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璋洗了个手回到大厅,经过垃圾桶,他把口袋里那张写着杜彬名字的理财经理名片揉成一团,丢了进去。
与此同时,杜彬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向门外。
不远处的保安老张趁机朝陈璋挤眉弄眼,无声地用口型示意了三个字:“人民路。”
陈璋顿时心领神会,难怪这么急切,原来是去见红颜知己了。
他想着走之前,要不要送杜彬一份大礼,来回报他的“提拔”。
陈璋就这样在大厅帮老人办理简单业务,直到临近十点,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璋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
就在那一瞬间,混沌了一上午的脑子瞬间清明,
那张脸他已经七年没见过了......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视线无法聚焦,手脚微微发麻,耳边只剩下失控的嗡鸣和心跳声。
陈璋以为自己会狂喜,可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想逃。他一点都没变,用冷漠伪装的面具裂开,露出七年前的那个胆小鬼,死到临头,只会躲。
他觉得他的脑子坏掉了,烂掉了,无法正常的运转。
“你好。”身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那人还没离开。
陈璋僵硬地转过身,目光低垂,不敢直视对方,“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不敢确认。
那人正低头看着手机回消息,闻言抬起头,“丁行长在吗?”
陈璋呼吸一窒,心口前的肋骨像被人轻轻抽走了一块,凉意顺着气腔缝窜上来。
原来......不是来找他的。
陈璋强撑着抬眼,对上的却是对方疏离的眸光,像在打量街边无关紧要的路人。
不,不是他。
是他认错了。
短短几秒内,陈璋推翻了最初的判断。
对方身姿挺拔,比陈璋高出半个头,精良剪裁的西装勾勒出他宽阔的肩线与收紧的腰身,墨色长发松散地披垂至腰间,有种雌雄莫辨的俊美。
一朵冷昳秾丽的花。
眉眼轮廓确有七八分相似,可说话的语气太淡,声线也薄了几分。
最关键的是,赵希一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披散及腰的长发。
可是......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他们会认识吗?
陈璋暗暗呼出一口气,可胸腔里的滞闷并未得到任何的缓解,“你找丁行长有什么事吗?他出去办事了。”
对方收起手机,语气淡漠,“他让我过来买几份理财。”
原来是丁行长的客户。
陈璋礼貌淡漠道:“那我先带您去接待室坐一下吧,丁行长可能还在赶回来的路上。”
他的眼中即刻恢复了往日那种事不关己的漠然,因误认掀起的波澜渐渐消散,他的情绪像装了门阀,确认对方并非那人后,带起了以往的面具。
说难听点,陈璋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
对方显然对这个安排不甚满意,当即拨通了电话。
“丁行,我已经到网点了,你人怎么不在?”
陈璋听不见电话那头丁远的声音,只能站在原地,略显尴尬,盘算着要不要先离开去帮其他老人办理业务。
他脚步还未挪动,对方却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随即将手机贴到他耳边,“你们丁行长要和你说话。”
陈璋急忙接过手机,“喂,丁行。”
“小陈,杜经理在网点吗?”丁远在电话那头问。
陈璋迟疑了一下,回答:“杜经理出去见客户了。”
“网点现在还有谁在?”丁行的语气透出些不快。
陈璋瞥了一眼办公区,“只有客户经理在,张经理今天请假了。”张经理就是另外一位理财经理。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丁行长叹了口气:“算了,顾总是重要客户,你招待好。我给他推过几款产品,你再详细介绍介绍,多推点,算你的。”
言外之意,是让对方多买点,当个大怨种。
随后丁行长重点强调了一句,“别让顾总觉得被怠慢。”
“好的。”陈璋的注意力却落在别处,姓顾,果然不是他。
挂断电话,陈璋将手机递还给顾总,“顾总,丁行都交代了。您看还有其他感兴趣的理财产品吗?我为您详细介绍。”
顾总看着陈璋,轻笑一下,“不用了。”
陈璋点头,心底松了口气,他也不想对着这张脸,重复那些年化收益、风险等级的话进行“卖货”。
“那请随我来里面坐吧,我给您倒杯茶。”
顾总挑眉,点头,这才认真看了一眼周围,简单点评着好小的地方。
由于陈璋没有办公室的,直接把顾总带公共的接待室,有点闹,一旁还有客户经理催债的电话声。
陈璋将他引到稍靠里的一处座位,这里相对安静,也能被监控完全覆盖。
“顾总,您看坐这里可以吗?”
顾总嗯了一声,随意地坐了下来。
陈璋将泡好的茶轻轻放在对方面前,拿出手机。
“您打算投多少呢?”陈璋按流程询问。
“五十万吧。”顾扬名语气随意,他本来就是做个顺水人情,顺手买着玩。
陈璋点点头,在手机上操作起来,视线扫过客户姓名——顾扬名。
确认信息无误后,他抬头对顾扬名说:“顾总,请稍等片刻。”
他起身走向门口的保安,“张叔,麻烦您帮我们拍个双人照。”
张叔在银行工作了近十年,资历比大多数员工都老,行里大大小小的事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陈璋在大堂站了两个月,最大的收获之一就是和张叔混熟了。
陈璋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张叔,向顾扬名解释道:“顾总,按规定需要合影上传。”
顾扬名表示理解,配合地点了点头。
拍照完毕,张叔走过来递还手机时,拍了拍陈璋的肩膀,压低声音笑道:“行啊小子,开张了!”
陈璋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将照片上传至系统。
所有流程走完,陈璋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心思就分离了出来。
他心底暗藏得不甘迫使他小心翼翼地瞥了顾扬名一眼,却正对上对方的视线。
陈璋犹豫片刻,鬼使神差地咬牙一问:“顾总,能问一下,您认识赵希一吗?”
顾扬名点头,“认识,他是我表哥。”
陈璋瞬间激动起来,语气失控,与方才判若两人,“您能给我一下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找了他很多年......”
顾扬名扬了扬眉,似乎觉得这反应很有趣,他本想再揶揄两句,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摇头,“不行。”
他急声追问:“为什么?”
顾扬名笑得很深,眼中戏谑,“他死了,没人喜欢他那种人,他受不了,就死了。”
陈璋愣住,只觉得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接待室的嘈杂、街道的车流,乃至他的心跳声。
世界变成了一部无声黑白电影,而他是唯一被留在黑暗里的木头。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砂石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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