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楼一砚

酒吧外的风有些凉,楼不为下意识拢了拢敞开的领口。

“楼不为!你要干什么!你要逼疯我吗?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喜欢的人关系这么好,你不是把他打了吗?他为什么宁愿请你当主角都不要我!”许善恩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腔,比起那天的泄愤,今天她更像是委屈,说完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往外掉,黏腻的泪花挂在她细长的睫毛上,女孩哭得梨花带雨,漂亮的眼被泪浸透。

如果她不是许善恩,楼不为都要心疼了,可惜现在除了崩溃,他心里没有任何情绪。

楼不为不知道自己还要被这样绑架多久,他很窒息:“他不喜欢你,你不是知道吗?还有,我为什么把他打了,你不清楚吗?许善恩,你非要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对你还不够好?你讨厌哪个追求者就装作被骚扰让我打他们,吃饭要我帮比排队,逛街要我帮你拎包…程乐对你做了什么?就因为他不接受你,你恨上他了?”

许善恩知道自己不占理,哭声逐渐弱了下去:“才、才不是!他都知道我马上要签影视公司了,他明明是关注我的…呜呜…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我求你了阿为、求你了、你帮帮我吧,你帮我追他,我、我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

女孩扯着他的衣领试图得到他的回应,楼不为麻木地站在原地,任由她哭花他的衣服,嚎泪了许善恩就趴在他怀里抽噎。

楼不为真希望自己是个死人,其实他已经是了,是个活死人了,他不会推开许善恩,也不能拒绝她的要求,他是一个提线木偶,许善恩勾着线把他的人生挑得吱呀作响,只有观众的哄堂大笑会让她得到满足。

她没有公开羞辱他,是因为他不配。

“你听到没有!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让我爸断掉你家公司的资金链!”

胸口被她锤得一阵闷痛,少年的眸子宛如一潭死水,他讷讷地望着面前的车流,有推着她一起摔到机动车道上的冲动,耳边再一次响起一道凄凉的女声…

“你个扫把星…你去死好了,你把你爸害死了你知道吗!”

“人家小恩看上你,你才有了价值,你爸用命换来的公司,你就算死也要给她当鬼,听到了吗!”

“你听到了吗楼不为!”那声音逐渐与现实重叠,汽车的鸣笛声伴随着一阵耳鸣响起,楼不为才发现自己的双眼蒙着一层雾。

如果所有的痛苦,都随着死烟消云散就好了。

“…知道了。”

或许是今天许善恩一直拉着他哭,楼不为做了一晚上噩梦,清醒时天刚蒙蒙亮,他睡不着,换了衣服就离开了学校。

他有段时间没回家了,郊区的天比市中心更凄冷一些,林立的别墅像四方的标本,一砖一瓦都让人觉得冷漠,门卫林叔看到他很是震惊:“少爷,你回来了?”

楼不为点了点头,他眼皮沉得厉害,却强撑着打起精神:“嗯,林叔,我妈起了吗?”

“起了,夫人冬天基本每天四点多就醒了,现在还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不过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你来的话,她应该很高兴。”楼不为每次回来都会跟着林叔在院子里兜一圈才上去,他会和林叔聊聊母亲的近况,再聊聊他的生活,楼不为是他看着长大的。

母亲的疯病几乎不允许护工以外的人靠近,楼不为孩童时都是住在叔叔家,偶尔被允许去看他也是远远望着。

后来叔叔的大儿子出生,他被迫回了家,但母亲的总是突然发病,护工一个不留神,她就会掐着他的脖子念叨着“去死”“扫把星”,硬生生把年幼的他吓出了夜惊症来,一直到现在都没能缓解。

他从小上的就是国际学校,强制住宿反倒帮助他逃避了和母亲相处的痛苦,只有放假会回家待上一两天,后来上了本地的958名校,他回来的次数更少了。

比起害怕她的失控,楼不为更怕看到她,她的眼睛总是悲怆又凉薄,总是提醒着楼不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他们这辈子都这样了。

小时候他的梦想是学医为母亲治病,后来她拿刀抵着自己的脖子,失血时他浑身发凉,脑子里只想着活着。

他就想这样,不为了任何人,苟活着。

“林叔,毕业之后我应该会住在市中心,爷爷留我的遗产,在那里有套房子,我可能就开家店随便找点事情做,这里还要您多帮衬着。”

少年的声音很轻,在冬日里却带着些凉意,林叔有被他的规划吓到:“啊?你不是学的表演吗?不想当明星啦?怎么能随便找点事情做呢…”

楼不为哂笑着将脸颊往围巾里埋了埋,脖颈的伤疤又在隐隐作痛:“不想,爷爷留我的钱够多,叔叔也会给我打生活费,您别担心…还有,尽量不要在她面前提我的事,要是以后我恋爱结婚了,直接说我死了都成,免得她知道了我过得好又要发疯。”

林叔低声叹了口气,他嗫嚅着:“唉,阿砚,你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她也不想的…你那时候还没出生,你不知道,她很爱你。”

楼不为小名“阿砚”,因为他出生前定的名字是“楼一砚”,取自周晋的《点绛唇》。

“移舟去,未成新句,一砚梨花雨。”

林叔说她父母青梅竹马,母亲最喜欢的诗词就是这句,父亲给她告白的时候,院子里的梨花正好开了。

如果当时家庭未遭变故,他应该叫楼一砚,小名梨花,虽然听着土土的,但总含着幸福的意味,比冷冰冰的“不为”好一万倍。

“我知道,您说过很多次…但我真的尽力接近她了,我好像在她手下死了很多次,她根本不想见到我。现如今,我还能为谁而活呢?”楼不为笑得勉强,嘴唇被冻得发白,他生得像极了过世的父亲,眉眼里带着少年人不该有的漠然,林叔每每看到都深觉心痛。

没有人知道药物治疗到病情稳定的夫人,为什么一看到少爷就控制不住地发疯,这二十年来,她只攻击楼不为一个人,硬生生把他们的母子情分斩断了。

林叔看在眼里,也无能为力,任谁被生母这样对待,都不会好过的,如果离开家久一点,远一点,能让他远离痛苦,他也希望楼不为再不要心软踏足这个地方。

“那你也不能说出那种话,你要是不在了,夫人也不会独活的。”

“天高任鸟飞,阿砚,你还年轻,去做你想做的事,你爸爸的在天之灵会保佑你幸福平安,只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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