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按着电梯，眼睁睁地看着祁恩从电梯前走过。
陈总助回头看程寻：“程总，没人要上来啊。”
程寻看着电梯外面的墙壁上的反光，那个戴着顶帽子的娇小身影渐行渐远，脚步没有一点犹豫，“没事，我看错了，关门吧。”
祁恩站在中庭的一个角落，抬头看着侧前方的透明电梯往上走，直到看不见了，他才靠在墙上，把口罩拉下来透气。
他刚才差点就去按电梯了，谁知道程寻那群人还在里面没走啊。
代慕也从祁恩胸前的微型摄像头看见了刚才的场景。
他狐疑道：“为什么他要让人按住电梯？当时也没人在那里等电梯啊。”
祁恩心有余悸，“小D，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了啊？”
代慕：“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人在跟踪你吗？”
祁恩浑身汗毛竖起，“我、我，跟踪？”
“别急。”代慕的声音让祁恩安稳了一些，“程寻现在已经上楼，去到那家餐厅了，我这边看到了他们已经入座。”
祁恩冷静下来，“我没有被跟踪。”
代慕：“那就好，刚才应该没有引起程寻的疑心，继续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
“好。”
祁恩按了按耳机，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
口罩下的面部肌肉紧绷着，嘴唇微微颤抖。
他隔着口罩，捏了一下自己的脸。
然后又弯下身锤了锤腿和膝盖，刚才腿都没了直觉，完全是身体下意识做出了反应，不然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就直接走进电梯了。
他现在缓下来后，满脑子都是刚才一晃而过的画面。
他没注意当时离自己最近的眼镜男生，视线一下子就看见了站在电梯中间的程寻。
程寻双手都放在兜里，正好在活动脖子，头还没低下来，就睨到了在电梯门口的祁恩。
那表情有点不耐烦，似乎是不喜欢等人，也不喜欢低声下气地和人说话。
只有在电梯上，稍微停下来歇一歇的时候，才能收起那虚伪的面具。
那眼神真冷。
和之前看到过的程寻都不一样。
好像这样的程寻才是真正的程寻，是不带有色眼镜看到的模样。
祁恩也乘坐电梯上楼，不过他坐的不是从楼上下来的电梯，而是另一台从地下停车场往上的电梯。
谨慎点总是好的，万一一开门，就正好撞见又下楼的程寻呢。
祁恩打了个寒颤。
等电梯门一开，他就快步走了进去。
他没有去程寻在的那家店，而去了那家店的旁边的甜品店。
这两家店正好是面对面，程寻选的位置是包间，但只要他一出来，祁恩就能看见。
祁恩先去甜品店占了个位置。
他拿出手机扫码点单，余光一边盯着饭店门口。
耳边都是女生聊天嬉笑的声音，祁恩一身朴素在这里有点格格不入了。
祁恩按了按耳机：
“小D，我在这里好奇怪啊，有点违和。”
“为什么？”
“这是一家网红打卡店吧，好多女孩子在这里拍照……”
祁恩坐着也不安分，左挪一下右挪一下的。
这时候，一股香气飘了过来，温柔的声音在斜上方响起：“你好啊，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
此时代慕也在耳机里说：“不违和，你摘下口罩就不违和了。”
祁恩犹豫了一下，捏着口罩边边，不知道要不要听代慕的。
女生见祁恩没说话，又说道：“我们想在这里拍照，可以吗？”
为了不让自己的存在显得太可疑，祁恩还是决定拉下口罩，露出整张脸。
他也对两个女生笑着说道：“没人，可以拍。”
两个女生含蓄的笑放开了些，“谢谢，你长得真好看。”
“我们很快就拍完了，我们的位置拍照也挺好看的，等你的甜品上了，就让给你拍吧。”
祁恩朝她们笑：“谢谢，但是不用啦。”
但祁恩还是不太理解，他问代慕：“为什么我摘口罩就不违和了啊？”
“因为你的脸跟这里很搭。”代慕说。
祁恩等自己的甜品上了后，他吃了两口，然后去问店员厕所在哪，之后让店员帮自己看着位置，而后就走出甜品店。
代慕在耳机里提醒：“饭店后门在逃生通道那边，前面的路口左转。”
饭店的后门并不是员工的专属通道，这里也有电梯，不过这个电梯是从大厦的外面上来的。也有不少客人从后门进来。
祁恩混在客人堆里，在饭店的员工上前交代的时候，他往里面指了指，假装自己是已经定好位置，只是中途有事下去了一趟的样子。
果然，服务员让他过去了，还给他指了指路，“包间在那边。”
看来是把祁恩认成定包间的客人了。
之后这位服务生便去招待新来的客人了。
祁恩环顾一圈，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立马拐进了员工休息室。
却不巧地撞见了一个正在里面摸鱼玩手机的服务员。
两人面面相觑。
祁恩更是大脑超载，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最后还是这个服务员率先收起手机，开口问道：“请问，是要找卫生间吗？”
他把祁恩认成了找错卫生间的客人。
祁恩下意识地摇头：“不是，我是来做小时工的，经理让我过来换衣服。”
“哦，原来是今天的小时工啊，你的衣服在那里面，去换吧。对了，可别向他们告状啊。”
“告状什么？”
“嗯？哦哦没什么”，服务员自言自语地走出了休息室，“不错，反应还挺快的嘛，希望一会经理问起来的时候不要把我爆出去。”
祁恩拉上更衣室的帘子，一边换衣服，一边听代慕说话：
“你反应还挺快的啊，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招小时工的？”
“我在公司楼下玩手机的时候，刷到公众号推荐的附近兼职了。”
“你还关注了推兼职的公众号？”
“嗯，很多呢。”其实祁恩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关注了，大概是没失忆的时候。
看来那时候的他也想着要换工作吧。
毕竟快还不起钱了呢。
代慕说道：“我刚才查了一下，这家店今天下午到晚上，招了三个小时工，不过有一个没来，正好你补上了。”
祁恩没法戴帽子了，他只好把头发拨乱，大部分都聚拢在前面，口罩也拉上去，抵在眼睑下，只漏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
他整理好装束，一拉开门，就和一个男人面对面撞上。
他猛地站住，连呼吸都忘记。
祁恩快呼吸不了了，心脏跳得又急又快。
这个人不像是普通的服务员，他穿着西装，胸口的口袋还夹着一个对讲机。
“哎，你是？”
西装男手放在了对讲机上面，疑惑地看着祁恩。
“我、我是、今天下午来做小时工的，有人说让我来这里换衣、衣服……”
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可能是祁恩看起来有点笨笨的，西装男没怀疑他是冒充的身份。
而是放下了准备动对讲机的手，伸到祁恩的面前。
祁恩下意识地往后躲。
西装男叫住他：“哎，别动。”
祁恩还真就不动了，乖乖站在原地任由人家帮自己整理头发。
“不要这么冒失，迟到的事情等下班了再说，到时候会给你重算工资的。”
“啧，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这样的形象给客人看到了不好的。”
“嗯，好的。”祁恩人机一般地回复。
之后，他就被西装男推了出去，“你去酒水柜，那里忙不过来了，去了之后就说你是小时工，会有人安排你的。”
祁恩走后，还能听见西装男拿着对讲机说话：“给你叫了个小时工过去，一会让他帮忙。”
代慕：“反应不错，很生涩。”
祁恩对代慕的夸奖都有点免疫了，“你是在夸我吗？”生涩是什么好词吗？
“是啊。”
“好吧。”祁恩抿了抿唇，说道。
代慕：“酒水区也不错，本来想让你去后勤送菜的。”
祁恩：“那我现在是听他的，去酒水区吗？”
“对”，代慕继续在耳机里给他下指令，“左手边就是酒水柜台，一会有服务员推车过去给包间送酒水，刚才有两个包间叫了酒水，不清楚哪些是给哪个包间的，你都试试。”
都试试？
怎么都试试啊，是都要下药吗？
祁恩更加忐忑了。
甚至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退缩的念头。
可他并不知道要怎么下药啊。
他在脑子里把下药的过程演练了一下，但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要怎么样才能不被别人发现，又能成功下药。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结果，祁恩推着小推车，走了十几步，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而前方就是他要送的两个包厢了。
进去以后，要找到机会下药就更难了吧。
但有个好处，就是能亲眼确认程寻在哪个包厢。
这样再下药，就不会药错人了。
代慕说，这只是让人醉得更快的药，不是毒药。标准剂量是两克，只要下的剂量在两克左右就好了。
但祁恩还是不安。
因为他并不知道标准剂量两克是多少，要是代慕说“一个指甲盖”，或者“一颗鼻屎这么大”就好了。
上面一层的酒是给999这个包厢的……祁恩在心里碎碎念，免得一会忘记。
他推着酒水车，进入包厢。
进来后先看到的是备餐区，备餐区中间有着一个隔断屏风，里面的人的交谈声透过屏风传出来，其中，一个声音祁恩再熟悉不过了。
他先是把酒从盒子里面拿出来，正要拆开。
此时，门外又进来两名服务生。
是来送餐的。
他们看到祁恩的举动，连忙制止，“酒是要在客人面前打开了，不能在这里开。”
祁恩：“啊……？”
祁恩他当然知道不能这样，他只是在惊讶这两名服务生怎么刚好在这个时候进来。
其中一名服务生已经把菜端进去了，另一个人推了推祁恩的后背，“快去吧，要不我帮你？”
“不用不用。”
祁恩硬着头皮，推着酒水车进去了。
里面的人还没有坐在饭桌前，而是坐在一旁的休息区的沙发上交谈，那名服务生正在给他们倒茶。
祁恩低着头，背对着那群人，摆弄着手里的活。
他费劲地开了酒，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包的药粉。
打开包装，里面的粉末颗粒比较大，像是白糖。
他正要抖落进去，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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