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所有中毒的人背后有什么关联,吃过的饭,喝过的水,去过的地方,都查得清清楚楚的,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常怀德吩咐下去。
雨泽应道:“是。”之后丝毫不敢耽搁地去查。
阮虚白看了这么多病人,心中已然有数,必然是有人下毒,才会致使数百人同时中毒,此人为何下毒不归他们管,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确定合适的治疗方案。
几个大夫都殷切地盯着最先用药的沈旭,想看看这方子究竟有没有用,可惜沈旭醒是醒了,却并没有太大的好转,依然是一副皮肤发红神情委顿的模样,病得起不来身。
刘瑞面色愁苦,一遍一遍地给沈旭把脉,却始终没有等到沈旭的好转,他用手捋着自己的胡子,唉声叹气了半天,将目光投向他们,“不知各位可有对策?”
“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纷纷摇头,方才已经是他们共同商议的第三张方子了,还是不起效,这么多人一时之间竟全奈何不得这毒。
为今之计,只好先用这银花解毒汤吊着性命,再从长计议了。
中毒的人太多,仆从根本忙不过来,养济院人挤人的,病人更是无法得到妥善休息,许多人只能铺一床被子睡在地上。万幸的是,此次中毒事件闹得太大,药费由朝廷出,否则许多人根本吃不起药。
阮虚白来容元这几日,每日就是抓药熬药照顾病人,忙得跟陀螺似的,可是即便如此,病人们的病情仍未好转,虽说短时间内不会丧命,可也无法痊愈。
刘瑞和许文光几个资历深厚的太医都扛不住了,每日绷着脸,亲力亲为地照料病人的汤药,可是情况还是一如往昔。
众人只得把希望放在常怀德身上,盼望着他能抓到真凶,到时候问出毒药的来历,方可解毒。
一连几日,常怀德带来的廷吏没有一人懈怠,病人的吃穿用度都查了个遍,可是这背后的凶手却丝毫不露行迹,众人恨得咬牙切齿。
容元城内不少富商可能是真的慈悲心肠,也可能是为了祈福消灾,纷纷慷慨解囊,为病人买药安排饮食,也算解了常怀德他们的燃眉之急。
还有容元本地的大夫,都自发地加入了这场救治中,忙得左脚拌右脚。惠民药局的翁晓凡最是上心,每日都吃住在养济院,既要打点养济院上下事务,还要挖空心思配解药,整个人日渐憔悴。
他如此拼命,获得了太医院上下所有人的好感,与他日渐亲近,每日商议解毒的方子。
这天,众人正在忙碌,一个家丁急匆匆跑来,找到翁晓凡道:“老爷,少爷这会儿不大好,咳得厉害。”
翁晓凡看了看手上未写完的方子,面露为难之色,阮虚白主动道:“翁大夫若现下走不开,不如我便替翁大夫走一趟吧。”
因阮虚白是一群人里最年轻的大夫,性格稳重,也最能吃苦,这些日子他没少遭罪,众人都看在眼里,慢慢地对他也有所改观,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刘瑞都替他说话,“是啊,翁大夫既然走不开,不妨就让小阮去一趟,他年纪虽轻,经验却不少,若只是寻常时疾,必然是能够处理的。”
“我自然是信得过小阮大夫的,那就有劳你了。”翁晓凡笑得真挚。
阮虚白客气道:“举手之劳而已。”
看翁府的陈设,不过寻常家庭,并不大富大贵,院中景色不过平平,倒也符合翁晓凡的对外形象。
路上,阮虚白向家丁打探翁家少爷的情况,家丁知道他是自家老爷信得过的人,不敢轻慢,一五一十地说了,“我家少爷自小体弱多病,天气一凉一热就容易生病的,咳嗽也是常有的,少爷的身体一直是老爷亲自看顾的,也请过其他大夫,也是说让静养,倒没有什么大碍。”
翁家少爷翁书和是翁晓凡的独子,自小细细看顾,无奈这孩子命不好,大病小病不断,让翁晓凡操碎了心。
大约是从小病久了,翁书和对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在意,正一边咳嗽一边对着窗户吹风。
下人禀报道:“少爷,阮大夫到了。”翁书和这才转过身,看到阮虚白,他微微讶然,“竟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大夫,我还以为我爹又找了个老头子来呢。”
“翁公子请放心,我虽然年纪不大,经验却不少,请翁公子伸出手腕,我来为你诊脉。”阮虚白微微一笑,随后凝神把脉。
翁书和颇为好奇地打量着他,也想试试他的功夫,因此一句话也没说,阮虚白从前在玉华没少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早已应对自如,只是安静地把脉。
把完脉阮虚白的心里已经有数了,他娓娓道来,“公子天生体弱,常常周身酸楚,寒热不退,胸闷气短,需常年服用温补汤药,只要换季时注意保暖休息,倒没什么大问题。”
阮虚白写了一张济阴承气汤的方子交给下人,嘱托翁书和道:“翁公子久病在身,自然知道生病的苦楚,我也就不多言了,只是希望你能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平日里的温补汤药也不可断。”
听出他在委婉劝告自己不可在咳嗽的时候吹风,翁书和不再端着,笑容灿烂,尽显少年意气,只是说话的口气却怎么听怎么敷衍,“阮大夫的话我记住了,以后一定好好爱护身体。”
事情办完了,养济院还有一大堆事,阮虚白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却被翁书和缠住了,“从前怎么从未听说过阮大夫呢,阮大夫是刚来容元吗?”
“对,来这里追查百姓被下毒之事。”不知道是不是阮虚白的错觉,似乎翁书和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紧接着他又道:“原来如此,那你每天一定都很辛苦吧,我爹也是,为了这件事都许多天没有回家了。”
阮虚白道:“令尊对病患十分关心,凡事亲力亲为,令人佩服。”
二人又聊了些琐碎小事,阮虚白提出告辞,今日已经耽搁够久了,该回去了。
也许是鲜少有同龄的朋友,翁书和有些不舍,感伤道:“如果不是我身子弱,就能与你们一道救治百姓了,现如今却只能困在这府里苟延残喘。”
阮虚白自己有重生的经历,因此格外珍惜这条捡来的性命,原本不欲和翁家牵扯太多,只是看到翁书和如此自伤,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劝道:“许多事情是逃不脱的命数,我们只能接受,但是命运给每个人都留了余地,命运不爱惜我们,我们自己却要爱惜,否则岂不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听到他这么说,翁书和的眼睛微微地亮了一下,脸上浮现了难以言喻的笑容,之后,翁书和直直地看着阮虚白的眼睛道:“我记住了,多谢阮大夫的提点。”
常怀德这边也是焦头烂额,方方面面都查过了,可就是查不出哪里出了问题,县令瞧着他们夜以继日地忙碌,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深感前途无望,“大人,您瞧,是不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他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接着道:“这不是妖魔作祟还能是什么?”
“危言耸听!”常怀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把县令瞪得缩了缩头。
“我还就不信了,什么妖魔鬼怪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撒野,”常怀德把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冷哼道:“被老子抓到,定要将他剥皮抽筋,以慰百姓。”
阮虚白他们几个大夫,除了日常照顾病人翻看医书之外,还会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只是近几日来,本该一起商议对策,众人却常常唉声叹气,他们身为医者,面对痛苦的病人却束手无策,没人心里好受。
作为京城来的,资历又最深的太医,刘瑞理所应当地充当了头领的角色,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道:“诸位同仁,有什么法子尽管说出来吧,如今在下是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皆不起效,再这样耽搁下去,百姓的性命难保啊。”
满屋子的大夫,却无人应答,众人这些日子各显神通,将病人分开,试验了各种药方,效果都不怎么样,此次危机,堪称他们职业生涯中最严峻的挑战,当初被选中来容元的,哪个不是医术高明受人敬仰,却偏偏在这小小的容元城里砸了招牌。
砸招牌事小,百姓的性命要紧,可是这么多人竟然都毫无办法。
作为本地大夫的代表,翁晓凡更是愁眉苦脸,“刘兄,不是我们不想开口,实在是这些日子已经使尽浑身解数了,唉。”
其他人也纷纷认同,“是啊,什么办法都使尽了。”“说的是啊,哪里还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总不能让所有大夫都在这里空耗着,刘瑞只得让众人散了,众人各自归位去照看病人了。
阮虚白正欲离开却被叫住了,“阮大夫请留步。”
他转过身,发现是翁晓凡在叫自己,翁晓凡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是他略显灰败的脸色给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暮气,“在下冒昧地问一句,听说阮大夫是丞相家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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