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快就吃饱了?”贺霁看着对面表情惯常冷淡的约饭对象,另一边往嘴里喂肉片的动作也没停。
陈伯涵看着他被辣的艳红泛着水光的饱满嘴唇木讷的点了点头。
贺霁吃了口辣子鸡皱着眉头暗自吐槽,水平一般,完全没有大头做的香啊,这样还出来当厨师。
他这样想,眼尾不自觉垂下来,跟着撇了撇嘴。
陈伯涵却以为是自己让贺霁不高兴了,手指蜷了蜷,张口僵硬的解释:“我不饿。”
不是不饿,是吃不了。他五岁开始接触网球,三餐都是营养师严格搭配,开始走职业之后重油重辣的菜更是没碰过。
川菜实在是有点为难他的舌头。
对面的人虽然还是那副冷冰冰不屑言辞的模样,相处久了却是有问必答,现在端坐在对面不敢动筷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贺霁眨了眨眼:“我今天快饿死了,再点两个菜吧,我还想吃粉蒸排骨和甲鱼汤。”
“好。”陈伯涵有些艰难的将视线从贺霁上翘的嘴唇上挪开去拿点菜的平板。
划开页面后他愣住了,心虚地眨眼然后抿了抿唇抬头:“你刚刚说想吃什么?”
贺霁伸出一只手托着腮,笑着眯了眯眼:“粉蒸排骨和甲鱼汤。”
陈伯涵低下头,仿佛电影里见了狐妖的书生,仓皇躲避,他尽量自然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借此狼狈的滚了滚喉结。
他很清楚,他的手在抖,想要吞咽的**克制不住。
等到新点的两个菜被端上来,贺霁还是一手托腮一手夹菜,狐狸眼搅和着浅浅笑意,就直勾勾的盯着陈伯涵。
陈伯涵不知是第几次狼狈的垂眼避开视线,心理防线一降再降。
如果他现在说喜欢我,我就答应他好了。
直到排骨被夹到碗里,陈伯涵才回神。
“点菜的时候太饿了,忘记你是职业运动员应该忌口了,排骨都给你,别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陈伯涵条件反射回道。
贺霁眼里的笑意加深:“可是你都不笑啊,我以为你一点都不想和我一起吃饭诶。”
陈伯涵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硬邦邦的说:“不是。”
然后他迅速将碗里的排骨喂进嘴里,嘟嘟囔囔说了句:“你别看着我了。”
“为什么?你今天好看嘛,”贺霁也吃饱了,干脆放下筷子两只手捧着腮,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看,摆足了一副色令智昏的样子,“其实看到你我都没那么饿了。”
贺霁言语直白,情话张口就来,成熟男人或许能在这样旖旎的气氛里保持些理智,陈伯涵这样的感情白痴却十分受用。
也是,我身高190,肩宽腰窄,八块腹肌就算了,脸也是体育圈前列的程度,他这样看着我很正常嘛,何况我今天还,随便打扮了一下。
陈伯涵心中荡漾,嘴角该死的往上翘,他克制的往回扯了扯,抽搐的样子让他这张冷脸生动不少。
“你今天这么饿,是中午没吃吗?”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快要绷不住了,他找了个话题转移。
贺霁将头一偏,有些哀怨的含含糊糊的说:“我爷爷没给我做饭啊。”
“爷爷?”
“嗯……我和爷爷住,我爷爷赚钱我来花,我爷爷做饭我点餐。”
陈伯涵赶忙吐出嘴里的骨头:“之前我们打球的时候,给你打电话的是爷爷?”
贺霁转过头来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
“你都成年了。”
陈伯涵表面不动声色,捏着筷子的手还是紧了紧,那串持续拨打的号码原来是家人。
贺霁没在意对方怎么知道自己总是有电话打进来的事,在心里刻画一番大头的形象。
“他其实只是古板而已,不喜欢管教人啦……”
贺霁正说着,放在旁边座椅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偏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同陈伯涵讲话。
这部手机常年静音,等自动挂断就好了。
另一边,来电人此时刚过了安检,铃声漫长的等待过后,侯思易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慢慢叹了口气。
总是这样……
等待着最后“暂时无法接听”的宣判,看着没有回信的聊天页面,想着不在眼前的人的笑脸和声音,计算着见面的时间,思考分别后见面的第一句话。
感情需要长久陪伴,以往他总是刻意留出空间,在付出时举棋不定,现在也没什么可抱怨,他只是有些自责。
然而自责和妥协是很可怕的事情,它拖着人走向习惯的麻木。
或许他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觉得抱歉。
通宵处理并购的收尾,希冀跨越十三个小时的时差,赶在台风登陆前,抓住下一天的尾巴,见到很想念的他。
登机的前一刻,侯思易再次拨去电话。
手机屏幕在贺霁的衣兜里明了又暗。
“冷吗?”贺霁转身看着跟在他身后只穿一件卫衣的男孩。
陈伯涵挺起胸膛:“不冷。”
“真的不冷吗?”贺霁走向他,伸出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歪头笑着看他被风吹得露出的额头,“皱眉头了哦。”
他斜后方是路灯,光被他的身躯挡住了大半,一小部分投射到贺霁脸上,这是夜空和云层中逃逸出的半轮月亮,他感受着手掌皮肤传递的温度,多巴胺在间隙漫溢,胸膛中的擂鼓般的心跳连带着血液的滚烫,击碎了,冲破了,十八岁男孩口不应心的伪装。
在贺霁抽回手的那一刻,他握紧了温暖的指尖,不再给任何分离的空间。
绯红从脖子爬到眼下,夜风吹向脸颊丝毫不能冷切悸动的热烫,他说:“我……我……”
他紧张到失语,呼吸却很急促。
下一刻,手心被重新填满,握紧,又像是握紧了他的心脏。
“我好冷啊,天气预报说台风会提前引发降温。”
“那牵手好吗?”陈伯涵觉得眼眶湿热,声如蚊讷。
贺霁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你说什么?”
他将头微微昂起,收束着眼中陌生的情绪:“我是说,如果下次很饿的话,也要给我打电话。”
“哦!原来你会做饭啊?”
他这下又觉得羞窘:“就是年末赛程没那么紧张,我可以,可以学。”
“那就不要让我等很久了。”
“好。”
想牵手,想流泪,想见面,想一起吃很多很多顿饭,胜过一万句我喜欢你。
──
“没有贺柳,可以交易”群中——
田小鸭:啊啊啊啊啊啊二老板真的恋爱了
全院最帅,贺柳不算:扯
……
田小鸭:直击现场
小田把包扔进男朋友怀里,将手机镜头对准不远处牵着手的两人。
田小鸭:[图片]
田小鸭:[图片]
上善若水:我去,男的啊
不想再做绝育啦:正面有无,那男的谁啊
那咋了:身高差排除柳哥
田小鸭:我和男朋友吃饭的时候就坐旁边,本来还不确定,可是贺哥牵他小手诶
田小鸭:这里拍不到正脸,但是我打包票贺哥不吃亏
……
艾斯:贺霁怎么会喜欢男的了啊
那咋了:那咋了
田小鸭:老板喜欢就好,就是老板娘看起来有点高冷
汪汪队立大功:那他们在一起不会被对方冻死吗
艾斯:就是贺平时看着太直了,不敢相信
田小鸭:你们要是看到贺哥看他男朋友的表情,你们也会觉得他超爱
到底谁是老板娘:难怪贺哥来医院的时间越来越少,原是我们不配
天下第一:上次这么热闹还是上次
不想再做绝育啦:所以,什么时候涨工资,要命,今天又肝了6台绝育
──
侯思易穿着登机时的风衣靠在车门旁,指尖的烟明明灭灭。
台风转向还是引起气候变化,风衣下摆随风翻飞,他额前蓄起的刘海也被风吹的散乱。
驾驶座上,手机页面还没自动熄屏,屏幕显示一个又一个未被接听的电话。
他将干燥的手掌抬起来遮住眼睛。
和贺霁谈恋爱这一年,他们总是错过对方一个又一个电话,从前天平是平等的,所以他们尊重彼此理解彼此。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手机再没收到过来自男朋友的未接来电,只剩他越来越频繁迫切的联系和越来越强烈的思念。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多次贺霁就在他眼前,他还是觉得无比思念。
于是某天他萌生出同居的想法,想要坚定陪伴一个人的念头驻扎进脑海,原来他也会想象和另一个人凑在一起做饭,在欢爱后的深夜相拥而眠,在第二天早晨互道早安。
他觉得一切是水到渠成的。
可惜感情不是股市预测,而是风险投资。
投入少的时候,人不会过于较真收益和亏损;等到不知不觉将自己的所有都交出来,就没有人愿意空手而归了。
手心渐渐有了湿意,侯思易轻笑出声,原来早在天平开始倾斜的时候,他就在不断的追加筹码,他思考贺霁看向他的时候真实的态度,他计较贺霁每一次敷衍和推脱,他悄悄跟在贺霁的车后头观察其生活轨迹,同时一点一点将自己袒露。
贺霁说家里有个设置门禁的古板爷爷是假的。
贺霁说没谈过恋爱也是假的。
攻守互换,他爱上满口谎言的猎物。
指尖的烟燃尽,灼痛他的手。
他将遮住眼睛的手掌放下,一瞬间,他数过好多次如今一眼就能锁定的九楼的灯被点亮,侯思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但是他笑了。
然后他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
“宝贝?”
“侯思易,你总在晚上打电话。”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吗?”
“是你工作忙晚上就该好好休息才对。”
“可是我想见你。”
“我爷爷才不会同意我这么晚去见你呢。”
“贺霁,我想见你,很想。”侯思易的声音有些颤抖。
“……过两天好吗,最近家里有事。”
“现在呢,我去找你,你只要打开门或者……不开门,就和我说说话好吗?”
“电话里说话不是一样吗,我都有点困了,”那边传来哈欠声,“过两天我一定去找你好吗?”
话到嘴边好多次又被吞下,双方的沉默中,侯思易先低头。
“好。”
电话挂断,侯思易觉得眼眶有些干涩。
置顶的聊天弹出一张照片。
贺霁:见到咯
他点开照片,贺霁的头发柔软的搭在额前,眼睛有些睁不开却咧嘴笑着对着镜头比耶,身上的灰色睡衣领口翻了起来,不是那个总是鬼心眼的小狐狸,更像一只好脾气的猫。
感情好像也不用太贪心,一颗糖果就管饱。
他将照片保存,然后用手机抚摸过照片里男朋友的每一寸肌肤,竟学着贺霁笑了起来,凌厉深邃的眉眼变得温顺。
九楼的灯灭了,侯思易才发动引擎离开。
楼上灭灯房间的落地窗前,衣领整齐的贺霁支着下巴看着楼下那辆车打开前照灯,从和往常一样的地方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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