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午夜钟声响起还有三小时。
“站住!不准跑——!”
约和颂懒得搭理他们,飞速赶往爆炸地点,中途却被玩家们齐齐拦住,还不待约和颂暴躁逼退敌人,一道如同洪钟的碎石声回荡在耳边,地面随之颤动不断,像是在海中颠簸的船只,一时间大家都自顾不暇,忙着站稳身子。
“这是怎么回事?”
约和颂循声看去,地面下似乎有着地龙鼓动,拱起的土丘昭示着地面下掩藏了什么怪异,一路蜿蜒至此处,终于,到了近前停了下来,约和颂一边留意这不速之客,一边防备其它玩家的袭击,所有玩家屏息凝神,如临大敌,。
地面上破了个洞,管家从中缓缓升上来,自他出现后,拱起的土丘和碎石声顷刻间无影无踪,眨个眼的功夫,地面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如同突然出现的管家昭示刚刚发生的一切。
有人问到:“现在人数够了吧,都死一半玩家了,快告诉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他越来越像木偶了,呆板无机质的眼神扫一眼在场的所有玩家,“玩家数量差不多齐全了,但是,还不够。”
“还、还不够?!”有人震惊道:“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你没看见吗?到底要杀掉多少玩家,你才肯放我们出去!”
约和颂隐藏在阴影中,停靠在柱子上,隐蔽地观察了下在场玩家的数量,除去不见人影的三位不速之客,还有他和斐慈,在场的玩家差不多只剩二十一、二个了,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死了一半的玩家,伤亡惨重。
管家说人数不够,但是据他推测,是否能够离开这里与死亡人数无关,或许只是管家需要玩家的尸身做些什么,要求死得玩家越多越好。
思及此,约和颂悄悄看了眼刚刚闻禾死去的地方,视线陡然一凝——血液消失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再回头看最开始进来时,大厅一角一片狼藉的香槟塔,地面上的酒液也不知在何时消散。
约和颂想起自己的推论,如果那颗大树就在他们脚底,那么地面下,其实是活动的树根吗?消失的那些玩家,是否都变作了大树的养分?
他的身体没有出任何状况,看样子斐慈应该无事。
“那是你们的问题。”管家看也不看质疑的玩家,“来到这里,是我有事要问你们——”他沉下脸,阴鸷的视线盯谁谁低头。
恐怕又有新要求要来了,玩家们敢怒不敢言,屏息凝神,等着他开口,他却突然停下来,双眼黯淡失去光彩,仿佛被人斩断悬丝的提线木偶,死一般的沉默。
约和颂却觉得很不妙,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如果他们是等待npc发布任务的玩家,那么此刻的情况就像是npc突然掉线,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外的玩家,那种直击心灵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只有在他受到到极为可怖的危险时,出现过。
此时玩家们目光多数放在管家身上,少数几个不肯罢休的依然盯着约和颂,期望约和颂露出破绽。
管家沉默的某一刻,一道身影突然闪过,约和颂眼观四路,几乎在瞬间发现了那道多出来的身影,在ta出现的刹那看过去,却依然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仿佛一个幽暗的幽灵飘过,约和颂皱眉,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视线转向管家,却在那一刻瞪大了双眸,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空气中不知何时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紫色烟雾,瞬间弥散,但是其他人就跟没看见似的。
紫雾并不是漫无目的地飘散空中,在空中汇聚,渐渐的形成了一个漩涡,正以飞快的速度被似乎一无所知的管家吸收,雾气持续灌入体内,约和颂甚至能看见雾气揉成一团,不断地被压缩,那颜色,和他在水下看见的紫色液体颜色一模一样!约和颂瞳孔紧缩,心里警铃大作,他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快跑——”
下一刻,以管家为中心,一股恐怖的气流瞬间席卷,所经之处皆成了废墟,极为强大的破坏力几乎将一楼荡平,有部分玩家躲闪不及,眨眼间被气流绞碎,约和颂身边张开了一层透明的结界,撑过了这场风暴,待睁开眼时,现场一片狼藉,除了管家脚底下那块地方,地皮被毁了个彻底,底下被掩埋的一切就此暴露,约和颂倒吸一口凉气,果然如他所料,地面下是繁杂密集的根系,像是蛇窟一样,约和颂看得脊背发凉。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斐慈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管家跪在原地,风暴没有摧毁他,他却依旧像是失了魂似的没有反应,身上萦绕着不详的深紫雾气和黑气,两种力量仿佛在争夺他的身体。
而乐器室的方向,就在他身后,约和颂踩着倒塌的柱子快步溜过去,突然感受到身后的能量波动,约和颂闪身躲过,惊异回头,却瞧见了正以为自己已经得逞的纪光誉,他举起枪,对着约和颂,正要按动扳机,下一刻,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
“啊啊啊啊啊啊——!”
他脸上的快意突然僵住,发出仿佛在遭受可怖折磨的尖叫,枯黑的树根穿胸而过,一抹绿光闪过,纪光誉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他惊恐不已,拼命挣扎,约和颂能清晰看见,纪光誉的生机正以极快的速度流逝,被数根吸收,生机流经的地方,如同重获新生,变得春意盎然。
约和颂顺着树根看过去,尽头是缓缓站起的管家,随着纪光誉生机的输入,管家周身萦绕的紫雾逐渐稀薄,被黑气一鼓作气吞噬,反观纪光誉,已经成了一具枯尸。
“救命、救命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放眼望去,几乎一半的玩家脱逃不及,在瞬间被榨干了生命力。
不能这么放任下去了,约和颂当机立断,执剑反手掷出——剑身切断了管家脚底下的树根,失去了供应,他如同失去支撑的婴儿,跌倒在地,好机会!约和颂欲要再补一剑,却被硬生生拦了下来——约和颂对上一双黑沉沉的双眼,里面装满了滔天怒火,“又是你坏我的好事!”
约和颂挑眉,有些惊讶,退开距离,“你竟然还没死!”
是残魂,他似乎刚从昏迷中苏醒,没想到一睁开眼就看见了他疯狂想弄死的仇人,真是冤家路窄,“——我要杀了你!”
约和颂冷笑一声,谁理你,他要去找斐慈了!“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放完狠话的下一秒,约和颂操控铁剑朝着残魂的胸口刺去,下一刻冲着残魂飞奔过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残魂怒从心起,控制脚底下的藤蔓狠狠劈过去,剑真的被打飞了,那一瞬间残魂瞪大了双眼,心想怎么可能,难不成他又变强了?
却见约和颂纵身一跃,跳上了折返的剑,顺着力道冲着乐器室飞了过去,还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没想到吧,就是耍你玩!
“你给我等着——!”
残魂气疯了,耳边却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他抬眼看过去,大厅的承重柱终于不堪重负,水灵灵地裂开了,楼顶轰隆隆落下碎石,正中残魂,“啊!”
距离钟声响起还剩两个半小时。
约和颂自剑上跳下,直奔乐器室,关上门,室内同样一片狼藉,自踏入这片空间起,外界的一切声音似乎都被清空,约和颂放慢了脚步,这里……没斐慈残余的气息,他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那么刚刚是谁在乐器室放了炸弹?
已经是深夜,寂静的月光洒在乐器碎片上,落在孤身的约和颂身上,他看向窗外,似乎有什么东西早已不同。
看着清透的微光,不知为何,他却感到格外窒息。
“……多么美丽。”让他想起第二个世界,和斐慈相依为命的日子。
只有彼此的岁月,现在想来,却仿佛相隔了数百年,在记忆里都有些模糊了。自那之后,他的生活里多了许多不和谐的杂音。
这种时候斐慈还能跑去哪?约和颂有些失落,这个世界他们经历了太多次分离,但像现在这样一点预兆都没有的离开,还是第一次。
斐慈变化很大,他怎么可能对此一点都不关心,与之相反,他们如今是亲密的盟友关系,斐慈的情绪变化,他反而一清二楚。他心底始终藏着秘密,约和颂不去探究,是因为他坚信,总有一天,也如斐慈所说,他会将一切如实告知。
所以约和颂没有问斐慈近期异常的变化,没有深究斐慈为什么会推他下水,什么都不问,这不是斐慈想要的吗?但是为什么,越是如此,斐慈就好像离他越远?
他不明白,试图靠近却屡次被推开。
被看重的人隐瞒着,他隐忍不发,又因为斐慈的下手,约和颂惊讶的同时还多了份悲哀,他最开始只是想要个解释而已——又和斐慈的秘密有关吗?……他并不惊讶,只是觉得自己有些疲累。
他不是不会生气,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两个都有远比吵一架更重要的事情。
来势汹汹的虫族,危机四伏的外界,等着他复仇的赛威亚娜,还有叛逆的残魂,沉默的斐慈……太多担子压在他身上,约和颂深呼吸,他只是觉得,有点累,他肩负了无数的期待,不能在任何人的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除了斐慈……
约和颂伸出手,张开五指,虚虚抓住高悬的发光体,阴影投在他脸上,晦暗不明。
神秘的、似乎知道些什么的斐慈,总是用一种奇怪的视线看着自己。
我对他毫无保留,但是他却不是如此,反而对我有着不少的隐瞒,这公平吗?
现在的斐慈,他还能信任吗?
如果他们注定分道扬镳,那么那一刻,能不能来得再迟一些?
……他不想变得孤单。
就连现在,这般脆弱的样子,他都只能浅浅展露一瞬。
陌生的波动出现,约和颂收起最后的脆弱,执剑迎上,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灰头土脸的残魂,见只有约和颂一个,残魂惊讶了一瞬,尔后露出了然的神情,惊奇道:“没想到嘛,他竟然真的听我的话,远离你这个灾星了!”
“废话少说,”约和颂神情冷淡,看得出来他心情差到了极致,“来得正好,就用你当沙包,发泄一些我心中的怒火吧。”
“哇,我倒是有点喜欢现在的你了,”残魂摸了摸下巴,眯着眼道:“你现在……就像个合格得不能再合格的暴君!”
“不过你倒是想得美,跟你打是不可能的!”残魂幸灾乐祸地瞅他一眼,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他转身消失在漩涡中,约和颂眉眼一沉,以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急速,逮住了残魂的胳膊,残魂在瞬间面露惊恐,“你不要过来啊——”尔后,他嘴角一勾,“骗你的!”
在跌落前,残魂反手抓住送上门的手,将约和颂狠狠一扯,他们一同消失在无边的星空中。
半晌,某处传来不知何人若有似无的哀嚎,惨叫着求饶:“别打了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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