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好的保姆车?”
席鲤拎着大包小包下楼之后,绕着骚粉色的小轿车欣赏了一圈,最终接受了保姆车变宝宝车的事实。
邱老板尴尬地笑了笑,结果牵动了脸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地解释道,“哎呀,这就是一时的,我不会让咱们思归一直受委屈的。这不是因为我被扫地出门了吗?那个杀千刀的狗东西,说他是狗都抬举他了。仗着我喜欢他他就这么设计我……”
听着邱老板一路开车的碎碎念,席鲤大概弄明白了目前的状况。
简单来说,这就是邱老板耳根子软,一片真心错付的故事,还拿自己的积蓄为别人做了嫁衣,做到现在不仅人没了,房子不是他的名字,公司也不是他的,就剩下一箱衣服和一辆小车,之前的光鲜亮丽彻底烟消云散,全都成全了那对狗男男——席鲤在餐厅包间里拍到的那个。
“反正也没什么,本来我就是从泥潭里头打滚滚出来的,这点挫折算个球嘛。老子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放心吧。”
席鲤转头看了一眼邱老板,他强颜欢笑,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有些伤心确实不是能说得出口的。
不过,邱老板觉得庆幸的一点是,当初孙焱君看不上贫民区出身的程思归,完全不想花多余的钱在他身上。所以,最终跟程思归签约的是邱老板个人,所有的财务也是走的他的私账。
虽然这个条约也有些值得扯皮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孙焱君那边倒是很爽快,直接找律师划分清楚了程思归的最终归属。
席鲤冷哼一声,邱老板不清楚,他可太清楚。
想来就是那套把人捧起来,然后再狠狠砸下去的路子。要是程思归连出名的机会都没有,那还有什么摧毁的乐趣呢?
不过,他倒是要看看后面还有什么幺蛾子。
如果玩儿得没意思了,那到时候该出招的人,就轮到他了。
·
这次从天而降的大饼是个同性题材的短剧,容量大概十二集,一集一个小时的长度,预计拍摄时间是四个月。
下车之后,席鲤站在村口有点沉默,对邱老板招呼进村的声音置若罔闻。他倒是知道这部剧涉及到了一些乡土题材,但万万没想到,这乡土得如此落后和真实。
这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这岌岌可危的土墙砖房,这光着屁股蛋子跑来跑去的小土豆们……
席鲤用胳膊肘捣了捣邱老板,小小声嘀咕,“现在这乡土剧还能火吗,你觉得?”
邱老板小小声捏着嗓子回,“咋还倒装上了呢,你?朱导拍东西从来不追热点,他就是热点,你放心吧……再说了,你不对朱导有信心,那总得对思归有信心吧?再再说了,你不对思归有信心,你对自己还能没信心吗?”
席鲤点了点头,这个劝人话说得舒服,他的确对自己更有信心。
为了教程思归演戏,他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不过,席鲤确实打听过导演朱导的部分事迹。他是子世界影视界赫赫有名的大佬,属于随便拍点什么都能得奖的那种。拍东西追求的就是一个真实,从不搞弄虚作假那一套。对演员和所有剧组成员都要求严苛,对成片质量的要求也高到离谱。
可以这么说,但凡拍了朱导戏的人,没有再籍籍无名的。
但至于能闯出多大的名气,就各人有各命了。
·
上午报道,下午开始定妆。第二天在副导演的组织下围读剧本,第三天等朱导来了就正式开拍。
剧组的流程很清晰,也很有效率。
但就是……
“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席鲤问邱老板。
“你才觉得怪怪的?”邱老板小口小口往嘴里塞饭,露出了一个你是不是迟钝的眼神。
不知道是有人授意,还是原本这娱乐圈本来就拜高踩低。席鲤过了这个新鲜劲儿后,愈发觉得自己这一行三人被冷落得过了头。
问什么事都爱答不理,说什么话都没人回应。
要是被所有人冷落倒也无妨,但偏偏卓誉和他的助理热情过头。从第一天开始就嘘寒问暖,仿佛跟程思归是老相识,恨不得方方面面都给照顾到。
按照邱老板的说法,形成目前局面的具体原因如下——
第一,副导演出自程家入股的影视公司,其态度十有**就是程家人的态度。
第二,朱导是个有脾气的导演,被莫名插队空降一个素人演员不开心,这也是朱导的态度。
第三,卓誉倒是没所谓对手戏演员是谁,他巴不得塞进来一个废柴,好更凸显他的个人能力,所以他现在对程思归的好,都在为他后期踩着程思归的脸上位做铺垫。
第四,卓誉被程思归的美貌迷倒了,想泡他。
第五,卓誉被席鲤的美貌迷倒了,想当程思归的后爹。
综上所述,完美地解析出了剧组人员态度两极分化的原因。
席鲤听罢,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妙啊!你这么会编怎么不去当编剧呢?”
邱老板连忙摆手,“过奖过奖,我以前就是写八卦小报的,太没挑战性就辞职了。”
真是一个有抱负的搅屎棍子。
但无论如何,这部剧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下开机了,正式开启了程思归救妈计划的新篇章。
程思归救妈计划是邱老板命名的,并力求时刻挂在嘴边以鞭策这娘俩。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程思归目前跟个体户没有任何差别,而且还是强敌环伺、稍有不慎就翻车的个体户。如果拍不好朱导这部剧,他后面基本就只能在家抠脚,顺便给席鲤送终。
朱导年逾六十,精神矍铄,就是长得有点凶。如果不说话站在那儿,俨然一个能把小孩儿吓哭的黑脸包公。
连卓誉这种圈子里相当吃得开的圆滑小生,也乖乖地在朱导面前夹起了尾巴,不敢耍脾气摆臭脸,也不敢贸然阿谀奉承。
第一天的戏基本是文戏。
其实这不太符合朱导的习惯,他素来都是从大冲突的桥段出发,强行让演员进入角色。
但没办法,按照工作人员们的说法,这两个主演一个赛过一个菜,朱导上不了强度,在房间摔了好几个杯子。
席鲤偷偷感慨,看来这名导演也得为资本低头,搞不好就得晚节不保。
开机第一场戏,是卓誉饰演的主角攻的单人戏份。剧本上三言两语写的很简单,就是早晨起来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去田里插秧的前期准备。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镜头,朱导来来回回卡了他十八条,卡得卓誉都快绝望了。
监视器后面的朱导也绝望了。
第二场戏,是作为邻居的程思归演的主角受,考试落榜之后彻夜难免,才刚刚睡着没一会儿,就被这边院子里动静吵醒,直接翻过墙头来理论的戏份。
朱导看着剧本,眉头紧皱,看程思归的脸色比看卓誉时还难看那么三分。
这戏有难度,因为这里激化出了一个情绪点承前启后,相当不好把握。
他一言不发地冲助理导演摆了摆手,助理导演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带着程思归去走位。
虽然这几天的剧组氛围很冷漠,但到底还是有那么几个颜狗暗送秋波。助理导演就是其中之一。
他压低声音对程思归说,“别害怕挨骂,也别耍脾气,更别哭。朱导骂你你就听着,无论你能坚持到哪里,好歹在这里学一点东西。”
程思归领了他的好意。
调度好现场设备后,在一片愁云惨雾里,程思归的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只听踹门声响起,随后程思归顶着凌乱的头发出现在围墙上,衣衫不整,面色苍白而冷峻。他居高临下看着在墙根边刷牙的卓誉,气场整个拉满。
“你想死吗?”
卓誉直接愣在了当场,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上头那个家伙是真的想跳下来打他。
“卡——”
朱导喊了停,程思归表情瞬间收回。
然后朱导拿起喇叭,“卓誉你是傻了吗?!你是村霸!村霸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你怎么让一个落榜的学生吓住?能不能把戏接住?!”
再看程思归的时候,他老人家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一点,但还是嗓门很大。
“你!往墙上跳的速度太快了!你是熬夜刚睡,不是蹦迪回来,腿脚不能这么利索!再演!”
然后朱导放下喇叭,让摄像稍微动了动位置,准备继续。
先前领着程思归去走位的助理导演站在场边,忍不住跟身边的化妆师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同样的信息——朱导对这个新人有点满意。
虽然挨骂的份额是均等的,但是比起卓誉那从头到脚被骂遍了的十八条来,程思归这点走位上的小毛病显然不值一提。
而且最重要的是,朱导没有提到任何演技上或者台词上的毛病,甚至让摄影师的重点往程思归的角度偏了一些。这明显是觉得程思归可塑,想要多观察一下,以在后期多给他一些镜头。
“卡——再来!”
“再来!”
“再来!”
第二场,不偏不倚,也是十八条。
但明眼人都清楚,这十八条跟前面的十八条是两个概念。
朱导干脆什么都不说,就让那个叫程思归的新人自行发挥。本以为这个新人要作难,但他还偏偏能在一次次NG之后自己做调整,提供不同的版本反供导演挑选。
这该不是……挖到什么天降紫微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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