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转身,裴少疏站在避光处继续听。
柳绿听见如此大言不惭的话气得咬牙切齿,叉起腰怒目圆瞪:“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勾引人,真以为裴相看得上你的脸?”
“大人就是喜欢我的脸。”轻莺努力强撑气势,实际上语调微微发颤。
不能露怯,她这人一撒谎就容易结巴,很容易被人看出底气不足。
柳绿用力瞪她一眼。
轻莺眨着清澈的眸子,弱弱回视。
“就算你勉强入得了大人的眼,也不要认为自己能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大人向来洁身自好,留你在身边奉茶伺候已是恩赐,你可别想……那什么!”
轻莺微微歪头:“那什么是什么意思?”
柳绿脸有点红,气恼道:“就是别想爬上大人的床!只有寻常男人才会抵不住诱惑,裴相可不会,所以劝你死了这条心!”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爬过?”轻莺是真的好奇,为何柳绿笃定裴相不会受蛊惑。
“我当然没有!”柳绿气得脸红脖子粗,“但是以前那些爬过的都被撵去干粗活了!所以你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轻莺有些惊讶。
原本她还想直接爬床试试呢,如果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那不如还是先缓缓,万一被赶去后院做粗活,再想接近裴相岂不是难如登天?
不知为何,居然有点想感谢柳绿告诉她这些。
“多谢告知,我会想其他法子的。”轻莺说。
“你这人怎么如此厚脸皮,大人不会碰你的。”柳绿指着她的脑袋说。
“为何不会,”轻莺轻皱眉头,据她所知只有一种男人不会碰女人,“莫非大人是身体不行?”
柳绿原地跳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居然污蔑大人有隐疾,我看你的脑袋不想要了!”
轻莺有点委屈:“那就是还有希望呀……”牙婆和嬷嬷们都说过,一个再清高的男人也不可能没有需求,只要对方身体无碍,自己只需拼尽全力引诱就行。
“也不看看你现在丑八怪的样子!”柳绿被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气得不轻,恶狠狠瞅了眼她手里的白玉碗,憋着气愤而转身,一路脚踩地面发出噔噔声响离开。
轻莺长舒一口气,心想居然这么快就走了,嬷嬷教的办法果真好使。
随后她端着赏赐的白玉碗回房。
裴少疏待二人离开后才步出回廊,男人面目冷肃,长眉锋利,漆黑瞳孔如同深不可测的寒潭,静谧幽然。
身有隐疾?他暗暗冷笑。
这小细作居然还想找其他法子,看来他的书房近日不会太平。
……
翌日下朝回府,相府内寂静无声,仆役各司其职,勤勤恳恳做事,路过庭院唯有清扫落叶的沙沙声。
淡淡清茶香悠然飘来,下朝前往书房必定要经过茶寮,裴少疏记起昨日应允轻莺准许她上午来奉茶,此时此刻那小细作应该在茶寮等茶煮好。
无铭跟在裴少疏身后,见他俩大人朝茶寮方位匆匆瞥过一眼,虽然不明显,但他反应极快,问:“大人可是口渴?”
裴少疏没有答,转而问:“近日轻莺那边可有异动?”
无铭一直派人暗中盯着轻莺,便立刻道:“大的动作大人你都知道,摘了花园不少花引蜜蜂,还把自己折腾得够呛,也不知道图什么,头一回见这种细作,属下真是开了眼了。”
“她有没有跟谁走得近?”
“没有吧,她在府里向来独来独往,可能是老闯祸的缘故,许多仆役婢女都不喜与她接触,前几日还跟一个婢女吵架来着。”无铭说。
“跟谁吵架?”裴少疏被引起兴趣,心想这回跟人吵架居然没来告状?
无铭仔细回想,抬眼说:“也不是啥大事,就是轻莺在花园除草的时候跟咱们府里负责采买的婢女撞到一起,把人家菜篮子撞翻了,然后那个婢女让轻莺把菜洗干净再还给她。”
“轻莺做事一向毛手毛脚,得罪人也不奇怪。”
裴少疏却蹙起眉头,对他道:“如果那个婢女再来找轻莺就暗中盯住她,看看她采买去什么地方,务必跟进铺子内,不可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无铭感到疑惑:“为啥呀,这个婢女有问题?”
“负责采买的婢女向来从角门进府,怎会绕道路过花园?”
裴少疏一句话点醒他,无铭恍然大悟:“难不成她是故意的!”
负责采买的婢女本就辛苦,在外忙碌东市西市的来回跑,身体疲累需要休息,归府必定选择最近的小路回房,怎么可能特意绕到南侧花园?就算是欣赏春景也不可能挎着篮子去,仔细一想便能分析出诸多疑点。
除非这个婢女有非去花园不可的理由。
特意跑到花园去撞轻莺一下,不是有仇就是有蹊跷!
无铭暗暗喟叹,他家大人果真明察秋毫,睿达明智,若非他问起,自己定然就将这点细节忽视过去。
差点就让这个探子成了漏网之鱼。
深思一番,无铭立马告退,准备找几个善于隐藏的人监视那个婢女,毕竟盯梢轻莺不需要多聪明的人,另个行事谨慎的眼线却不能敷衍对待,能在相府藏这么久,想必不好对付。
白昼明日光浮覆窗棂,无尘堂窗前四季秋海棠幽然开放,花容婀娜多姿。
裴少疏徘徊过花畦,踱步回到书房,屋内燃着醇厚檀香,袅袅如烟,去书架取了一册书,来到书案前端坐。
修长指尖抚过单薄书页,还未来得及翻开,长靴突然触碰到阻碍——
不坚硬,很软,像是活物。
霎时间,一双洁白如凝脂的柔荑悄无声息摸上他的膝盖,垂眸而望,那只右手背面有浅浅的烫伤,不用猜都知晓是谁。
这无法无天的小细作居然藏在了自己书案底下。
裴少疏声音冷厉,如同雪天北风:“你是真胆大包天。”
在此处藏身已久,轻莺正浑身酸痛,听见问责也不敢吱声,抿紧唇瓣,默默伸手隔着锦绣衣袍,在丞相大人膝盖轻柔打了几个圈儿,动作缓慢有韵律,极尽所能地挑逗。
可是裴少疏仍旧无动于衷,哪怕在书案底下看不见他的脸,轻莺也莫名打了个寒颤,心中估摸裴相此刻定然脸色冰冷。
事已至此不能轻易放弃。
她慢慢朝外钻了钻毛茸茸的脑袋,抬头凑到裴少疏两膝之间,明亮含着水雾的棕色眸子眨动,语调低低的,轻软得如同一片浮云。
“大人,可否让奴婢侍候?”
要做何事已经不言而喻。
裴少疏额头青筋直跳,脸色骤然转沉,再度咬着牙命令:“出来。”
轻莺握紧拳头,非但没有主动爬出来,还把自己的脑袋贴在裴少疏膝盖内侧蹭了蹭,像只耍无赖的小猫。
“大人……跟奴婢试一试嘛。”她努力拖着调子撒娇。
丞相大人实在忍无可忍,伸手捞去,将她一把从书案底下拎了出来。
被捏住后颈的轻莺惊慌不已,原地踉跄半步才站稳,可怜兮兮望向裴少疏。
“再说一遍,我对此事没有兴致。”
“她们说男人都是有兴致的,大人为何没有?”轻莺扁扁嘴,显然很是不懂。
“谁跟你说的?”
轻莺一时语塞,仁雅堂的事儿不能说,那个地方豢养无数奴隶,轻易泄露此事定然不妥,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
推给李侍郎?不行,自己本来就是李侍郎送来的细作,为了避免被怀疑还是少提他为妙。
踌躇片刻,她吞吞吐吐说:“就……教导过奴婢的嬷嬷们说的……”这句倒是实话,从前仁雅堂为了调教她们请过许多烟花柳巷里的人来教习。
“哪里的嬷嬷?”裴少疏刨根问底。
轻莺硬着头皮:“就是……会招揽恩客的那种。”
“你出身秦楼楚馆?”裴少疏问。
“勤劳什么馆?”轻莺没听清,“她们也没多勤劳呀……”
裴少疏叹一口气,换了个通俗的说法:“你在青楼妓院长大?”
“啊不是呀,只是、是养奴婢的人请了她们来教一些傍身的本事,”轻莺越说越没底气,不敢抬头看对方,“奴婢学的也不好……总惹大人生气。”
“这种本事没必要学,”裴少疏目光直视她的双眸,语气认真且严肃,“这里是相府,我不需要。”
沉默良久,轻莺听不懂对方的深意,只明白自己又被拒绝了。
她果然很不擅长引诱男人,就连嬷嬷们说的百试百灵的技巧都没来得及施展,轻而易举就被拎出来,亏得躲在书案底下那么久,腿都麻了……
“大人需要什么,能否告诉奴婢?”轻莺执着问道。
裴少疏翻开手边的奏章,垂落目光:“我需要静一静。”
闻言,轻莺的杏眸瞬间亮晶晶,仿佛看见了黎明曙光,心想原来裴相不喜欢那些刺激的,就单纯喜欢亲一亲?
这个她会呀!
早说喜欢亲一亲嘛!自己绝对卖力!
轻莺桃腮染浸笑意,略显笨拙地噘起嘴巴,对着裴少疏的薄唇追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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