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从天之阁出来后后去了剑崖闭关,而岁肆则去了流月崖。
“大师姐。”到流月崖时,一位徒子唤了她一声,“顾长老有事外出了,师姐可以明日再来。”
她以往来流月阁,的确都是来找顾寻听。岁肆顿了顿,道,“我是来摘药草的。”
见误会了她的来意,这位医修“哦”了一声,又问,“师姐想要哪种药草?”
她抬手打开了后山药园的禁制,医修的衣袖有一道翠竹,上边浓郁的草木灵气如一阵舒缓的风。
岁肆说,“我要修复血肉的药草,越多越好。若没有,疗伤的药草也可。”
那孩子的手筋断得并不彻底,早些治疗是有希望恢复的,再不济……也能减少点痛苦。
随风意听着,思索了一下药园里有没有她说的药草,道,“能修复血肉的药草倒是有不少,品级却全在玄级以下,对练气期以上的修士便没有疗愈效果了。”
“无事,是给凡人用的。”
随风意带着岁肆走进药园,守药园的老者看见来人,慢慢悠悠地坐起来,郁郁葱葱的叶子被风吹得晃了晃,“摘药的时候小心些,别伤了灵脉。”
药园的下方是一道极细的灵脉,所有灵草都种在灵脉四周,再加上园子里无处不在的聚灵阵,药园里的灵草才能长得茂盛。
随风意应了一声,“知道了,柳老。”
老者悠悠然地躺回去,晒着暖融融的日头,在药草的气味中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灵草按照不同等级划分了七个区域种植,地级药草没有细分,而玄级以上的药草却分了许多小等级,越往力走,灵气就越充裕。
随风意操纵着灵力拔出这株药,泥土被根系带出了一些,灵草特殊的气味萦绕在空气中,浓郁扑鼻。
“这一株是血灵草,地级中期品质,能补足血气,滋养血肉再生。”随风意道,“凡人的身体很难承受住血灵草的灵力。”
岁肆问,“若只用一些根须,幼童的身体能承受住吗?”
“最多三根根须。”随风意说,“这是孩童身体的极限。”
岁肆收下了这一株药草,随后又摘了几株滋养血肉本源的灵草才离开。
……
她回到天之阁时,既长云已经离开了,地底的禁制没有补上,与走时别无二致。
女孩依旧被锁在离地一米左右的位置上,只不过这一次,锁链并没有穿过她的胸膛,只扣住了她的手脚。
幸好。原先的伤势再来一次,她就彻底没有办法治疗了。
女孩此时已经醒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在杂乱的头发下,隔着很长时间才眨动一下,和没醒时没多少分别。
岁肆从储物戒里拿出装着灵草的玉盒,打开时,整个石室都充斥着极其浓郁的草木灵气——其中血灵草的气味最为明显。
女孩依旧用黑白分明的眼神注视着她,一边用力地嗅了嗅空气里的灵气,像是捡到了骨头的幼兽。
岁肆似乎被她的举动逗笑了,反应过来又觉得被关在暗无天日地牢里,面对什么都感到新奇的女孩可怜。
她顿了顿,摘下了三根血灵草细如发丝的根须,灵力控制着这些根须递到女孩面前,轻声说,“吃了它,我帮你治伤。”
她并不确定女孩能不能听懂她的话,于是将根须又往前递了递,同时指了指自己的嘴,做出一个咀嚼的动作。
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血灵草刚递过去,女孩就如同未见过血肉的豺狼,张开森白的牙将散发着奇异香气的根须一股脑吞了下去,甚至没有咀嚼,眼神警惕地盯着她,似乎生怕她抢回去。
……好吧。
岁肆无奈地撤了灵力,将剩下的血灵草装回了玉盒里。
血灵草的药效瞬间发挥,女孩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无法承受住这样的药力,强大的药效使得她露出的皮肤都变得通红,如同被火焰灼烫过。
岁肆紧接着使用了灵力,温和的木灵气从她手腕处的伤口钻了进去,血灵草也在同时发挥功效。
但她手腕处断了大半的筋脉没有再生,只有外面那道伤口愈合了,同时愈合的还有胸膛处的贯穿伤口——但这只是表面,因为胸膛处碎掉的骨头依旧没有复原,反而因为伤口的愈合更加难以治疗。
……越来越棘手了。
岁肆觉得她应该找一个医修。
女孩已经虚弱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全是冷汗,杂草般的头发也全部被冷汗打湿,只抬着兽类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是警惕,还是痛楚?岁肆看不出,但至少里头没有恨意。
她的手还残留了一些活动的能力,这并不是岁肆的判断,而是她看见女孩的指骨动了一下。
女孩的手腕从外表看去已经毫发无伤,但岁肆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皮肉下的筋脉有多盘根错节,无从梳理。
即使已经治疗过了,但她一动作,腕骨处的皮肉就泛起了青色,更是在几秒钟之内肿胀了起来。里面的淤血也没散。
岁肆只能再次用木灵气舒缓她的痛苦。
女孩没有发出声响,只忍着剧痛,再一次动了一下指节。
不像是在试验手指的灵活度,更像是……再够什么东西。
岁肆观察了片刻,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出声问道,“你要拿什么?”
女孩自然听不懂,只用僵硬弯起的手指向下探去,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没有眨动,只不断的用唯一能微小动作的指节够住了腰带的边缘。
每一次移动都会使她手指抖如筛糠,但她没有停下,像是溺水之人凭借本能去够水上的浮木。
岁肆叹了口气,伸手探了女孩的腰带处。
女孩停下动作,兽类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甚至威胁性地龇了龇牙。
……算了,她不和小孩计较。
岁肆在她的腰带处摸索了一下,从里头找出一颗珠子,“你是想拿这个吗?”
女孩的反应很大,她第一次挣扎起来,锁链都被带着一直晃动,而她的视线一直盯着那颗黑色的珠子。
岁肆拿着珠子看了一眼,这颗珠子没什么灵气,是普通的玉珠,唯一有些特殊的是它中间刻了一个“七”字,字体浑然天成,像是这颗玉珠天然就写着字。
“我不打算和你抢。”
她说着,将珠子递给女孩。
话音刚落,女孩猛地低头,从她的手指上将那颗珠子吞了下去。
“?”岁肆看着空荡荡的指尖,愣了愣。
要催吐吗?但一颗珠子,吃下去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她并不确定,下一秒这个念头就被打散,因为女孩痛苦地弓起了腰,冷汗一瞬间打湿了整张脸。
岁肆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看见女孩死死地晕了过去。
……
痛楚、难受、被灼烧的感受全都在一阵白光后一扫而空。女孩警惕地抬起眼,转动了一下脖子,打量着四周,这里空空荡荡,只漂泊着白茫茫的雾气。
下一瞬,一道比雾气还遥远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么多年了,竟还有人能来这。”
“……七霜珠。”
这道声音似是有些怀念,声音如一阵风似轻微,也如凛冽的寒风,冰冷刺骨。
女孩站不起来,手也只有右手尾指能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刻未眨,将自己蜷缩在角落处。
如同闯入别人领地的兽类,她只能从喉间发出威胁恐吓的声音,想以此吓走敌人。
“不要动。”
这道冰凉贴着耳畔响起一般,如冬日彻骨寒冷的风,叫人不自觉打了个颤。
女孩只是更加警惕地看着四周,可只能看见无边无际的雾。
几乎是下一瞬,一道白雾就卷住了她的身体,将她送到了山洞中间的寒玉台上,刚被拽过去,女孩就冻得发起了抖。
这里的雾只有薄薄一层,女孩这才看见了寒玉台上的人。
她银发白衣,坐在雾中。
视线穿过了重重雾气,白霜一样落下,冰冷、凉薄,像神明在注视凡人。
女孩龇了龇牙,持续发出威胁的声音。
“……有意思。”陌霜隔着雾气,垂下眼,语调辨不出情绪,“一个,未经教导过的剑魄。”
她的记忆很短,称得上是陌霜看过最短的记忆,只有漂浮不定的黑暗,和断断续续的痛苦。
“手筋断了一半,脚筋全断。”陌霜缓缓眯起眼,“全身上下十四处伤口,你当真算得上是我见过最惨的剑魄。”
她的声音漠然,冰冷,响起时却不紧不慢,带着些微轻哑的尾音,分明是寒风一样的声音,却带着叫人想要听下去的钩子。
“或许……”
女孩听不懂,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用黑白分明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她。
陌霜用修长的指骨拨开女孩杂草一般的头发,视线如寒霜一般落下,微薄的呼吸也落下些许,“……你可以做我的徒子。”
女孩只龇了下牙,似乎想让她不要靠近,这个角度她的视线只能看见,女人的腕骨处有一圈金色的禁制。
只看了一眼,脑海中就响起大道之音,苍凉、磅礴,循环往复,叫她本就不多的意识变成一团乱麻,她蜷缩起身体,痛苦得发颤。
陌霜毫无温度的指尖轻抵住她的额头,大道之音逐渐变得轻微,刺痛也缓慢消失,“这不是你能看的东西。”
女孩只颤抖了一下,头发下的眼睛不知何时闭上了——她睡着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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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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