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路灯之下,靠在墙角的女孩听到周梨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渐渐被明亮清晰所替代,周梨的五官神情也越来越清晰。戚辛的感知慢慢恢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倒是隐藏在黑夜,但是没能躲得过周梨的眼睛。
“戚辛!你怎么受伤了?”周梨看清楚是谁后,往前跑两步蹲下,扶同学起来,“不是,谁干的?”
“我……咳咳咳!”戚辛剧烈地咳起来,周梨赶紧拍了拍她的背,“今晚放学的时候,东边路口堵了一堆附中的人,虽然大晚上没穿校服,但我还是能勉强认出来几个。”
“附中?那些人大老远跑到咱们这里干什么啊?”周梨急急忙忙翻开帆布包,掏出一些应急的简单包扎消毒物件,眼中止不住的慌乱,“这些青青紫紫的,都是他们打的?”
戚辛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对,真的很莫名其妙……那几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喝醉了耍酒疯,倒像是特意来堵我的。有一个还拿着棍,不过争执过程中我踢飞了好像。”
……怪不得周梨回家时路灯玻璃突然炸了,敢情是戚辛一脚踢飞造成的。
“……一群傻逼。”周梨听完整个起承转合吐槽了句,“不行,今晚离放学过了一个小时,他们附中保安应该在值班吧,我带你去,实在不行报警!”
“报警?那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让我妈妈知道,也别让老师知道,老师肯定会给我家长打电话的!她够操心的了……而且这些小伤,我自己会好起来的。周梨,没事没事!”
“怎么没事啊?你无缘无故被打已经够离谱了,再不找附中校领导把那几个傻逼揪出来讨个公道,下回就真的骑到你头上了!”周梨在一中刚开学时,就知道同寝室的戚辛家境不算太好,年纪小也十分懂事,总是不给父母添乱。
遇到校园霸凌选择忍气吞声不报警,也是在意料之中。
但是周梨压根没想到戚辛能害怕成这样。
心口顿时涌现出心酸和悲痛,无能为力的感觉充斥整个心房。上一次周梨打扫寝室卫生迟到,还是戚辛二话不说帮她打扫完毕。看到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未免太过悲伤。
眼前带着眼镜的女孩同样也是眼眶充满了泪水,沉默不语。冰凉的夜风吹干泪痕,酸涩又麻木,蔓延到身体各处的神经脉络,不断降温,颤抖着,疏散着。
“那你还记不记得,打你的那些人长什么样子?”周梨看着戚辛绝望的眼神,双手有力地扶着她的瘦弱肩膀,语重心长道。
半夜十一点。
夜深人静。
如墨水般的天际表面乌云密布,笼罩着整个京南省,破旧不堪的筒子楼不见得一点光亮,倒像是开发商开发到一半便废弃的半成品。附中刚好在周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她干脆顺手帮戚辛一把。
萧条凋敝的梧桐树挺直腰杆于附中校门前,不锈钢制铁门紧闭,保安室内仅仅亮着一盏台灯。
一片嚣张却暗含凄凉的景象。
周梨不禁停下脚步。
开学之前便听说两个校长互相看不对眼,每次高三毕业典礼都要明里暗里讥讽一下对方,怪异的风气也感染了成百上千的学生。连看守大门的保安也带一股傲气。
谁给他们的脸?
靠近保安室,模糊的窗户上有一道人影,周梨再近一步,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老大爷正坐在躺椅上听录音机——这个年代上了年纪的人无非就喜欢这些。
窗外寒风瑟瑟,周梨忍不住搓搓手,随后敲了敲门,“你好大爷,请问你知道附中校领导电话号码吗?”
谁知大爷只是一把拉开充满灰烬的窗户,探出头来,鬓角处有黑白交间的头发,眼睛眯成一条线,恶狠狠地说:“你找谁啊,几班的学生家长,大晚上的走读生都走光了,住宿生这时候都睡了,有啥事跟班主任打电话!”
……老人家耳朵有点不好。
周梨没太在意,耐心的重复一遍。校外的应急灯被两个人的说话声点亮,入秋后的夜晚温度急剧下降,周梨不禁缩了缩身子,还好毛衣厚实,挡风。
“你一个外校学生来着干啥,小姑娘赶紧走,送东西直接放在保安室窗台上就行,让不让人睡觉了?”
保安话说到这个面子上,周梨怕是不能再争取一次机会。也难怪保安不会同意,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生,还是生面孔,也没在附中有认识的朋友,属于四面八方都无路可走的地步。
周梨深深叹了口气。
这次独自一个人回家,有了先前的经验,几个小时前的路灯炸灭是戚辛踢飞了对方的棍子,不是有人故意在大晚上跟踪她,想到这里,周梨的精神压迫感便减轻了许多。
但总感觉戚辛的莫名被霸凌实在是太过蹊跷。上了这么多年学,第一次见见到,实属是难得一见。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和她有关。
尽管目前没有说服力的证据来证明,可周梨冥冥之中的第六感一般不会错。
黑夜像是融了清水,尽头的深色缓缓变浅,泛起鱼肚白。朦朦胧胧的雾气在清晨弥漫,生长在地缝中枯黄的野草叶凝上一层露水,周梨走过,鞋边带了点污迹。
到校后,周梨卸下装书的帆布包,顺手分给白蔚棠一颗奶糖。这天返校,有的偏远地区路面上冻,所以学校暂时取消早自习。她拉着白蔚棠说了这件事,结果后者只是瞥瞥眼。
“干嘛管她啊?”白蔚棠慢悠悠剥开糖纸,“真够闲得慌,再说了,你和戚辛也没有什么地方相似,不过都是女的而已。”
她把裹在奶糖外表的一层糯米纸撕掉,接着补充,“哦,还是同班同学。”
“戚辛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来,估计够呛。”周梨冥思苦想,“可我就是感觉跟我有点关系,我的直觉不会骗人!”
“……我的老天,你这一天天的。”白蔚棠无力吐槽, “戚辛坐在后排,老师一般不会去后排转悠,顶多在前两三排看看。有什么关系?”
坐在座位上的白蔚棠微微眯起眼睛,回头看了一下戚辛的座位,好似在想象她来到教室。接着白蔚棠观察着周梨,“哦好吧,身高是有一点像,前些日子体检不就对比了下你俩一样高嘛!可这又能说明什么?成天疑神疑鬼的。”
身高一样。
身高一样?
对啊她和戚辛一样高!
周梨的眼睛亮了几分,像是藏在沙发后面偷偷叼走瓜子的小仓鼠一样。
空白的思绪随着风飘扬万里,穿透黑夜,横跨时空,昨夜巷子墙角处的戚辛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伤痕。
路灯昏暗不明,枯黄的光照慢慢降落在水泥路上,狭小的街道上行人匆匆忙忙,一眼望去——
周遭环境昏暗的情况下,是有很大概率认错人的,而白蔚棠也说戚辛和她的个子差不多高,而且……
而且附中的那些社会青年根本没见过她们。
断断续续的线索此时此刻像放了吸铁石般紧紧黏在一起,无数的片段在脑海中的相机胶片穿成胶卷,如同电影缓慢镜头播放般,每一个瞬间、片刻、细节都不断被放大。
最终,一个可怕的猜想呈现在周梨的大脑中。
——那些附中的混子们,极有可能是把倒霉蛋戚辛看错成了周梨!
但现在新的困境又绊住了她的思路。
附中的学生周梨一个也不认识,仅凭戚辛之口描述这些人的长相去找人无疑于大海捞针。通过人脉借一件附中校服进去保不准会被保安认出来,到时候可又是一顿挨批!
这风险也太大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周梨想。
她不认识附中的人,别人不一定不认识。
想到这里,周梨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名。
齐言。
按周梨目前仅仅所知道的,齐言有个帮人代写作业的副业,接单范围广,不分人群不分性别,只要能给钱,他必定接单。
……惊天地泣鬼神破死破活打工人。
周梨不禁笑了一下,从没想到还要通过齐言这个人际关系的桥梁来碰碰运气,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居然这个走向。齐言掐点准时到校,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周梨悄悄用笔帽戳了戳他。
齐言没理。
周梨微微偏头,侧着身子看他没在写作业,倒是顺手打开了水杯,水汽腾腾,五指握着杯身轻轻摇晃。
装什么高冷呢。
周梨在内心默默说了句。表面上还是正常说道:“齐言同学,有个事想问你,现在方便吗?”
“怎么?”齐言照样连头都没回。
周梨一见到齐言漫不经心的模样就来气,也不知道他是在敷衍还是真的在听人讲话。
“扭过来。”周梨拍拍桌子。
“……”
高冷装货终究还是没能熬的过周梨,转过身,平静无波的眼神对上周梨的视线。这回周梨没有一点尴尬,眼神时不时瞟向周围,生怕有人偷听一耳朵,她记得戚辛说这件事不想让别人在学校传开。
但齐言不是这种人,他是属于一看就会不管闲事的那种类型,正合她意。
“咳咳,我不是知道你的副业吗?你认不认识附中的人呀?”周梨探着脑袋,眼睛眨巴眨巴着问道。
滑跪ing)我又迟到了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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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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