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杰森抓着泰迪的一只腿回到了墓碑前，他保持着沉默，在众人身后沦为背景板。毛绒熊脸上那个圆溜溜的红色小球怎么扯也扯不掉，不知道是用什么粘上的。
神父在念悼间，杰森根本不想听，是用什么离开了，他可以猜到布鲁斯会念怎样的追念稿，这次的葬礼带了很多人，一场仪式罢了。有些好笑的是，杰森来参加的身份是提梅的远房表亲。
烟蒂去地得满地都是，杰森靠在墙上，心里一团糟，他从包装里拿出最后一支烟。然后被迪克抽走了，迪克看了眼烟说:“打火机。”
杰森愣了两秒，拿出打火机交给迪克，语气里少许的不满:“我都成年了，管我抽烟干嘛?”
迪克没说什么，他将烟的在唇间，用打火机给自己点烟，烧映在湛蓝的眸子里，满是疲惫。
杰森安静地站了会，他看着迪克点完烟将打火机还给自己，又看着男人靠在旁边。格雷森吐出一口烟，灰烟飘起，缓缓消散，他仰着头望着天空，脆弱的脖颈，好看的喉结滚动。
“我以为……你不抽烟。”杰森换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他确实是没想到大蓝鸟会抽烟，迪克给人的认知永远是与光相随，正面到仿佛没有任何灰尘。
迪克咬下唇说:“会抽，但很少抽。”他低下头。姆母指和食指捏着烟头，似乎打算直接掐，但被杰森拦住了。杰森抢过烟头在墙上捆灭，他说:“别用手，会疼。”他没说自己如何知道的，迪克也没有问，两人少有的在彼此间安静无言。
“你说，如果提姆发现我们俩在这抽烟，会干什么?”迪克突然开口说。自从提姆死后，韦恩家除了在处理后事才会提起提姆，此外这个名字似乎变成了禁毒语，杰森一直以为自己才会是第一个打破潜规则的人，而不是格雷森，这让人有些惊讶。
杰森挑了下眉，他深深地吐口气说:“会拍照，抢烟扔掉或者……我们一起。”他几乎可以想象的到那个孩子狡黠的眼神，那种带着小聪明的样子。
“然后达米安会出现……”迪克的声音很轻，他陷入到想象之中。
“恶魔崽子会干什么?”杰森气笑，“捂着鼻子控告我们污染环境?!”或许是这个场景太好笑了，两人笑成了一团，只是笑声里有化不开的苦涩，压抑得令人心碎。
迪克蹲下，他将脸埋进双手之中，从笑声变成压抑着的眼泪，怎么可能不难受呢?又怎么可能平静地面对呢?那是他的弟弟呀。男人抬头，眼中晶莹的泪珠并未落下，“杰森，我当哥哥是不是很失败?”他既没能拯救杰森，又失去了提姆。
杰森是恨迪克的，但也爱他。事实是迪克一直是杰森的光，他这只知更鸟啊，一直在那里。他直接坐下说:“确实挺失败的，但是……”我们爱你，“……你是哥哥。”
阳光并没有照在他们身上，只有阴影保护着他们将痛苦无保留地泄出。迪克闭了全眼睛，他说:“提姆死前给我打过电话，如果……”他几乎无法把句子完整地表达出来，有谁能明白这种悔意吗?他分明可以把小红鸟从深渊里解救出来的，却完全错过这个机会。
这些天，迪克安抚了很多人，但是没人注意到他也需要安抚，他是最后一个和提姆联系的人。
人生没有如果，杰森已经把萨拉路池的水倒掉了，小红乌不可能再醒过来，蝙幅侠不会允许任何非正规的复非，除非提姆像当年的杰森一样从墓里爬出来。
提姆死了，这个世界不会因此改变分毫，庄园也早就习惯了这只小鸟的不归家，提姆把后事安排得非常好，好到让所有人再次崩溃。每一份文件上都有致歉，就好像自己的死让大家添了很多麻烦一样，连死亡都是肮脏不堪的。
虽然坟墓就在那，尸体就在六尺之下。但大家要过好一会儿才能在某一刻恍然意识到:“哦，红罗宾死了。”又有谁愿意相信呢?明明不久前才交换过情报，还共同作战过，一切宛若昨天，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红知更飞走了，没有任何告别。
克拉克记得那个孩子，溜上瞭望塔和每一个正联成员打招呼，干净的圆脸蛋上没有任何哀伤。他曾经想过，这只小红乌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正义联盟的成员?但现在是没有可能了。克拉克将白菊花放下，风吹过，花瓣轻颤又归于平静。
戴安娜记忆中的提姆是在秦坦塔。那只罗宾啊，为了同伴的不畏不亢，像极了老蝙蛹安排作战方案时的模样。可是最后他不再是罗宾，也就没有再见过，她的手捏着花茎，温柔地将花放下。生命对于女神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脆弱了。
达米安站在一棵树下，他抱着臂注视着这一切。他早就知道提摩西会死的，愚蠢至极的德雷克迟早像个傻子一样丢掉那可悲的性命。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并不开心?凭什么?!凭什么就一言不发地死掉!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死了。
2.
时间会冲过一切，这世间人来人往，将痕迹抹去，将感情淡化。杰森把那红鼻子的泰迪放在提姆的书桌上，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他并不明白，那个幽灵少女有何种目的，但直觉告诉他，少女并没有恶意。也许是手上的血足够多了，也就成了审判者。
“你在干什么?”是达米安，脾气暴躁不安地了站在门口，严肃但有着隐约的紧张。
杰森看着恶魔崽子，心中是苍凉的，他下意识地刺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男孩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他那么安静，安静到简直不像是他，“我没有想和你吵的意思。”达米安好像在顷刻间成熟了许多，他微垂着眼，祖母色的眼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杰森没有再说什么，他走出房间，与达米安错身而过。其实他们是一样的。
杰森和达米安都是无数次压垮提姆心理防线的人，他们都是凶手，就像那个女孩所说的，每一个人都是凶手。
“承认自己的错误很难吗?”卡珊站在屋顶呢喃，风吹过他的发梢，将泪也带走，他威顿又说：“是啊，很难啊。”因为心会很疼，疼的微笑，温和的承认，只会带来更深的痛苦。
这米安闭上眼，他记得德雷克与自己初见时的微笑，温和的，友善的。有谁会对自己的取缔者那般友好?愚蠢的德雷克。达米安最近总是在做噩梦，梦见红罗震像只断翼的鸟儿从恐龙模型坠落，红色的羽毛飘得到处都是，他看着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年，注视着他的残缺和安宜，一次又一次。
红色的羽毛是暖的，正如提姆给每一个人带来的温积，除了达米安。达米安亲手将这份温和给毁掉了。他不会后悔，但不代表不希望拥有，他无数次伸出手想要拉住红罗宾，但后者抗拒地拍开，眼神里的害怕和厌恶，那么清晰。提姆宁愿奔赴死亡，也不愿意接受达米安的拯救。
达米安感觉到了无力，他无法拯救一个已死的人，也无法拯救自己。
葬礼举行完毕，一些来悼念韦恩CEO的人离去，剩下的就是来悼念红罗宾的了。小乔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达朱安。小男孩没说什么，安静地陪着搭档。两人一齐走下楼梯，沉默的痛苦，其他人或许不能看出来恶魔崽子压抑着的情绪，但乔可以。
“达米安……提姆是什么样的人啊?”小男孩犹豫地问。
“他……”达米安想说，那是个愚蠢，自以为是的家伙，但他听见自己声音:“是我最聪明的兄长。”
客厅里坐满了人，迪克和杰森不在，前者是要处理事务，后者只是单单不愿参与到这场静漠之中。
有人愿意开口说话吗?没有，喧闹是对死亡的不尊，布鲁斯在外面与拉斯对峙。他并没有邀请这位前岳父的参加，但刺客联盟首领不请自来，但而布鲁斯·韦恩却没法把人赶出去。
拉斯身上死亡的气息太浓了，既使是阳光也无法照亮，他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关注红罗宾吗?”
布鲁斯不知道对方在卖什么关子，他蹙着眉挺直地站立。
“红罗宾是我的继承人，虽然他和你一样拒绝了。”拉斯眯起双眸，“我要带走他的尸体，萨拉路池会将他复生，鉴于……你完全没有想让他复活的意思。”
“我不会让提姆接触到池水。”布鲁斯严肃地拒绝，池水的危害太严重了。
“不出所料。”拉斯平淡地说。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也终是得承认他自己选继承人还真是同一个眼光。两位侦探都深得其心，只是他已经放弃了布鲁斯。
人终有一死，但提姆离开过早。布鲁斯当然想重新见到他的孩子，但绝不想为此折磨提姆的灵魂。他可以将自己埋葬在无限的悔意之中，但绝不会让才提姆被迫重生。
拉斯并没有纠缠。”他只问了一句话:“红罗宾的尸体其实并不在庄园?”疑问的语气，陈述的句代表他并不需要布索斯的回答。刺客联盟首领最后离开了，但布鲁斯并没认为这件事结束。
他回到“客厅”，白炽灯将这里照得很亮，于是他关了小灯，视野暗了几分。
东方有“头七”的说话意思是人七后的第七天，灵魂会回到家里来看一眼，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五天了。提姆的灵魂就没有出现过，也许……也许是那孩子并没有将庄园当成家吧。布鲁斯冷静地将客人送出去，他不想听任何人跟自己讲红罗宾的故事，那些他忽略掉的，没有参与的经历。
东方还有一个说法，那就是鬼是怕人的，只有厉鬼会伤害人。布鲁斯将灯全部关掉，窗帘拉上，房间陷入黑暗，男人坐在沙发上，他靠着，头微仰看向天花板的吊灯。蝙蝠侠不相信这些，他只是还想见那个孩子一面，想要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想再拥抱抱他。
钴蓝的眼睛会湿润，但不会落泪，无论是他，还是家里的其他人，都保持着那份忍耐，不会崩溃，也不能崩溃。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的光终会洒向这里。
天阴沉下来，小雨开始下了，淋淋沥沥地砸向路面。
少女站在墓前，她打着一把透明的旧伞，尽管这雨根本不会淋到她，只会窜透她的身体，“晚安，提姆，好梦。”她轻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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