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你……”
在对上来人的双眼时,简云帆的心情总算平复下来,而后不由得心生怨怼,方才的惊惶失措瞬间荡然无存。他接连踹了于微两脚,骂道:“你死哪去了!?”
于微没有躲闪,生生受了他两下,感觉像被猫抓过一样,不痛不痒,只留淡淡一个印子,很快就消散。
简云帆出了气,才悻悻然想起于微刚才进来时,周围还在播放着的那些画面,心想,他该不会误会了里面的人是自己吧?
他试探着看了于微一眼,见他眼底平静无波,不禁又想,误会了又能怎么样?
胡思乱想间,整个空间咔嚓一声亮了。简云帆总算看清楚了四周的状况。
这是个早已建好的娱乐设施,房顶布满了各种吓人的机关。众多机关之中,有投影仪垂在半空,受了于微一记“飞镖”,此时已经报废。
“上将,找到了。”
简云帆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色头发的漂亮男孩,身穿红色卫衣,正押着刚才那个面具人走来。那面具人被粗壮的绳索五花大绑,正用一种与简云帆极为相似的声音问候男孩的祖宗十八代。
漂亮男孩一脸真诚和无辜,弱弱应了他一句:“不好意思……我是孤儿。”
简云帆认得那红色卫衣,戳了戳身旁的于微:“他是你队员?”
于微点头,侧身给他做了简单介绍。
面具人一见自己要被押到简云帆跟前,马上不乐意了,奋力挣扎。身上的千斤索毫不客气地往内一收,面具人立马听到自己骨头被勒紧的声音,不得不放弃挣扎,瞬间老实。他满心不忿,又不得不憋着,最后将自己都憋红了,依旧梗着脖子,目光怨恨地直视简云帆。
简云帆抬手要去揭开他的面具,可临到了头,他又不敢。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明明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他。
他把心一横,快手将对方的面具揭下。
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深吸一口冷气。
像,太像了。除了皮肤的质感有细微差别之外,两人简直像孪生兄弟一样。
简云帆反应过来。刚才在投影中和汤启瑞颠鸾倒凤的那个人是他。
——云帆!
那声隐忍到极致的喟叹猝不及防地在简云帆脑海里重现。
霎时间,他像是面具烫手一样,刚揭下一点又匆忙将它盖回去。
他觉察到自己的右手在抖,连忙抬起左手,将它紧紧握住。似乎只要他握得足够用力,身体的本能反应就会随之消失。
“怎么了?不敢看我?”面具人忽然笑了,“很震惊对吧?”
简云帆霎时抬起双眼,与他四目相对:“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人笑得眉眼弯弯,即使面具的眼孔不大,也依旧可以清晰看到他眼底的笑意,还有……泪花。
“我不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你疯了……”
“不,疯的人不是我,是汤启瑞那个混蛋!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替身文学?他当我是什么了?他又当你是什么了?孬种……变态!”
大概是过于激动,说到最后,那人竟一下甩开了面具,要冲向前来咬简云帆。
简云帆大概是被他一顿输出骂懵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倒是一旁的于微将他护到身后,并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既然不懂礼貌,”于微冷冷道,“那还是闭嘴比较好。”
那人早就破罐子破摔,即使被于微掐得满脸通红,依旧不忘奋力输出,甚至还往于微脸上吐了口唾沫。
这叫忠粉司徒木哪里能忍?手上的千斤索不禁又缩紧了一根手指的宽度。
千斤索本就是勒紧的,这般一收,那人霎时被箍得浑身通红,像是全身的血管都要随时爆开一样。本就瞪得浑圆的眼珠子更是血丝毕现,吓人得很。
“……放了他吧……”简云帆抬手扶上于微的肩膀。
于微很配合,问都不问就放开了对方的脖子。司徒木却是不解,纵使千斤索已经放松了几分,依旧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哦,等一下。”
似乎是考虑到了什么,简云帆说着,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却摸了个空,放眼望去,手机的尸体正泡在汽车下的水池里,
“用我的吧。”
于微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
简云帆爽快接过,又将手机递还回去:“密码。”
于微凑到他耳边:“9923。”
简云帆只觉得脖子一痒,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缩,解开了密码锁。
两人神态自若,倒是对面的司徒木和面具人看得一愣一愣。
简云帆旁若无人般打开相机,对准面具人一通照。就像是在给犯人拍照一样,各个角度都得照顾到,完了,简云帆还要打开相机细细研究一番,不合格的都要重拍,一副貌似很专业的样子。
“行了,”简云帆还掉手机,对面具人说,“没必要为了你弄脏我朋友的手。从今往后,我有的是整你的手段。你好自为之,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还有那条片子,今晚6点之前,你最好全部销毁,一点备份都不要留,否则,我会让你体会到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任你换多少台手机,多少台电脑都不管用。”
面具人:“你敢威胁我?”
“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简云帆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随后从他的身上搜出手机,紧接着一通操作,才将那手机塞回到他裤兜里。
“你长得再像我,也终究不是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精准踩在面具人的要害上。
可他能怎么办,除了吐口水他什么都做不到。可就连吐口水,简云帆也像是早有预判一样,提前躲开。
“真是属草泥马的,”简云帆说,“懒得跟畜生拉扯。”
司徒木不满这人的态度,问简云帆:“……真就这么放了?”
简云帆点点头:“我们走吧。”
说罢,他回头捡回自己泡了水的手机,带头先走了,于微紧随其后。
司徒木不放心,总觉得一旦放开千斤索,这人就又要扑向简云帆。可他又不得不走,只得留下扶桑,自己先跟上,等他们三人走得足够远了,他才放心回收扶桑和面具身上的千斤索。
回去的路上,简云帆很沉默,车速也不自觉加快,好几次都险些超速,全靠导航提醒才没吃罚单。
司徒木、白泽和扶桑乖乖坐在后座上,大眼瞪小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倒是于微主动给简云帆开了瓶水。可简云帆摆摆手,没接,将那善意挡在了副驾上。
他大概需要好好静静。于微没有再强求。
“你自便。”
回到仓库,简云帆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把自己关进了浴室里。很快,紧闭的房门内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司徒木根据之前约定的,将记录仪拆下给于微,又问:“他……没事吧?”
“他的事,我操心就好了。”
说罢,于微拨通了黎音的电话,叫他和玄武来一趟。
黎音也是爽快,驾着玄武就来了,同行的还有不请自来的黎乐和钦原。两台机甲犹如一坨空气,稳稳停在仓库外的平台后,才敢关闭隐藏模式。也不待两位驾驶者落地站稳,两台机甲已经迫不及待地缩小,向许久不见的扶桑飞奔而去。
玄武摸着它光秃秃的身子,不由泪目:“怎么搞成这样了?”
扶桑大概没料到它的小伙伴会如此眼浅,不得不将安慰白泽的话又重复说了一遍。
另一边,黎音信步走向司徒木,开口就问:“你那天是怎么回事?”
黎音和黎乐也是克制,明明双手拳头已经捏得嘎吱作响,还是勉强保留了一丝理智,即使是狡辩也希望能听到他辩上几句话。
身旁的于微先开了口:“直接看记录仪吧。”
一听到记录仪,司徒木开始变得局促。
黎家兄弟只当他是性格使然,于微却看出了他的恐惧,示意道:“你和扶桑先到仓库外等着吧。”
司徒木满心以为自己又要被处刑一遍,骤然得了特赦,不由得当场一愣,而后顺从地带着扶桑离开,到外头暂避刺激源。
待确认司徒木已经走得足够远,于微才在黎家兄弟面前打开了记录仪。
方才在乐园当中,于微已经听司徒木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当他透过记录仪重新回看当天所发生的每一幕时,依旧会感到震惊。
尤其是那台银白色机甲出现的时候,原本漆黑一片的宇宙都在它的映衬下有了耀眼的光芒。它像是自带滤镜,即使只是全息影像,也让人感到一种冰冷的疏远感,以及一股说不清缘由的压迫感。
黎音和黎乐目不转睛地盯着影像。银白机甲四周漂浮着的银丝,映在他们的瞳仁当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光。那些银丝看上去柔软轻盈,如同壁画中仙人的飘带,却在一眨眼间成了杀器,洞穿了扶桑全身。
随着扶桑的四肢被大卸八块,司徒木的尖叫声一阵阵冲击着队友们的心脏。
极致的疼痛让司徒木昏死了过去,所以他并不知道,那银白机甲操纵着手上的银丝,也将扶桑抛入了时空裂缝之中……
全息影像戛然而止。于微看着仪器上的裂痕,知道记录仪也被破坏了。
这段影像能被完整保留下来,也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现场的三人连同机甲都陷入了沉默。
黎乐率先从地上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原地打转,可他就是无法停下来,似乎只有通过肢体运动才能缓解精神上的不适,可这种不适实在是太强烈了,转了半天也不见好转,不由抓狂:“……他才十九岁……十九岁!”
于微和黎音知道他说的是司徒木。
23世纪,未来人的平均预期寿命已经达到120岁。
19岁,连个零头都没到。也就是说,司徒木还要带着这份记忆,继续生存一个世纪。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叩问。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更加年轻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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