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干净。
这是司煜深生平从未遭受过的指控。
其实湿哒哒的礼服在身上穿了一天,司煜深自己也不舒服,他也不知道都到这一步了,还守着那点矜持有什么劲儿。
他认命地抬手一颗颗解开上衣扣子,将里面的内衬也一并脱下,像安遥那样随手扔到浴屏外的地面上。
“咦?”安遥看到司煜深**的上身,微侧过头,发出声疑问,“你的胸部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哪不一样?”司煜深随口问。
安遥直接伸手摸了上去,甚至捏了捏,“比我见过的大一些。”
小傻子这句直言不讳令司煜深面上一热,随即起了莫名其妙的攀比心,他虽因为车祸躺了半个多月,但毕竟健身多年,底子还在,略一施力几道流畅的肌肉线条便显露了出来。
“哇!”安遥亲手感受着手下的触感硬实起来,“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司煜深不自觉露出笑容,答道:“练呀,我坚持练了好几年呢,不光运动,还得注意饮食。”
他说着引导着安遥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又饶有兴致地秀了秀自己臂膀上的线条。练了这么多年,可算找到个展示的机会。
安遥激动地直搓手,“教教我,我也想变成这样!”
司煜深再次认真打量着安遥的白斩鸡身材,委婉道:“以你现在的状况,可能至少需要训练一年。”
“一年!那也太久了,算了。”安遥迅速失去兴致,他转身打开了淋浴喷头,试起水温。
浴室一时安静下来,只余水流从莲蓬头中喷洒而出的哗哗声,和水珠击打瓷砖地面的清脆声响。
安遥的情绪向来快进快出,他感受着身上的水温,已然把方才的话题抛之脑后。
司煜深上身的肌肉渐渐恢复懈怠状态,他那一股脑上头的情绪,也随着哗哗的水声层层抽离。
他不禁检讨起自己:我刚才干了什么,我竟然跟一个傻子炫耀自己的肌肉线条,我还摆pose,我真是个疯子,为什要干那么丢人的事……
安遥调好水温,回头一看,发现司煜深双手紧紧捂着脸瘫坐在轮椅里,沉默得像一座雕像。
“天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担忧道。
司煜深:“没事,洗澡吧……”
“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哦,小步就是这样,总是忍着痛不说,后来就死掉了。”安遥可怜兮兮,“我不希望你死掉。”
司煜深不知道小步是谁,但后面的话他听得懂,语气略带沧桑:“……我会好好活着的。”
“那洗澡吧!”
安遥小心避开司煜深腿上打钢板的地方,帮他把裤子也脱了下来。他腿上的伤口还不能碰水,洗澡的时候需要细心处理。
安遥对照顾这样的病人很有经验,他平日的行为举止看似粗枝大叶,照顾人时却细致得很。
司煜深体感安遥的动作比护工大叔都专业,没让他有半点不适,心底的那股不自在也逐渐褪去,他的心情一整天几番大起大落,这会儿又开始岁月静好。
洗完澡安遥耐心把司煜深身体擦干,推到浴屏外,他给自己洗就快了许多,口中不知名的曲调才哼了一半,就关上了淋浴喷头。
两人洗完澡一身清爽,安遥把司煜深推回房间,扶着他躺倒床上,道了声晚安,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爬到床上安心地躺好。
世界晚安。
安遥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
十分钟后,安遥睁开了眼睛。
好热!
就算把所有门窗都打开了还是很热,而且好多蚊子!
这些讨人厌的小家伙就是喜欢在晚上跑出来!
安遥挠挠胳膊上被咬出的红包,苦兮兮皱起小脸。
他用床单将自己罩起来,试图隔离出一个安全区,奈何不出两分钟,他便感到几滴汗水顺着胸膛往下流,都快连成线了。
被迫离开了安全区,他一头栽到床上,又顺势打了个滚,滚到床头碰到墙壁又滚回床尾。
不行,这样下去根本睡不着。
安遥爬下床,穿上拖鞋,到司煜深房间外轻轻敲两下门。
门内很快传来略带懊恼的声音,“进!”
司煜深也没睡,他正在和屋子里的空调作斗争,遥控器都已经调到22度了,屋里还是没有丝毫凉意。
“你房间的空调也坏了?”司煜深问。
安遥摇摇头,“我的屋子好像没有空调。”
疗养院用的是中央空调,因此他对壁挂式有些陌生。
不过就算有也没有用,两个房间的空调太久没用,需要专门的工作人员来调试。
司煜深心想和自己的叔叔一样,安家对安遥也挺狠的,除了把基本的吃饭、洗澡问题解决了,别的家用哪哪都不行。
又挣扎了几分钟,司煜深认命地放下空调遥控器。
两人齐齐叹了一口气,好热……
白天有阵阵微风吹过还好些,到了晚上风一停,只剩下要把人活生生蒸熟似的闷热。
安遥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热乎乎的,抬起手背,吹一口都发烫。
“等我,我转一转。”他挨个房间翻了翻,如他收拾屋子时所见,没有可以用来降温的。
安遥揪揪头发,又走进院子,他本是想院子空间大,说不定能凉快些,不成想无意间发现连接着主屋的还有一间小仓库,它和厨房连在一起,但入口不互通,而且小门被一些干枯树枝挡住了,所以他扫院子的时候没发现。
安遥试探着拉开小门,借着月光扫了眼仓库,很快他眼睛一亮。
没几分钟,他半拖半抱着一个老式立式风扇回了房间。
“煜深,你看这个能不能用?”他记得疗养院也有一个类似的机器,插上电之后里面的叶子就会呼呼转起来,吹出来的风可凉快了!
司煜深只在网络图片里见过这种风扇,在他的认知里,这种型号够资格收进年代博物馆了。
“插上电试试。”司煜深指挥着安遥拿来插线板,找到合适的插口插进去。
刚一通电,屋子里就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嗯?打雷了?”安遥迷惑地看向窗外的天空,远处无云,近处也无。
司煜深也沉默了半晌,解惑道:“没打雷,是风扇的声音。”
“不会吧。”安遥稍稍凑近了些,发现轰隆隆的声音真的是金属扇叶转动发出的,“哇是真的,好厉害,怎么会这么响!”
“不过很凉快诶,这下可以好好睡觉了。”安遥坐到风扇正对着的床边,贴着司煜深腰侧缓缓躺下。
司煜深一把将他捞了起来,“别对着吹,会感冒的。”
“唔,好吧。”安遥不情愿地往上挪了挪,毫不避讳地躺到司煜深肩边,自顾自占了一小节枕头。
唉,以前院长伯伯也不让他对着风扇吹,不过他会趁院长不在的时候偷偷挪过去,现在看来没办法了。
司煜深感受着肩头突如其来的热度:……
他想起上午那个小小的误会,那时他还态度坚决地说分开睡,结果最后兜兜转转还是睡在一起了。
风扇轰隆隆地转着,带来丝丝凉意,暑气的确是被吹走了,但是这声响也令人难以忽视。
司煜深忍不住开口,“这么吵,你能睡着吗?”
“有什么睡不着的……”安遥浅浅打了个哈欠,声音已经带有困意。
司煜深:“那你睡吧。”
安遥:“嗯,晚安。”
轰隆隆隆——这是风扇扇叶转动发出的声音。
吱呀吱呀——这是老旧窗户随着风扇来回晃动的声音。
蝉鸣和着不知名虫子的叫声此起彼伏。
很快耳边传来阵左右环绕的嗡嗡声,是几只蚊子组团前来拜访。
司煜深被吵得睡意全无。
过去多长时间了?
五分钟?十分钟?
身边人睡着了吗?
司煜深试探着小声问:“安遥?”
身边人毫无反应,司煜深从两人相贴的胳膊感受到对方平稳的呼吸。
这么吵,真能睡着?
司煜深不死心地又叫了一声,“安遥?”
“嗯……怎么了?”安遥困得睁不开眼睛,凭着感觉伸出手在司煜深发顶抚了抚。
司煜深:……
他快速把安遥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塞了回去。
“睡不着吗?”安遥问。
“嗯。”司煜深老实回应。
“睡不着怎么办呢……”
司煜深以为安遥在问自己,不等想出回答,他发现身边人缓缓爬了起来,眼睛牢牢盯着自己,漆黑的眸子在夜的映衬下愈发幽深。
“怎么不睡觉呢,得想个办法……”
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顺着司煜深脊骨往上爬,直冲天灵盖,他连忙道:“不用想了,我已经困了,我现在就睡。”
但还是晚了一步。
安遥把身体又往上挪了挪,半压着枕头把司煜深上半身揽入怀中,语气温柔,“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在很久很久以前……”
司煜深:“对不起我不太想听,我们现在就睡可以吗,我再也不吵你了。”
就很卑微。
“有一个聪明勇敢的王子,他深受国民爱戴,宫廷里的大臣也都很喜欢他,大家都认为他会是国家的下一任国王……”
司煜深声音掺杂一丝绝望,“……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以为王子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实际上王子只是受了重伤,在悬崖下,一位美丽的公主救了他……”
司煜深知道安遥已经进入了挂机模式,他再怎么说也没用,只好放弃挣扎,左耳进右耳出的地听故事。
听着听着他不禁吐槽起来:这王子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竟然中这么低级的圈套?哪个国家的公主会住在悬崖下面?
“遭遇背叛的王子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于是公主拿出了一本秘籍……”
司煜深:你是不是记串了?听着不像是一个世界观的故事。
“王子看完秘籍,花一个月时间学会了绝世神功,而这时公主也爱上了他,但他心里满是仇恨,于是离开了公主,回到了他的国家……”
司煜深:接下来是王子复仇记?
“报复背叛他的人比他想象中还要简单,王子如众人所想成为了下一任国王,国民在他的管理下生活得很好,但是王子却觉得很寂寞,他想到了和公主在悬崖下的生活,于是他决定回去找公主,可他发现公主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王子……”
司煜深:突如其来的感情线?
“原来这个新王子手中有一条女巫的寓言,新王子是为了拯救王国的安危才来接近公主,一切危机解决后,终于只剩下王子和公主两人……”
司煜深:什么寓言?危机怎么解决的?中间的部分呢?
司煜深终于起了兴致,主动追问道:“王子跟公主告白了吗?”
“想知道后面的故事吗?”安遥问。
司煜深点点头。
安遥温柔地拍拍司煜深的臂膀,像在哄襁褓里的婴儿一般,一下又一下,“该睡觉啦,后面的故事明天再告诉你,睡吧,睡吧……”
司煜深:……
搞半天是一千零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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