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去过幼儿园，除了偷偷看电视，他就没见过爸爸以外的其他人。
“小弟弟，怎么了？”
“我、我……我没事，我还可以继续。”小云帆接着缓缓往下背，“99837……”
门口传来敲门声。
“……29780……”
那个男人回来了，在门外与哥哥们起了争执。
“……49951……”
一阵激烈的争吵，紧接着是打斗的声音，男人在叫喊，叫他们滚出自己的家。对方不作理会，强行踹开了家门。
小云帆紧紧握着电话，背对着家门不敢去看，背诵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仿佛只要他背得足够快，就可以掩盖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冲突。
他脑后的伤口触目惊心，已经结团的鲜血将他柔软的头发搅到了一起。
“……小弟弟，”陌生的哥哥蹲在他跟前，哽咽着红了眼眶，“……已经没事了……你安全了。”
他摸了摸小云帆的头，那喃喃背诵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小云帆静静看着他，原本已经不哭了的双眼再一次蓄满泪水，紧接着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他被接走了。
那个男人试图冲破禁锢，要将他夺回去。
他扭过头，将脸埋在笔挺的制服上。
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弟弟，你很勇敢。”
二十多年后，当年的那位警官已经调任到别的城市。
简云帆取代了他的位置，将年幼的自己抱在怀里，缓缓走向门口，低声轻语：“云帆，别哭，你很勇敢。”
噔噔噔噔噔噔，“简云帆大头照病毒”一蹦一跳地翻进第二个房间。
它们的首要目标是那个仍在无能狂怒的黑烟男。它们将它团团围住，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往上交叠。黑烟很快变成了一根长满简云帆大头照的球柱，动弹不得。
病毒并没有就此罢休，它们狂欢着涌进房间，一层层将原本空荡荡的房间填满，填满，再填满。在不断加码的重压之下，房间开始变形，膨胀，像一个被打气到极致的气球，最后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被挤破的房间化作尘埃，飘散在空中，成了一场蓝光雨。
怀里的小云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简云帆笑着看向面前的星星点点：“我可真厉害。”
颜炎不可置信地遥遥看着简云帆，问九尾：“接下来的房间是什么？”
“……没了……”
“……什么叫没了？”
“如果这两件事情都无法将他困住，那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可以将他压垮的了。”
“……这个疯子，”颜炎咬牙，“那接下来的房间都是什么？”
“是其他人的……**幻境。”
在九尾的监视之下，简云帆突破了第二重幻境，沿着阶梯，继续往下一个房间走去。出乎他意料的是，房间里的故事不是他，而是他的好侄儿郭振宁的。
郭振宁的房间很简单，没有豪华装修，没有美女围绕，只有他和黑烟化成的了原坐在地毯上，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直播打电动，偶尔吆喝几句，回答观众的问题。朱雀的双眼一闪一闪，和郭振宁的摩托车一起，并排放在落地窗边上。
没有危险，没有噩梦，一切都是平平淡淡，郭振宁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
“害，这小子……”
简云帆的大头病毒在门口叽叽喳喳，其中一颗小球急于进门炸房，蹦蹦跳跳间被简云帆一把抱住。
“嘘，就让他做一回美梦吧，”简云帆说，“走，开路。”
被他抱着的小球一把挣脱，在房间的另一端扎出了一个大洞。简云帆没有惊扰郭振宁，随着病毒球，缓缓走向第四个房间。
在这个房间里，简云帆不再是有实体的自己。这一次，他成了黑烟模仿的对象。
房间很大，模拟的是大学里的阶梯教室。此时阳光明媚，清风吹拂，黑烟帆正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他是跳级生，又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同班同学都不怎么跟他玩，他也和他们没有共同话题，对此更是不屑。唯一聊得来的，只有高中时认识的复读生汤启瑞。
后来，他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一个是本硕博连读，一个则是低空飞过，分到了调剂专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有共同话题。有时候，简云帆甚至觉得，汤启瑞身上有一种超前的智慧和灵感，常常能带给他不一样的启发。因此，即使是在不同专业，即使是年龄有差别，他们也总是在学校里见面。
眼前的场景，简云帆认得，那是他在求学路上经历过无数次的日常。如果他没有猜错，接下来，汤启瑞就要带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
果不其然，汤启瑞来了。
“怎么又睡着了？”汤启瑞放下手上的饭盒，将他鸡窝一样的头发搅得更乱。
可这个时候的简云帆往往是叫不醒的。汤启瑞见他没有反应，没有再叫，放着自己的饭盒也没有去动。他只是低头看着熟睡中的黑烟帆，缓缓靠近。
简云帆神色一滞。
九尾的幻境分两种，一种是来自负面记忆的深渊幻境，还有一种桃花源记般的**幻境。这里既非深渊，那便是……
他急忙低声催促怀里的小球：“继续开路，快！”
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他不确定自己会看到什么，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坚决不看就对了！
简云帆前脚刚走，快要亲上黑烟帆的汤启瑞突然停下了动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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