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入学

圆月当空,映照着院中几近明亮,沈元慈也坐在窗前赏月,但她的思绪却全然不在此处,总是想起陶蔺今日对他说的话,没想到她初入太学的日子,他记得这般清楚。

纤细玉手轻轻抬起,将那只玉簪摘下细看,通体由白玉所制,不含一丝金器银器,色泽温润,用来雕琢梨花是再合适不过。

这样想着,朱唇绽开的笑意浅浅。

沈元慈轻抚玉簪,竟触手生温,也不知陶蔺是从哪里寻来的好玉制成,连自己的喜好他也牢记于心。

只可惜陶蔺到了年纪便能做官,她却依旧居于太学读书,她也想与陶蔺做同僚。可女子究竟如何才能为官呢?

“女君何时有的这个玉簪?”织秋刚替沈元慈收拾好被褥后笑意盈盈走至她身边。

织秋早在沈元慈回来时就发现了,如今又看她时不时地低头看玉簪,便知道这个玉簪来历不简单。

她细细观察着,不禁感慨:“这玉成色极佳,雕琢又精致,比女君原来那只玉簪还要好看,可是有人送给女君的?”

织秋原本出生商贾之家,见过好的金石玉器。

沈元慈本不想瞒着她,眉目含笑:“是陶兄送与我的。”

“原来是陶公子,那对女君可真是好!”织秋坐在一旁笑道。

但见沈元慈看玉簪之时如视珍宝,她心中便猜疑一二,低声探问:“陶公子可与女君有意?”

织秋向来口风紧,沈元慈不怕她知晓,白嫩的脸颊飞上淡淡的红晕,松口应答:“嗯。”

原来是如此了,二人情义早见端倪。

“论起家世,虽然陶氏不如权贵,但也是书香门第,颇受人尊敬。而陶公子的品行为人有目共睹,又被众人称赞。若是将来女君与陶公子在一起,才子佳人必是一段佳话。”

织秋从前便在想到底将来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女君,如今便不用想了。

谁知沈元慈噗呲一笑,佯装嗔怒瞧她,“我不过是应了一句,你竟想得这般久远,比我父亲还爱唠叨些。”

这下连织秋也怪不好意思地笑了,方才所言确实过早了,但她都是发自内心,真诚回答:“我是真的为女君高兴,女君值得世上最好的男子。”

沈元慈虽然和她相处才不过一年,感情却不比和从小长大的阿渝差,她们三人像是亲姊妹一般。

她将织秋的手背轻轻握住:“织秋,谢谢你一直为我着想,能在长安能遇见你是我之幸。”

“女君同我之间不必言谢,若是没有遇到女君与家主,我与祖母就没有今日,遇见女君才是我之幸。”

织秋抿嘴一笑,露浅浅的梨涡,抬起另一只手将沈元慈的手握住,双手交叠之下也是那两颗相惜之心。

分明来到长安才不过一年,却结识了这样多的交心之人,织秋、昭宁长公主,还有陶蔺,每个人都待她这样好。

长夜漫漫却显得并不无聊。

翌日清晨,沈元慈如常到太学读书。

清风朗朗,携带着晨露下的青草香吹过雕栏画窗,充盈室间,令人心旷神怡。

经过昨天一事,沈元慈早已不如前几日那般颓靡,趁着四下寂静无人,正好翻看书本。许是精神极佳,原来晦涩难懂的功课,如今也觉得通了。

四下寂静,唯有水钟声滴答作响,清脆好听。沈元慈刚读懂一篇文章兴奋之余正欲抄录,谁知竟意外触碰到桌案上的笔,滚动间滑落在地。

心中还叹着自己这般不小心,俯身去捡时却有一抹衣角闯入视野。

只见一双修长刚劲带着厚茧的手抢先一步将笔捡起,她的动作停下,顺着手看去。

晨风吹动他的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来人身着菘蓝色罗纹游鳞直裾袍,周身华丽,是她极少见过的男子贵气。

但面前这张脸却是相识的,就单单是站在自己面前手拿着笔,他的眉眼都是似笑非笑泛起水光。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不是双目含情的时候?总是这样看人累不累?

沈元慈忙起身庄重行礼:“妾拜见武安王。”

便是这声请安将两人的身份拉远,他自己一向散漫惯了,差点忘了沈元慈知书识礼是礼数周全之人,如今知道他的身份后定然对他恭敬。

但无妨,他眼底的笑意再次浮上:“没想到沈女君如此勤勉,竟是第一个来到太学之中。”

“武安王谬赞,只因妾在家中无事又起早惯了,故而早来,算不得勤勉。”沈元慈笑容随和但有些恭敬,一来他身份尊贵,二来他们不熟,如此回答应当是最佳。

周景燊摆手微笑:“女君才学过人在京中早有盛名,定是勤学之人,又何必谦虚?”

倏而又想起一事:“自那日本王走后,王均可还有再为难你?”

沈元慈缓缓摇头:“王爷那日亮明身份便将王均吓得不轻,更不必说出手教训,即便他如何跋扈,也不敢违逆,这几日在太学中安分守己没有再惹是非。”

听到此言,周景燊便放心了,但削薄的嘴唇再次挑起一抹笑,他突然绕有几分兴味:“你说我那日亮明身份便将他吓得不轻,他也见过不少公主王爷,为何独独见我会如此?”

这句话当真是令沈元慈顿住了,他这不就是明知故问?

他自己原先在京中名声比之魑魅魍魉尚且有余,何人见他不是退避三舍,王均在传闻中的混世魔王面前又岂敢造次?

但沈元慈不敢直言,在这些权贵面前若是说错了便吃罪不起,思前想后只道:“王爷击退匈奴战功赫赫,绝不是泛泛之辈,况他品行不正,心虚之下听闻后惧怕也是理所应当。”

分明是两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沈元慈这句话答得完全绕开了他想要的答案,叹服于她的反应之快。

于是佯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周景燊走近一步,颔首看向沈元慈,他薄唇再次轻启,嗓音低哑:“那沈女君呢?”

他手中还在把玩着方才那支紫毫笔,看似漫不经心状,实则眼神中隐含探寻之意,有意无意地看向她。

他的相貌俊美不比陶蔺差,可就是这样的眼底幽幽、魅惑迫人之感,总让沈元慈觉得他像极了狐狸精,那双眼睛专门是来勾人的。幸好沈元慈根本不为所动。

沈元慈细想他的发问,若是说实话,她在没遇见周景燊之前,只当他是一般纨绔子弟,纵然如何嚣张跋扈却也不过当成王均之流。

但经过前两回见面,沈元慈对他的印象早已不是市井中的传言,她有耳有眼,能自己明断是非。

于是婉婉道:“武安王屡次相救,可见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妾又有何惧之?”

“既是如此,沈女君在我面前便不用拘谨,日后我与女君一道在太学读书称得上同窗,若是有讨教之处还请女君不必吝啬。”周景燊顺着她的话道。

同窗?沈元慈惊讶他明明是领兵打仗之人却为何会突然来读书,但听他如此,却还是马上答复:“妾知无不言。”

周景燊正欲同她再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扰乱了思绪。

没想到周昀嘉此时进了门,她说得大声,语气含笑:“今日来得早却还是比不上元慈。”

沈元慈见她来了,眉眼弯弯转身走向她:“长公主来得也不迟。”

眼见她们二人走至一起,周景燊心中暗自腹诽:前有织秋阿渝,后有昭宁,一个个真是来得及时!

沈元慈在自己面前言行这般恭敬谨慎,却见了昭宁又轻松洒脱,心中不免吃味了起来。

不过无妨,身份又如何,只要他在太学之中读书,二人今后多多相处,定然也能处得像昭宁一般。

而这时,周昀嘉也注意到室中还有一人,她有些不可置信忙揉了揉眼睛,嘴里还在嘀咕着:“我是否因今日晨起得早,精神有些恍惚?否则怎会看到二皇兄来到太学之中?”

周景燊面上的无奈之色已是藏都藏不住,索性缓步走至她跟前敲了她额头:“如此你便信了?”

一丝痛觉传来,周昀嘉皱眉轻揉被拍的脑袋,这才对面前是她二皇兄之事深信不疑,但疑虑问道:“二皇兄为何这样这样早来到太学之中?难不成也是要进太学读书?”

周景燊略微挑眉:“连你都能入太学读书,我入太学读书又有何不可?”

“真是稀奇,武夫竟也会学文了……”周昀嘉错愕之下还仔细打量他。

周景燊当即被她气笑了,却又无可奈何睨她一眼,惹得周昀嘉失声笑起来。

周景燊此时轻咳两声用眼神示意,这个妹妹当真是给他这个兄长面子一点也不留。

谁知周昀嘉并未明白,反而笑容顿收蹙眉走上前关心他:“二皇兄可是咳疾未愈又复发了?”

“咳疾?”沈元慈疑惑,看他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像是有咳疾的。

周昀嘉轻拍周景燊后背缓缓答道:“二皇兄本在上元那日就该回长安,奈何适逢下雪患病得了咳疾,这才耽搁了,于是遣了军队先一日回家团聚,而自己十六才回朝。”

沈元慈想起他那日微服在民间明明身体康健得很,不仅打得了人,拽人还好大力气,莫不是为了逛灯市有意为之,这样的谎话竟也编的出来。

见沈元慈的神情,周景燊就知道自己在她面前露了馅儿,但做戏又要做全套,于是又故意咳了两声。

而周昀嘉以为他咳不出来,便更大力地拍他后背,就算无病之人此时也被拍得真咳起来,憋得面色胀红。

没想到这兄妹二人相遇竟是一个面红一个面黑,沈元慈也忍不住暗自偷笑。

周景燊如今觉得这个妹妹还有些用处,经她一掺和,二人之间的氛围也较之前轻松多了,省得沈元慈在她面前老是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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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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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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