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德正在闭目养神。
他食指撑着太阳穴，大拇指按着下巴作为支撑，手肘抵着盘起的大腿，听着外面轰隆不停的雨声呼吸绵长。已经吃空了的披萨盒子随意丢在旁边，吊灯一摇一晃，隐隐照出盒子上面的奇异符号。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
琥珀色的瞳眸中金丝流转，像一条条发着光的小蛇，从中央往外爬，最终在眼白部分缓缓消失。
他稍稍直起身，偏头看向多洛莉丝。
也不知道在梦里看到了什么，本来安安静静躺着的少女此时眉头紧锁，洁白的额头上冒出细汗，双唇微张，似乎想喊出声却被强行堵住了喉咙般，最终只能难受地吐露气息。
吊灯开始闪动，光线明明灭灭，伴随着一阵灯丝燃烧的刺啦声。
地板开始震动，像从地底深处而来的动静，墙面挂着的小玩意儿也发出轻微的响动声，起初声音很小，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像被人赋予生命那般迫不及待地彰显自我，最后嘭的一声，像约定好一般坠落到地面上。
声音整齐得像一个重物重重倒下。
戈尔德看过去，眼神在直立在地上的小玩意儿上面停留了片刻，才重新看回多洛莉丝，低声道：“凯瑟琳说得没错，你的确是几百年里天赋最强的女巫。”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忽地一停，转头望向窗外。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风雨伴随黑暗涌入整个世界，随着它们一同出现的，还有那些本应该埋藏在地底深处、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怪物。
有着与人类相似的外表，学习着人类的语言，遵守着人类的社会秩序，然后在这个秩序之下依靠自己成千上百年的生命，大肆在各种天灾**中掠取着自己所需资源的同时，站在所谓的食物链顶端随意支配着人类的生命。
红眼怪物。
戈尔德靠在窗边，他脑袋后面的吊灯闪动得更厉害了，地上的纸张也开始被不知道何来的风吹得到处都是。哗啦声响似乎惊动了楼下站着的几个身影，他们抬起头看向这边，露出即便是黑暗都无法压住的苍白的脸。
“来得挺快啊……”
戈尔德压低声线，喉管挤出声音。
“劳伦兹。”
劳伦兹仰起头盯着眼前漆黑的天幕，身边，爱丽丝正在焦虑地皱着眉，她不敢贸然出声，只能求助般看向另一边的艾斯特。
艾斯特却没注意到她的视线。
他此时也正抬着头，与劳伦兹一起盯着面前的黑幕一动不动。爱丽丝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看，说实话，她完全看不出来眼前这片空旷之地有什么奇特，她只知道多洛莉丝情况很糟糕。
——因为这里充斥着多洛莉丝的味道。
而这让爱丽丝感到焦虑。
她不知道多洛莉丝为什么会跑到这里，还是在这种天气。多洛莉丝向来不喜欢在这种天气出门，不是讨厌雨天，但她的确不喜欢空气中水汽充足的感觉。而且他们谁也没听说多洛莉丝在学校跟哪位同学走得很近，近到她会买几份披萨前来探望。
还是在这种地方！
爱丽丝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烦躁的原因，但她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正当她忍不住想出声询问时，劳伦兹开口了。
“艾斯特。”
艾斯特应声冲出屋檐。
爱丽丝眼睁睁看他一脚踹向空气，踩出的脚几乎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残影。一道剧烈到能够震碎所有人耳朵的声响之后，一栋栋一字排开的破旧房子很快就如画卷展开，出现在他们眼前。
刚才还无比宽旷的空间瞬间变得狭窄逼仄，空气里属于多洛莉丝的味道开始加入其他人类的气味，爱丽丝张了张嘴，忽然反应过来：“巫师障术。”
而且是强大到能够完全隐藏一边房屋的障术。
爱丽丝立刻看向劳伦兹，还没等她说话，鼻尖又嗅到另一股味道。
很细微，毫无存在感，原本在多洛莉丝强悍的气味下根本不值一提，却在闻到后再也无法忽视。
充满人性的表情淡下去，爱丽丝面无表情，身体微倾，目光越过劳伦兹身体看向巷子的另一头。站在雨里的艾斯特也收回踩进墙里的脚，他边收，破碎的墙体边往下落。
他背对他们似乎发了会儿呆，才在爱丽丝缓缓往前走了一步时偏过头，一双猩红眼眸盯住与她截然不同的方向。
滂沱到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的雨里，突然出现了几颗亮蓝色光芒，像一个个荧荧幽火，带着狂暴之意。
“劳伦兹……”
“劳伦兹。”
艾斯特出声，盖住了从雨里冲出来的森寒声音，他看着面前出现的、几乎和雨雾融为一体的身影，声音很轻很冷：“我可以吗。”
爱丽丝抿起唇。
她一瞬间想了很多，却又被劳伦兹坚定。
“可以。”
他声音很小很轻，又很大很重，和从天坠落的雨滴打在地面上的声音一起冲入所有人的耳朵。狼嚎与低吼同步响起，伴随衣物被扯碎的声音，在雨里格外清晰。
“杀光他们。”
说着，劳伦兹走进雨里。
他视线低垂，对于身边因为他一句话而爆发的拳拳到肉的战争毫无反应。雨水很快浸湿他的头顶，他的头发，最后完全汇聚到他的发梢底部，黏在他白皙的脖颈上。
一直到进入大楼，他才稍稍抬头。
如果多洛莉丝在场，一定会被劳伦兹此刻的狼狈吓到。
是的。
狼狈。
平日里干燥漂亮的金发此时湿得完全不成样子，乱七八糟贴着他的脸颊，像极了气焰嚣张的荆棘牢牢缠绕。郁气从他的眉眼间发散，双眼中折射出来的眸光蕴含着淡淡血色，双唇却反常地发白，细细观察，还能看到它在轻微颤抖，就像身处极寒之地那般无法控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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