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声响起，在走廊的学生纷纷进班。
林温辞已经去教务处领到新的校服，换好后跟着郭涛走进10班的教室。
教室里很吵，大家似乎对这个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视若无睹，各说各的话。
“同学们，安静一下！”郭涛看了眼林温辞，有些尴尬。
台下还是很吵。
“同学们...”
台下讲话的声音甚至盖过了他。
五分钟后，郭涛忍无可忍，用力踢了一下讲台。
碰撞时巨大的声响终于让台下安静片刻。
“今天我们班来了名新同学，林温辞，希望你们能与她和睦共处。”
教室内先是安静，但很快便传来一阵唏嘘声。
“林温辞？怎么跟那个保送的女的名字一样？”傅君喜带着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
眼见台下又要喧闹起来，郭涛瞪着他说道：“傅君喜，你对新同学放尊重一点！”
坐在最后排角落处的江序突然抬头，正对上女孩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他愣了愣，很快将头扭开。
“大家好，我叫林温辞，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希望大家多多照顾！”林温辞毫不扭捏，大方自我介绍完后朝着台下鞠了一躬。
郭涛在心中叹了口气，唉，这就是人与人的参差。
接下来，关于安排林温辞坐哪成了难题。
教室里基本没有空位，只有江序没有同桌。之前跟他同桌过的女生都没撑过一天，要么是女生坚决要求换座位，要么是他把人桌上的东西都砸在地上，强行赶走。无奈他还是个关系户，背了处分也不能开除。
“林温辞，我待会儿让人把江序旁边的桌椅搬到最前面来，你就坐在讲台旁，这样听课和看黑板都方便。”郭涛想了想，最后做下决定。
“哟，特座啊，看来我们这位转学生不简单啊！”傅君喜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用这么麻烦，我不能坐在江序同学旁边吗？”林温辞看着郭涛，目光清澈。
郭涛刚要开口，傅君喜同另几个男生立马开始起哄：“能！怎么不能？郭老师，你这是歧视江序还是歧视我们新同学？”
“傅君喜你们几个闭嘴！”郭涛恼怒地瞪着他们，转头看向林温辞时又变得温和：“江序同学喜欢自己独处，况且那个位置太偏，不方便你听课。”
“没事的郭老师，我先坐过去，要是江序同学实在无法适应，我再搬到前面。”
郭涛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她坚定的神情，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就这样，林温辞如愿坐到江序身边。
她打开书包，将课本和笔袋拿出来。
这一节是郭涛的语文课，班上很嘈杂，她坐在后面，基本上听不清郭涛讲课的声音。
郭涛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打开课件自顾自地讲着。
课件做的很仔细，对各个段落的理解剖析也很全面，只是他并未再维持纪律，只是尽责完成授课任务。
江序趴在课桌上，脑袋枕着胳膊，半闭着眼昏昏欲睡。
林温辞努力辨认着郭涛的讲课声，时不时观察一下江序。她知道，他这时已经有轻度肌无力的症状了。
下课铃一响，原本嘈杂的讲话声瞬间放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也不管郭涛讲完没有。
郭涛望着台下叹了口气，径直走了出去。
林温辞拿着水杯去打水，傅君喜见状跟上前。
“新同学，你到底是转班生还是转学生？”他还是那副带着戏谑的语气。
“有什么区别吗？”林温辞侧头看他，语气轻缓。
“九班可没有叫林温辞的。”
“那只剩下转学生咯？”她摁下饮水器的开关，有些敷衍地回复。
“高一下学期，转来我们10班？”傅君喜盯着他，仿佛是在审查什么奸细，试图从中看出端倪。
10班的“团结”她在竞赛班时也是有所耳闻，里面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都是从初中部直升上来，且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在10班。9班尚且上进，大家都想考出去，只是成绩不好，但10班的部分人据说大考会交白卷，像是要扎根在一起似的。
不知道多年以后，他们回看这几年，会不会觉得幼稚，又或是后悔。
“嗯。”林温辞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回教室。
刚一进门，就发现一堆人围在她的座位旁，见她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
她心里有些纳闷，下一秒便见地上散落着她的课本和笔，几本书的封面上有明显的脚印。
江序两手握拳，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林温辞，看来江序实在是不想跟你座，才过了一节课就把你的东西清空了！”
林温辞没有理会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只是仔细观察着江序的情绪。
他低着头，眸中没有恼怒，没有厌恶，反而...有一丝丝慌乱，但更多的是空洞。
“没事的，不用慌。”林温辞语气柔和，缓缓蹲下身将散落的笔装回笔袋，然后将书捡起来拍干净。
周围的人一脸不可置信，一副她疯了吧的神情。
她疯了吧，竟然劝江序不用慌，他慌什么啊，该慌的是她吧！
江序身子一僵，紧握的双拳忽然松开。
刚刚他睡醒坐起，觉得耳边很吵，像是有蜜蜂在嗡嗡飞动，然后他就看见林温辞的课本上蠕动着几只巨大的蛆虫，笔袋里有两只遍体黑亮的蝎子正翘着长有毒针的长尾。然后蠕虫和毒蝎突然长出翅膀，就要朝他飞来，书页和笔缝间又迅速爬出更多的毒虫。
他吓得猛然站起，伸手将飞来的毒虫挥开，然后把那些课本和笔袋都扔在地上，拼命地踩。
可是当林温辞进来的那一刻，虫子都消失了，声音也消失了，地上只有被他踩烂的课本和散落的笔。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看戏的人没有等来林温辞哭着去办公室找老师，全都一哄而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唯有江序还站在原地，盯着空荡的地板。
“江序，上课了，回座位坐下！”数学老师走进来，声音带了些怒气。
江序背对着林温辞，站在座位旁边，不肯坐下，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他不愿意和林温辞做同桌，正较着劲示威。
“老师，他身体不太舒服，他站在最后一排应该也不会影响其他同学，就让他站一会儿吧。”林温辞突然出声。
数学老师本就觉得林温辞来10班根本就是自降身份，和他一个吊车尾的学生做同桌难道还得求着他吗？既然他想站，那就站着吧！
就这样，江序站了一整节课，下课铃响了还是一动不动。
班上的人也懵了，江序平时是古怪又暴躁，扔东西砸东西，但从没像今天这样杵着不动。
这样较劲，代价未免有点大。
林温辞本来想等他自己想通，但见他一动不动地站了五十分钟仍旧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只能开始介入。
他的腿已经在颤抖了，万一加重症状怎么办？
“江序，”林温辞站在江序面前，声音很轻，“是不是心里难受，觉得有点...愧疚？”
江序的眼神逐渐聚焦，盯着她看，抿了抿唇。
林温辞的眸底泛起一抹和熙的笑意，就这般同他对视。
“江序，说对不起。”女孩的声音又轻又柔。
十秒后，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话：“对不起。”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快坐下吧。”林温辞笑着给他拉开椅子。
轰的一声，江序的腿瞬间失去力气，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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