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是如此动人,景慈的心怦怦直跳,他分不清眼前是否是自己的臆想了。
气氛又安静了下去,直快到寝室楼的时候,苏怀宴才听到背上的人轻轻“嗯”了一句。
苏怀宴他们这批转学生的寝室不与景慈同栋,而是与高一生一起,看到那些陌生的面孔,景慈心里有了莫大的安全感。
苏怀宴没多过问景慈的夜不归宿,他平淡的好像只是在外面捡回了一只小猫一样,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带回了寝室。
室友矜持地向他打招呼,景慈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没有恶意的招呼,一时间连弯起来的嘴角都有些生硬。
苏怀宴先去洗了澡,他洗澡很快,似乎是担心在外面的景慈别扭,没到十分钟便出来了。
景慈坐在他书桌旁看他的笔记,灯光下,小美人脸蛋白嫩,猫一样的大眼睛正聚精会神看着,雪白的腮略略鼓起,像在吃着什么。
听到他出来的声音,景慈回头去看,但不过只此一眼,景慈便飞快收回了目光,脸上刷地一下红起来。
苏怀宴居然没穿衣服。
“在吃什么?”苏怀宴问,他身上擦了半干,就套了件T恤,胳膊还有水珠顺着流下来,落在景慈的手背上。
“你室友给的糖。”景慈换了一个腮帮含糖,“你要吗?我还有一颗。”
“不要,我去给你拿牙刷。”苏怀宴没有带多余的睡衣过来,只好从衣柜里翻了件宽大的棉t,里面裹着条新内裤和毛巾,就那样胡乱塞给了景慈,“没有睡衣,你将就一下吧。”
景慈露出很乖的表情,吃完糖,他便进了浴室,出来的时候因为脚崴着还差点滑倒,正想着忍一忍过去,却看见苏怀宴手里拿着瓶红花油推门而入。
景慈呆愣住了,他身上已经套好了衣服,虽说内裤大了不少,但好在T恤也大,足以遮盖到他腿根。
苏怀宴扶着他到床边,景慈正要接过对方手里的红花油,苏怀宴却避开了,就那样自然的捏住景慈的脚腕往床上一放。
景慈就这样被苏怀宴摆布着,他不习惯拒绝,更不要说这是对方的好意。况且,他不知道正常的限度该是如何。
寝室里只开了书桌的小灯,离床边还有些距离,昏暗的灯光下,景慈心思莫测地去看苏怀宴的脸。
对方面容如玉,身形挺秀,鼻梁高挺但又线条柔润,面皮俊美的像古代被掷果盈车的贵公子一样,令人神往。
他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明明认识没几天,遇见也没有几次,景慈却在此时产生了种古怪的不高兴,心里更像是吞了枚生杏一般泛着酸。
景慈心里不平静,苏怀宴也同样。
他低头往下看去,脚踝处肿得老大,看着便觉得很让人心惊。
但无论是往下圆润的脚趾,还是往上柳枝一样线条优美的小腿,更不要说只要稍稍转眼便能看到的对方白嫩腿根,都让苏怀宴觉得房间里的气温是不是太高了。
九月份的天还是太热了,苏怀宴出了一身汗,身上这股热津津的汗意让他心里有些发躁。是因为刚洗澡完吗?他在心里喃喃发问。
“我开始了。”
他将掌心搓热,药油倒在手上,接着将手掌轻轻覆上红肿的地方,打着圈揉着景慈的伤处。
景慈知道可能会疼,但没想到会比中午上药时还要疼,即便顾忌着房内有人,他也忍不住轻嘶了一声,带着点压抑的痛苦。
苏怀宴一下露出点抱歉的神色,小心去看景慈的表情,慢慢调整着手里的力度。
“这样还好吗?”他不时问一句。手心里的温度滚烫,苏怀宴不知道那是药油的反应还是自己浑身的热度,他只是看着蹙着眉、手正不自禁抓着床单的景慈恍神。
“可以的。”景慈还是很能承受痛苦,“不用顾忌我,请继续吧。”
苏怀宴点点头,不再去看景慈的表情以免让自己分心,但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压抑尾声还是让他不住地心颤了颤。
终于涂好,药油已经完全揉开,敷在红肿的地方,变得鲜艳又油亮,将原来的伤口都衬得顺眼了许多。
“谢谢你。”景慈刚讲完,苏怀宴便忙不迭站起身冲进浴室去洗手了,他在浴室呆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出来时景慈已经有些困顿,但还是乖巧拘谨地靠在他床头眯着眼。
景慈今晚不想学习,他今天已经很累,但是又很幸运。
苏怀宴或许也是这样想的,他分了景慈一个枕头,委婉表示自己想睡外面,这对景慈来说求之不得,贴着墙睡会让他有安全感,而且他是属于睡觉很乖的那种人。
他这样告诉苏怀宴,对方已经有了些许困意,心不在焉地听着,应了一句“嗯,乖宝宝”。
景慈觉得苏怀宴真的太会了。
或许是因为心里并不踏实的缘故,第二天一早,景慈便醒了,他靠在枕头上,觉得昨晚的一切似乎是个梦。
但身旁隐隐约约的动静还是让景慈接受了现状,真是奇怪,看着苏怀宴安详的睡颜,景慈心里竟奇异的平静下来。
一个人可以如此轻易地对别人友善吗?景慈很珍惜苏怀宴的善良。
他小心翼翼地起床,洗漱完换上自己昨天的衣服走了。
景慈很感激苏怀宴的收留,但他绝对不能一再麻烦苏怀宴,世界上多一个对他好的人不容易,景慈怀疑自己再也不会遇到像对方那样的人。
鼓起勇气,他去找了班任。班任不太喜欢他,景慈没有办法,但是储家替他交过学费,他理应有住宿的权利。
班任拧着眉听完景慈的话,察觉到这次是做的有些过分,如果昨晚景慈跑出去出了事,学校便又要面对一场风波。
学校里的人欺负景慈,那些人自有自己的背景,真出了事并不需要校方出手,但要是捅到外面,那还是会有些麻烦的。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班的同学,正打闹着朝老师讨要饼干吃,但难得看到景慈来告状,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
没等到上午放学,景慈便又被堵了,堵他的是前桌,昨天景慈一天没看见他,今天再见时,对方表情却臭的很,脸上更是有了些伤痕,像是和人打架受的。
他手里拎了袋东西,看见景慈,就那么径自砸过去,景慈接住,里面是一双鞋。
“把我鞋刷干净。”前桌语气很不好。
景慈连忙点头,将东西放在桌下,保证明天会给他带过来。
他话说的乖巧,中午放学却立即去了校外的洗鞋店,将那鞋交给了老板约定明天来取。
好在晚上再回寝室的时候,昨天还乖张的室友今天已经安分了下来,虽说臭着张脸,但景慈并不在意,检查完自己的东西后便相安无事去学习了。
他加了苏怀宴的联系方式,这是他手机里加的第一个人,在此之前,手机只不过是他查阅东西的工具,但加了苏怀宴之后,他便总忍不住去看有没有新消息。
对于景慈来说,因为有了苏怀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贺凛最近却有些烦闷。
自从那天从景慈房间出来后,一切都好像失控了。
从小到大,自从那晚与景慈的春风一度后,贺凛的面具便开始有了皲裂的痕迹。
他小的时候,家长便有些担心他的情绪过淡——完全不似个正常人一样,无论是爱与仇恨,都仿佛完全共情不了一般。
即便他从幼时就展现出的无与伦比的天赋与才能,也没能让贺家松懈半毫。
他不愿出去交朋友,也不愿朝家长倾诉,与外界的联系总是十分浅淡。
贺母为此愁坏了心,找了很多的心理医生也没有办法。但突然有一天开始,贺凛似乎“痊愈”了。
他变得像个正常人,愿意去交朋友了,也愿意去钻研一些爱好。
但这不过是他们以为的,实际上,贺凛只是厌倦了他们日复一日的愁眉苦脸,以及看向他时的欲言又止。
这些实在是让人厌烦,但他想了想,决定选择去做一个正常人。
这副像正常人只不过是性格冷淡的面具,贺凛一直戴了许久,直到那晚的意外。
平心而论,贺凛并不觉得事件中的另一人是蓄意,但这并不妨碍他认为景慈该死。
当然该死,在醒来的时候,望着空荡荡却凌乱又沾满各种东西的床铺时候,贺凛便觉得有什么不受控制了。
他沉静地去拨电话,让人给送一套自己的衣服过来——那个野种,将他的衣服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自己后背上的抓痕和肩口带着血迹的牙印,生平第一次,有了暴怒的情绪。
但在找到另一个当事人时,贺凛心里却没有那样过激的想法,他甚至差点被对方的身体给吸引住。
这对不可一世的、永远高高在上的贺凛是一种耻辱。
而这种耻辱,还在扩大。
回想着自己刚才的梦境,贺凛表情难看。
他做梦了,一个非常旖旎的梦,他向来不容易做梦,梦里更绝不会出现他人,但这一次,却出现了意外。
梦里是深夜,或许是在温泉之中,贺凛看见水波荡漾,梦里的他在说着什么话,语气很柔和。
这样温柔的状态全然不似自己,要不是看见了自己的脸,贺凛不会相信自己会做这样的梦。
紧接着,水面破开,一具像海妖一样柔软雪白的身体探出来,柔软的手臂勾过去,搂住了他的脖颈,亲密地同他耳鬓厮磨着。
是谁?贺凛有些不耐烦。
但梦里的他却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伸出手捏住对方的脸,随着气息渐渐加重,又用指腹用力去蹭他的唇。
软红的唇,看上去很柔软。
贺凛兀自想道,但梦里的那人像是隔了一层雾一样,怎么也让人看不清。
梦里的人或许也这样想着,趁着水雾缭绕,他们慢慢挨近,然后接吻,这是一个缠绵的吻,接完吻,贺凛看见自己又亲了上去,从对方的额头亲到嘴唇,像是在品尝一道点心,透着股温柔与怜惜。
他怀里的人则是在用力讨|好着男人,整个人像是一支承露的柳枝,浑身散发着被浸润的气息。
贺凛看明白了,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但他依旧接着往下看了下去。
时间很久,他怀里的人一开始还谄媚地动着,但到后来,便懒洋洋地歪在他怀中,被他掌着腰,不由自主地微颤着。
他仿佛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高高在上的观摩着这场私密,但始终,他也不知道他怀里的人是谁,他只能看见那人清瘦的、雪白的脊背。
一颤一颤,脊背上的蝴蝶骨似在振翅,像要完全飞走了。
他完全被吸引住了目光,而那个人,甚至没有露脸。但**则像是引线,随着那人的水红的唇、微颤的背、柔软的手臂,被点燃了。
贺凛感到难受,他有预感,这个梦快要结束。
他静默地想,梦里的人,至少要他知道那是谁吧。
快要结束了,两人又窸窸窣窣地说起话,话不多,但贺凛只听清了一句:“不想。”
什么?他正要再细听一下,梦里的他却倏尔转过脸,目光敏锐地朝他的方位看过来。
连带着,贺凛终于看清了那怀里的人——
一张总是带着泪意、带着畏惧、带着惶恐的脸,此时正睁大着眼,漫不经心地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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