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的旋律从二胡弦上流淌而出时,棠颂差点笑出了声音。
这把老旧的民间乐器,竟被乔羽蓝拉出了小提琴的优雅。二胡是翠姨教他的,他很有天分学得飞快。事实上,不管钢琴、吉他、二胡对他来言都毫无难度。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旋律唱起第一个音节。歌声飘出祠堂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为准备大一那年的校园歌手大赛,她常躲在空荡荡的礼堂练习。
棠颂小时候曾风雨不改地练习声乐,她享受其中,唱歌时仿佛看见音符在空中飞舞,自由穿梭到任何地方。而人,总是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身不由己。
没有听众的感觉很是自在。然而她却不知道,这一天天已尽收某人眼底。
直到第七天,大学礼堂的黄昏,棠颂如常抱着吉他溜进侧门时,被突如其来的钢琴声钉在了原地。
两米高的舞台上,乔羽蓝背对着她,白衬衫在夕阳里几乎透明。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起伏,弹的竟是《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正是她准备参赛的曲目。
棠颂见到暗恋对象在弹琴,鬼使神差地沿着过道往前走。琴声陡然停了,乔羽蓝转过头,眼睛微微眯起:“偷听要收费。”
她才发现他的眼睛原来会笑,这双眼睛让她有点迷乱。
他目光热切而坚定,让她无从回避,“学长,我、我是来彩排的!”她举起吉他像举盾牌,心跳快得离谱。
乔羽蓝只是笑笑没说话,把琴凳往旁边挪了半寸,又继续弹。
这个微小的让步让棠颂耳朵发烫,她抱着吉他往舞台侧梯走,故意放慢脚步,这样就能多听一会他的琴声。
这段路不长,但彼此却都不知不觉配合着对方的频率一点点往前。钢琴与她帆布鞋落在阶梯上的声响奇妙地同步,仿佛某种心照不宣的合奏。
“你要自弹自唱?”当棠颂终于站到他身边,乔羽蓝的目光落在她磨红的指尖上,“刚学?”
被戳穿的棠颂把吉他护在胸前:“评委又不会扒着我手看!”
“但他们会捂着耳朵逃命!弹着唱给我听听。”
他冲她微微一笑,她也就又开始弹了起来。可一迎上他期待的目光,她不由自主感到有些紧张,连手指都变得僵硬。
“Hold me now,Touch me now……”唱到这一句,刚好对上了他的眼睛,声音不自觉颤抖了。现在大家到底是在做什么?这首歌像是为他而唱。
棠颂精神一恍,心砰砰乱跳弹错了好几个音,呼了口气马上把目光收回到琴弦上。效果比想象的更糟。
她的歌声清亮得像山涧之泉,吉他声却像刀切黄瓜,每个音符脆生生地跳出来,青涩的技巧让原本缱绻的曲调变得搞笑。
她怀里的吉他倏然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抽走。
乔羽蓝随手拨弦调音,动作流畅得让她看呆了。
他坐得随意,但衣袖连着手腕随着旋律专注起伏时,却比平时更添清隽高贵的气息。当《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的前奏从他指尖流淌而出时,棠颂脑袋“嗡”的一声——他居然在用她的吉他弹出天籁之音!
“唱。”乔羽蓝头也不抬地命令。
棠颂鬼使神差地跟上旋律。他的伴奏像是有魔力,让她每个音都准得出奇。唱到**处,她偷偷侧目,瞥见乔羽蓝垂落的睫毛,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暮色已经染蓝了窗户。时间仿佛都停在了这首歌,这是她第一次只为一个人演唱,歌词都是她的心声。
乔羽蓝沉醉在她的歌声中,当琴声戛然而止,他才回过神来,把吉他还给她:“每天五点,我在这儿练琴。”
这是邀请吗?棠颂攥紧吉他背带,鼓起勇气:“那个……学长,校园歌手比赛你能当我的伴奏吗?”除了在文学社、图书馆,她又能每天见到他,真好。
乔羽蓝笑了,不是嘲讽,是眼角会泛起细纹的真笑:“可以。”
后来半个月成了棠颂大学最明亮的记忆。
每天黄昏,乔羽蓝都会准时出现在礼堂。他从不夸她唱得好,即使他很喜欢她的歌声,对他像有某种治愈感。但他会在她紧张走音时故意弹错和弦揶揄一下,陪她一起笑。
比赛前一晚,棠颂在吉他响起最后一个音符后问:“明天……”
“我会准时到。”乔羽蓝交还吉他,“别紧张。”
结果他却食言了。
比赛现场,聚光灯下的棠颂在台上孤独地弹错了至少十几个和弦,唱得再好也失色。评委摇头的样子她至今历历在目。
当晚十点,消失一整天的乔羽蓝倏然出现在宿舍楼下,手里拎着两罐啤酒。
“你到底去哪了?”
“医院。”他喘着气赶回来,愧疚的声音很轻很轻,“我阿姨出了车祸,幸好人没大碍。”
那时她就知道,他和他阿姨感情很好。理所当然,她没怪他,她也从不舍得怪他。
“走。”他拽着她逛遍整个校园,从图书馆说到小树林,最后在宿舍楼下突然吻了她。先吻了再说。可那个夹杂着啤酒味的初吻,和他后来不告而别的电话一样猝不及防。
不知是否月光穿过祠堂的窗棂,棠颂倏忽看清他眼角细小的纹路——那是时间留下的印记,也是她失去他的六年光阴。
“……You ought to know by now how much I love you……”棠颂的歌声有些发抖。她看见琴弓在他手中稳如磐石,仿佛这些年他从未停止练习这首曲子。那把老旧的二胡,终于把他们拉回了同一首旋律里。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满堂喝彩。
村长醉醺醺地红着脸起哄:“乔总监这手艺,追女孩时候练的吧?”
乔羽蓝慢条斯理地取下琴弓:“嗯,可惜追丢了。”
棠颂低下头,握紧了拳头,脸颊浮上一抹嫣红。明明是他放弃了她,只有她还傻傻地喜欢着他。
“唱得不错。”乔羽蓝朝她点了点头,把二胡还给村长,语气公事公办,“明天……”
“明天七点,祠堂见,我记得。”棠颂有些恍惚抢先说完,转身就走。她怕多留一秒,就会问出那个憋了六年的问题:为什么抛弃她?
回民宿的石板路上,两人默契地保持着一臂距离,乔羽蓝的影子始终罩在她的影子上,像是无声的守护,但又若即若离。
她身后倏然传来脚步声,乔羽蓝好听的嗓声混着夜风飘来:“我们谈谈。”
棠颂猛地转身,心跳加速。
荷塘边的萤火虫明明灭灭,像被风吹散的星屑,涟漪中倒映着乔羽蓝被月光勾勒的脸。
棠颂踢着石子,故意让它们“扑通扑通”落水。每一声响都像是她心跳的余震。自从今晚乔羽蓝在席间第一次替她挡酒开始,她的心脏就没安分过。
“其实不必替我挡酒。”她故意把话说得满不在乎,“我又不会一杯倒。”
月光在乔羽蓝轮廓上镀了层柔光,他的嗓音难得温柔,像变回了她大学时的学长:“你胃不好。”他顿了顿,“平时也不吃早餐,得改。”
晚风送来他身上淡淡的苦橙香,混着荷塘的水汽,酿成令人微醺的气息。
她倏然转身,鼻尖差点撞上他肩膀,“当年你为什么……”
“对不起。”
三个字像石子投入心湖。乔羽蓝低下的头遮住了所有眼底情绪:“为不告而别,为……”他喉结滚动,“很多事。”
夜风骤然静止。
棠颂怔在原地,攥紧了裙角,布料在掌心皱成花。她觉得这一句对不起并不晚,他们还能重新开始,心跳瞬间加速。
“知道我怎么认识你吗?”
乔羽蓝倏忽极其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与其说是笑,其实是习惯性掩饰更深的情绪。他知道他的心明明很苦:“我作为图书馆管理员,总能看见你……在图书馆看书,从不把书放回原位……刚巧那些书也是我爱看的。”他始终没说出真正原因。
棠颂“啊”地一声捂住脸,好像有过那么几回。她爱读加缪,难道他也是?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腿,“谁知道后来文学社招新宣讲,又遇上你。之后的木棉小径上偶遇、教你吉他……都不是巧合。”
滚烫的热流冲上眼眶,掺着幸福的晕眩。
棠颂脸颊绯红盯着他,宣讲那晚班会课,她打瞌睡被同学拍醒,还流口水了,那个社死现场她好久都没走出来,却不知台上还站着个认真观察她的乔羽蓝。
那些让她心跳加速、暗自窃喜的巧合,是支撑她熬过无数个灰暗日子的微光,竟然全都来自眼前男人的精心算计。
她喜极而泣,眼中闪着泪光。
“棠颂……”乔羽蓝蓦然连名带姓叫她,声音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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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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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件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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