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楼闵乐的话，坐在一旁休息的荧惑幽幽地盯着闻别暮，她虚弱地揉了揉心口，没有等待闻别暮的回答：“十一你不会真信了那妖的话？”
楼闵乐单手开扇，他仰头望着凤凰神像，眼中露出些许惆怅：“她说是凤凰，我不得不信。”
荧惑皱眉，她欲骂又止。
“这座凤凰神庙都是弘鸢建的。”
楼闵乐抬手用折扇指向凤凰神像，他轻飘飘一句话，却犹如惊天雷，将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啊？”宴无究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一双眼睛中满是茫然：“师尊，这不是云家的地盘吗？弘鸢这么能轻易搞出一个神庙来？”
听完楼闵乐的话，荧惑面上闪过几分了然的神色。
荧惑不知道又从哪里端了一杯茶在手上，她目光惆怅，声音婉转动听：“你们得知道弘鸢虽然是妖，但她是云家人。”
楼闵乐握住扇柄，声音淡漠：“她是云弘鸢。不该说是她为云家人，应该说是她成就了云家人。”
如果没有弘鸢，云家根本没办法和另外两家抗衡。
云家仰仗着弘鸢的妖力，在暗处蛰伏。这片地说是云家的也不全是，他们和普通百姓共存，你只能听闻他们的事，却看不见他们。
那些普通人也知道云家威胁，但他们自愿到这里来，寻求云家庇护。
楼闵乐谈起凤凰的时候神色如常，看上去没有多在意。
闻别暮站在原地，手不自觉放在唇角被咬破的地方。他显然还对让夷说的话耿耿于怀。
闻子然若有所思：“别暮，你们昨夜去哪儿了？”
闻别暮漂亮的眸子扫了一眼闻子然，他闭口不言。他越做出这副模样，就代表有事。
窗外吹过一阵妖风，闻别暮冷眼看过去，寺庙外的槐树洋洋洒洒地落下树叶，他一下失了神。
闻别暮被闻子然晃了一下才回过神，他目光淡漠地落在闻子然身上：“师兄，你非得我回答吗？”
被闻别暮熟人勿近的眼神吓住，闻子然下意识后退和宴无究站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闻子然从心底害怕闻别暮，他不知道这种恐惧从何而来，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控制不住自己。
楼闵乐和荧惑一唱一和地讲完关于弘鸢的事，两人都望向闻别暮。
荧惑私心不愿闻别暮跟着去，云家那群人不是善茬，早在几百年前，就有人宣称云家人见到灵山的人，必诛之。
窗户被闻别暮轻轻关上，隔绝窗外那三只猫妖好奇的目光。
闻别暮轻声道：“当然要去。”
“你这是把自己安危当玩笑话。”荧惑有些生气，她捂着胸口，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蔚臻赶忙走去给师尊顺气，她瞟了眼闻别暮，见对方什么反映都没有，心里是有些生气的：“师尊，小师弟早就不是您的徒弟，您何必这么在乎？”
她们山门还有那么多姐妹在宴家，还不知道她们现在情况如何。
蔚臻咬住下唇，气得眼眶红红。
闻别暮看见蔚臻这副反应，眉心一动，他本不屑于做解释的：“荧惑师尊，您应该清楚我身上也藏着一些秘密。我想跟着师尊去，看看能不能发现关于我……”
闻别暮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楼闵乐突然靠过来，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味道一下让闻别暮住了嘴，他咬咬牙，放弃解释。
让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去解释，当真是难为情。
荧惑气归气，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既然你打定主意想去，我也不拦着了。之后要来找我，到安界。”
荧惑说完，摆摆手，示意蔚臻跟着她一起离开。
蔚臻心里那是一股气，她瞪了闻别暮一眼，气呼呼跟着荧惑离开。
门外三只猫妖被蔚臻吓了一大跳，他们一家缩到门柱后，浑身炸毛。特别是茅赢，爪子都要伸出来了。
闻别暮抿唇，看着有些倔。
楼闵乐将手抵在闻别暮肩上，这个动作让闻别暮没办法抬头看楼闵乐。
闻别暮眼下流露出几分不自在，他声音沙哑：“师尊……”
楼闵乐将手滑下，宽大的衣袖挡在闻别暮身前，对面两个徒弟根本看不见他们袖下握住的手。
闻别暮微微低头，头发滑落在胸前，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脖颈。
楼闵乐抬起另一只手，忍不住搓了一下闻别暮的脖子，那半截脖颈迅速变红。
闻别暮黑沉沉的眼睛亮了一下。
听见对方从喉咙中冒出微弱的闷响，楼闵乐似乎笑了一下：“你可真别扭，明明很在乎荧惑的看法，怎么不愿意直接告诉她？”
一旁两个徒弟对视一眼，他们难得从师尊口中听出一丝宠溺的感觉，两人不约而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闻子然背过身去，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师尊，现在就要去那梵花楼吗？”
这话一出，楼闵乐握住闻别暮的手自然而然地就松开，他不容置喙道：“有个前提你们要知道。”
闻别暮捏住空落落的手，他一双眼睛又变得波澜不惊，看人的时候很是发怵。
楼闵乐靠在门边，他穿着一身热烈的红，身上却是淡漠的冷，他声音淡淡：“梵花楼是普通人消遣的地方。”
兴许是不知道怎么遣词造句，楼闵乐罕见沉默片刻，随后他将手放在唇边，轻声咳了几句：“就是……他们做一些……做一些小孩不许看的事。”
此话一出，三个徒弟都沉默了。
宴无究最先憋不住，他忍不住拍着供桌哈哈大笑：“师尊！您难不成没去过那种地方？”
嗯？
楼闵乐本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尴尬，听见宴无究这句话，他正色道：“你这个意思是，你以前下山的时候去过？”
见师尊有些疾言厉色，宴无究一下住了口，他后退一步，讪笑道：“没有没有，师尊，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
闻别暮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在宴无究望过来的时候，又突兀地敛起笑容。
一旁闻子然连忙给宴无究打包票：“师尊，他真没去过。”
作为妖，楼闵乐要时不时闭关。在他闭关的时候，闻别暮他们如果没有从丹灵那里接到特殊的任务，他们便下山游历。
宴无究的确没去过，他躲在闻子然身后“嘿嘿”傻笑一声，试图将此事蒙混过去。
闻子然的话，可信度还是有几分的。
楼闵乐扫了他们一眼，凤眼微眯，恐吓他们：“要是被我知道你们说谎了，后果自负。”
两人后背一凉，双双点头。
楼闵乐言归正传：“里面的狐媚子很多，你们进去之后都给我默念清心诀。”
“嘿嘿，师尊，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宴无究这个人光记吃，不记打，什么话都敢问。
也多亏他的神经大条，不然他们山门从一开始就是个坟墓一样的地儿。
楼闵乐扶额，他解释道：“以往我师父，他跟我讲过。”
闻别暮注意到，只要师尊一提到让夷，整个人情绪就变得有些低落。
闻别暮不自觉扣了扣手心，刚才好心情一扫而空。
“好了，都跟着我来。”楼闵乐拿出折扇，在空中一划，凭空出现一道虚空之门。
门后是幽暗星河，有些诡异，让人不知道门到底出现的是什么样的地方。
楼闵乐拉过闻别暮，两人身上招眼的红衣在一瞬间变成普通的玄青色。闻别暮对着两位师兄笑了笑，脱口而出道：“记得谨言慎行。”
听见小师弟的话，闻子然仰天长叹一口气，他摇了摇头，走向虚空之门的时候，抬手拍了拍宴无究的肩：“说给你听的，跟我可无关。”
……
穿过虚空门后，人声嘈杂。
梵花楼灯火阑珊，门上悬挂着精致的大红灯笼。脂粉味窜入人鼻，喜欢的人求之不得，不喜欢的人避之不及。
穿过熙攘的门口，里面是更加喧闹的大堂。这里面人声鼎沸，歌女的靡靡之音都成了背景音。梵花楼的花魁被一根红绸布绕着，她坐在高处，手抱琵琶，歌声甜美。
在花魁脚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抛尽家财。纸醉金迷，不成体统。
那坐在高处的花魁将地下的情况一览无余，她媚眼如丝，引得下面的人惊呼连连。
视线落在目不转睛朝里走的四人身上，花魁脸上的笑容僵住，她站起身来，玉足踩在扶栏上，她转身拨动琵琶弦，掩住她溢出口的声音。
“姐妹们，有砸场子的来了。”
声音轻柔，被掩盖在悠扬琵琶声中。
楼下，闻别暮有所感，他抬头望向花魁的方向。
花魁用琵琶挡住面庞，她声音婉转，唱着云家这边盛行的曲儿。她避开闻别暮的视线，轻巧地从栏杆一跃而下。
“闻朝，怎么了？”
楼闵乐在前面带路，见闻别暮停下，他疑惑地出声。
闻别暮压下心中的不安，他快速上前几步，“没什么。”
在最后面的两位师兄脚步极慢，他们一边念着清心诀，一边跟着师尊师弟。
宴无究突然被其中一个姑娘挽住手臂，吓得他赶忙甩开，躲在闻子然身后。
好看的姑娘面上的神色顿时难看下来，她跟朵菟丝花一样倚在身旁男人的肩上，语气不善：“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来我们梵花楼不就来快活的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声顿时静下去，连靡靡之音和琴声都消散不见。几乎整个梵花楼的人，都满脸不善地盯着宴无究和闻子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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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大弦嘈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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