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两个名字，楼闵乐只觉得头疼，却依旧没有任何印象。他茫然地抬头，对着闻别暮摇了摇头。
对方情绪一下变得没那么失落，楼闵乐心底跳了一下，被对方带动情绪，忍不住笑了。
大卷灵从闻别暮肩头飞起，它落在楼闵乐身上，像是对老熟人一样蹭了蹭楼闵乐。
闻别暮一计眼刀过去，吓得大卷灵赶忙扑腾着飞起来，白色光点“簌簌”地向下掉。
楼闵乐唇角上扬，脑中划过某些片段，一阵刺痛传来。他好像突然对这个地方有些印象。
见师尊捂着头，闻别暮纠结片刻，他扶着楼闵乐起身，问道：“师尊，您还记得些什么？”
楼闵乐看起来有些尴尬，他左听右听，都觉得“师尊”这个称呼怪怪的，一听见这个词就觉得浑身像是有蚂蚁在啃食自己。在他现有的记忆中，他还没收弟子。
山间扬起一阵风，卷灵随风飘起，又随风落下，在夜色中像极了天幕银河。
楼闵乐脑中一闪而过些什么，又在刹那间消失不见，他揉揉眉心，痛苦地闭上眼。
实在是想不出来，脑中像是有千万个小人在战斗，兵荒马乱。
一见师尊这副模样，闻别暮就着急。这沧海山的卷灵都能和山主通感，它们也不自觉着急起来，山间因为它们的动静“飒飒”作响。
闻别暮带着楼闵乐走向刚才大卷灵带他去的山洞，大卷灵欲言又止地在闻别暮眼前蹦哒几下，见新主人不搭理自己，闷闷地停在新主人的肩头。
山洞中的温度要比外面低，楼闵乐是毕方一族，向来怕冷。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告诉闻别暮，就见对方打了个响指，山洞中迅速飘起几团火焰。
楼闵乐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这火……带着毕方的气息。
本来对这个徒弟有几分怀疑的楼闵乐在一瞬间放下心来，自己肯定很放心这个徒弟，才把带有毕方印记的灵焰交给他。
闻别暮走在前面，乌黑的头发在火焰的照射下呈现出金色光泽，他一身红衣，发间还簪着一根用梧桐木制作而成的发簪。他这副打扮，完完全全就是按照毕方族的喜好而来的。
整个灵山，十一位长老门下学生的校服各不相同，只有启明山是独有且张扬的红。这红，也仅仅是因为楼闵乐喜欢。
察觉到楼闵乐在离案卷不远处便停下脚步，闻别暮回头，他疑惑地问道：“师尊，您为何不动了？”
闻别暮的眼睛在这昏暗的山洞之中依旧亮晶晶的，稍不注意就会撩动人心。
几团给楼闵乐取暖的火焰猛地向上窜了一下，温度炽热，在场两人都是愣了一下。
正当闻别暮愣神的时刻，他的灵海又开始震荡。
大卷灵有气无力道：“主人，这次的外来者带来了灵山那边的令牌，结界拦不住。”
眼见着闻别暮又要动身去寻找外来者，大卷灵急忙生无可恋地出声提醒，“卷灵们会带着他们过来的。”
要说人忙起来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更何况是卷灵这种需要吸收天地灵气的小精灵。这短短一段时间做的事，已经耗费大卷灵太多精力。
闻别暮点头，转身伸手欲拿起放在最上面的案卷。
素白的指尖刚碰到案卷上，拿案卷便自己飘到空中，徐徐展开画面。
那上面只写了寥寥几句话。
——王家坝狐妖，伤5人与6宗门弟子。狐妖行踪诡异，难以探测。
这些案卷都是上任山主整理的。
闻别暮眉宇间满是愁云，不得不说上任山主太会偷懒，连案卷都写的这么潦草。
从这些话中，根本看不出什么。
一旁盘腿席地而坐是楼闵乐却突然开口：“这是灵境，上面只是一些评估，具体发生了什么，需要进灵境去看。”
楼闵乐归下最后一丝在体内乱窜的灵气，他黝黑的瞳仁反射出跳跃的火光：“你……今年多大？”
听完师尊的话，闻别暮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可是灵山公认最优秀的弟子，饱读百卷书。以前在藏书阁的古籍中，闻别暮读到过关于灵境的故事。
不知道为什么，在凤凰陨落那一天，大长老将灵境列为十大妖术之一。
明明在凤凰时期，灵境盛行整个修仙界。不过闻别暮也不敢妄自猜测，毕竟大长老是活了好几百年的修士，谁也不知道在凤凰主陨落的时期发生了什么。
“回师尊，徒弟今年，灵山期二十。”闻别暮恭恭敬敬地回答。
灵山期二十的年纪，在整个灵山是最年轻的。闻别暮年轻、优秀，还有一副好皮囊，总是在宗门中受到排挤。
一来二去，闻别暮养成一个遇事闷不做声的性格。
闻别暮表面功夫做的很足，他长得太乖了，很容易让人没防备心。
闻别暮小声解释：“师尊，大长老也就是丹灵长老，将灵境列为禁术，我们不能学。”
“我知道。”楼闵乐起身，他原本灰扑扑的衣服在起身的一刹那变得十分干净，“我出生那年的事。丹灵这人，可坏了，他应该是在防着我。”
楼闵乐的出身是人所共知的，他出生起便肩负着毕方族的未来，若他能成神，毕方族在四海八荒中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大长老在楼闵乐周岁时把他带去了沧海山。他左耳上那只耳坠，在那时就跟着他了。
闻别暮睫毛轻颤，垂眼盯着地面，他不知道楼闵乐和大长老的关系，并不像他到启明山时那般和谐。
可单凭自己在灵山的观察，师尊和大长老在自己入山的时候，并不像师尊口中那样。
入口处传来两道脚步声，闻别暮有些不爽地抬头，手一挥，案卷自动合拢，落在原本的地方。
下一秒，两道身影出现在闻别暮的视线中。
“大师兄，二师兄。”闻别暮冷淡地开口。
来人是楼闵乐的两个弟子，也就是闻别暮口中的闻子然和宴无究。这两人早就出师门任职去了，他们也便不再穿启明山校服。
那两人对着闻别暮颔首示意，随后恭恭敬敬地朝着楼闵乐行礼。
闻别暮双手抱胸靠在墙上，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两人，他可不想提醒着二位师尊失忆的事。
启明山弟子优良传统——看热闹。
果不其然，楼闵乐略带尴尬地挠了挠头，他求助地望向闻别暮。两个师兄也迷茫地盯着闻别暮。
得到想要的效果，闻别暮这才不疾不徐道：“师尊失忆了。”
闻子然和宴无究都知道小师弟是个一丝不苟的性格，不会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就调整好心态。
闻子然从怀中取出金叶，是大长老要他们带信来。他们不傻，凭小师弟一句话就能猜到大半。
大长老不必大费周章地派他们到沧海山来，除非他没办法到沧海山……亦或者是，大长老出不了灵山。
既然这样，这事肯定是师尊做的。
“丹灵。”楼闵乐呢喃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离得最近的闻别暮都没听清这句话，他抬眸扫一眼还在咬耳朵的两位师兄，开口道：“所以，大长老让你们来干什么？”
闻子然拿的那片金叶和传信的金叶不同，他那片金叶上有着大长老独有的印记。所以闻别暮看一眼，就知道闻子然他们是带了命令来的。
闻子然有些疑惑地瞟了一眼师尊，他匆匆收回视线，解释道：“大长老让我们来协助你完成重案。”
“呵。”
听见这话，闻别暮还没什么反应，楼闵乐倒是笑了一下。
楼闵乐伸出手，那几团火焰绕着他周身飞了一圈，落在他身前：“你们两个，论能力是比不上这小子的吧，怎么丹灵还让你们来辅助？”
听见这话，闻子然和宴无究脸上带着的微笑都僵硬了片刻。要不是说这话的人是他们师尊，这两人准要闹起来。
楼闵乐这话也没有说错，闻别暮的天赋的的确确很好，在闻别暮入山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已经出山了。
南殊闻子然，北冰宴无究，他俩一开始在灵山也是风云人物。自从闻别暮出现之后，这些赞美就不在他们身上。
闻别暮倒也没什么意见，毕竟是自己的师兄，做一些小动作，师兄们也会帮忙遮掩。
从闻子然他们进山洞的时候，在师尊面前乖乖巧巧的闻别暮，面上的神色变得冰冷。闻别暮道：“那就进灵境吧。”
灵境？！
宴无究曾经在藏书阁帮忙，那时候闻别暮去看书，他也在一旁跟着，对灵境也有些了解：“那不是禁术吗？”
“但在凤凰时期不是。”闻别暮拍了拍躺在案卷上的卷灵：“上一任沧海山山主，好像就是那个时期的吧？”
楼闵乐走到闻别暮身前，他一看就知道这群小子不知道怎么打开灵境。
毕方族印在楼闵乐手心出现，案卷散发出温和的白光，周围簇拥的卷灵争先恐后地钻了进去。
闻别暮仔细观察着楼闵乐的动作，打开灵境的方法十分复杂，他看得眼睛有些痛，忍不住抬手搓眼睛。
下一秒，闻别暮感觉到头顶被人轻轻摸着。他抬头，发现楼闵乐正温柔地盯着自己。
闻别暮耳边的杂音一瞬间烟消云散，他听见师尊道：“慢慢学吧，当时……嘶，是谁教我这个来着？”
白光迅速溢开，闻别暮被刺得闭上眼，再一睁眼，他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身后传来宴无究的声音，他读出石碑上的字：“王家坝。”
“师尊。”闻别暮擦去被白光刺出的眼泪，“这灵境是什么啊？”
都是禁术了，那书中肯定不会写得太详细。
闻别暮只知道，灵境可以用来记录一些重要的东西。
楼闵乐揉了揉眉心，宽大的衣袍带起一阵风。他实在是没想到丹灵能做的这么绝，把沧海山主这一职交给一个初出茅庐孩子，还不告诉他灵境。
啧，丹灵看上去，是想把这小子困在这里。
“那两个你刚才同我讲了他们的名字，你叫什么？”楼闵乐走在前面，他并没有急着给这三个小孩讲，过一会儿他们自然会知道。
闻别暮亦步亦趋地跟在楼闵乐身后，他抱着剑，看起来乖乖的：“闻别暮。”
“哦。”楼闵乐声音很轻，他抬手指向前方：“你看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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