回来了,别这么早就又闹掰啊。"
"我什么时候等过他,要不是他突然发消息联系我,我都快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陆远洲轻轻摇晃着水杯,装作不在乎地说道。
覃温似笑非笑地点头,"行~在这里你陆远洲最大,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大哥,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就这样耗着?"
"再说吧,无论如何都是他先骗的我,骗人还有理了?"陆远洲不服气地说着,眉宇间掠过一丝烦躁,"还有,有空帮我查一下一个叫"邹雨"的女孩,不,是男孩。"
"什么男孩女孩的,那个"邹雨"是双性人啊?话说他又是你什么人?老相好?"覃温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问道。
陆远洲眸色渐深,仿佛陷入回忆,"小雨是我外婆家隔壁的邻居妹妹,后面他们家出事搬走了,我也回到了市里,很久没再见过他……"
"停!等一下……"覃温出口打断陆远洲的话,他皱起眉头,努力地去捋顺思路,"妹妹?他到底男的女的?不会真是双性吧?"
"男的。"陆远洲叹了口气,"你等我说完再发言问问题好不好?"
覃温尴尬地笑了笑,"好,你继续你继续,我不打扰你。"
"自从小雨一家搬走之后,我就没在听到过他的消息了。"陆远洲看着手机照片上穿着裙子的女孩子有些出神,"我记忆里小雨头发很长,经常穿着各种各样的裙子在槐树下等我。因为在那个年代村里很少有小孩能够这么精致,我刚开始一直认为小雨在他们家很受宠,直到后面出了点事,我才改变了我的想法,我到现在都还在后悔,当时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他的异样,我说过要保护他的,到最后也没能护得了他。"
陆远洲手指不自觉捏紧手机,思绪不经意间飘回六岁那年。
那是一年秋,六岁的陆远洲刚被带到外婆家。
因为陆爸爸的去世,他的性格变得格外孤僻,小学的班级他已经难以融入,经常被欺负然后和别人打架,每周总有那么几天被叫家长,陆妈妈工作忙,经常没空去接他,当时家里还不够富裕,实在是没办法,陆妈妈只能给他办理转学,带他回到村里外婆家。
对于陆妈妈的这个决定陆远洲并不反对,他不吵不闹,欣然接受。
陆远洲安静地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大门口和外婆说话的陆妈妈。
陆妈妈语气里满是不舍与无奈,"妈,就拜托你好好帮我照顾小洲了,我在市里的工作实在太忙,顾不上这孩子,不然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小就离开我。"说着,她不舍地看了看陆远洲,眼眶里早已蓄满泪水,她把一张银行卡交到外婆手里,"我会每个月打钱到这张卡上,密码是小洲生日……他还是第一次离开我这么久……"
"唉,我知道了,小洲就放心给我带着,我会照顾好他的。"外婆愁容满面,紧紧握着陆妈妈的手,叮嘱道:"你也是,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不然陆择去了那边也不会安心的,闲暇时间多回来看看小洲和我。"
陆妈妈"嗯"了一声,一只手快速抹掉眼角的泪水,"妈,我去和小洲说一声就走。"
外婆点点头,放开陆妈妈的手,"去吧。"
"小洲。"陆妈妈缓缓走来,半蹲在陆远洲面前,她揉了揉他的头发,"妈妈要回市里了,你好好呆在外婆家,乖乖听外婆的话,到时候等妈妈工作稳定了就马上过来接你。"
陆妈妈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落泪,漂亮的妆容都被哭花了,陆远洲贴心地拿纸巾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花,安慰道:"妈妈,别哭,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听外婆的话,照顾好自己,不让你担心的。"
"对不起……对不起小洲,妈妈没用,不能把你带在身边……"她哭得更厉害,声音里带着哽咽。
陆妈妈是典型的江南美女,非常感性,总是容易因为一点小事流泪,以前还有陆爸爸为她擦拭,如今陆爸爸离开了,给陆妈妈擦眼泪这项任务就落在了陆远洲身上。
陆远洲像个大人似的张开他双臂抱住陆妈妈的脖子,"妈妈,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在我眼里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小洲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放心吧。"
"嗯嗯……好。"
陆妈妈不舍地把陆远洲抱在怀里,久久不愿松手,一直到外婆过来催促,"天快黑了,等会儿路上就不安全了,你快回市里吧,小洲这边有我呢。"
"那,妈妈走了……"
说完,陆妈妈站起身,胡乱挥手抹掉眼泪,转身坚定地朝门口走去,她始终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舍不得把陆远洲留在这了。
陆远洲静静地站在原地,努力憋着不让眼泪从眼眶里出来,一直到陆妈妈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就这样陆远洲被留在了外婆家,他转到了村里的小学上学,每天去学校的路上都会看到一棵槐树。
那块草地上只有一棵槐树,它生长得枝繁叶茂,本是没什么好在意的,但陆远洲总觉得槐树那边有人在看着他。
这天,他照常从学校放学回来,路过那棵槐树时,许是好奇心强,他跑到了树底下,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坐在树干上的邹雨。
邹雨像个瓷娃娃,头发很长,一直到腰那里,穿着粉色的连衣裙,他没有穿鞋,坐在树上两双笔直的腿晃来晃去,一双漂亮的眼睛警惕地盯着陆远洲。
"你好,我是陆远洲,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每天那个偷看我的人是你对不对?"陆远洲大声喊道。
邹雨没回他,默默在树上站起来,他一只手扶着树干,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陆远洲身上。
"你要下来吗?我……"
"接住我——"不等陆远洲说完,邹雨莫名喊出这句话,紧接着准备从树上跳下来。
"诶,等会儿……"陆远洲立即反应过来,急忙跑过去要接住邹雨。
"啊!"
邹雨迎面撞上陆远洲,两个人齐齐倒在了草地上。
陆远洲"嘶"了一声,被撞得脑袋嗡嗡的,他眯着眼睛去看怀里的人,"你没事吧?"
邹雨抬起脑袋,从他身上离开,闷声回道:"没事。"
他扶着腰坐起身,抱怨道:"你要我接住你可以,但也要给我个准备的时间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准备跳了。"
下一秒,邹雨的脸瞬间移动到陆远洲面前,两个人眼睛的距离不到一尺,吓得陆远洲直接把他推开,"你又干嘛?"
邹雨脸上没有一点情绪,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头发,把刘海撩到耳后,发出的声音很小,"我没想你会接住我。"
这句话一说出来,让陆远洲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说这个了,先说你是谁,为什么每次都在槐树这盯着我看?"
邹雨没说话,看了看远处的夕阳,他从草地上起来,低声说道:"我要回去了。"
"什么?"陆远洲摸不着头脑,他晃晃悠悠地起来,抓住邹雨的胳膊,"你还没说你是谁,为什么偷看我呢?不许走!"
邹雨眼神迷离,呆呆看着他,"那我不走,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陆远洲不禁蹙眉,放开邹雨得胳膊,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让你走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而已,而且我不能带你回我家,你得回自己家去。"
"哦。"邹雨眼里闪过失落,但很快恢复原本的模样,"那我现在要回家了。"
"你还没说你是谁?"
邹雨牵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在陆远洲手心笔画着。
"雨?"
陆远洲抬眸看他,只见邹雨目不转睛地和他对视着。
"我叫邹雨……"邹雨顿了一下,思索片刻后他摇摇头,"你不要叫我这个,我不喜欢。"
"那我叫你小雨?"
"好。"邹雨嘴角微微上扬,却有很快收回,"我真的要回去了。"
"好吧。"陆远洲也不好再拦着他,主动让开路,"你今天先回去,下次不许再偷看我了。"
邹雨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深深看了一眼陆远洲后就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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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邹雨像个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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