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后戕害苏萼娘在内的七位女子,抛尸地窟,本官问你,你可认罪?!”
源自眼底青黑,半响不出声。
另一侧为首的僧人走了出来,“小僧为证!”他分别对着堂外议论纷纷的百姓和卫禺等人见礼,他道:
“小僧本是月华寺寻常僧人,十余年前月华寺修建古塔,找了一批工匠入寺庙之中,谁料引狼入室,这些歹人正是包括这位源自在内的西幽人!我们被关入地下密室十年之久......”
他神色染上悲戚:“......我们月华寺僧众一百余人,如今只剩下我们七人苟活于世,而被他们胁迫的、真正的尘真大师,已于前日,自尽而亡。”
“什么!!尘真大师没了......”
“若真是如此,那这群畜生应该千刀万剐!”
人群中激愤之言屡屡响起。
“肃静!”卫禺沉声道,幽冷的目光看向底下的源自,
“源自在内的西幽人,戕害大瑾百姓、关押僧众、借佛教之命行诓骗之事,数罪并罚,证据确凿,当斩首示众!”
“好!!”百姓齐齐发出高呼。
“......”源自一脸灰败,确实是无可狡辩,他看向身侧的石柱,就在他奋力起身,撞向石柱之际,当胸传来一闷踹!
颜书收回脚:“就你,也配血溅公堂?死的这么干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她冷喝一声,让衙役将源自五花大绑带了下去。
黄阙唇色发干,看向公堂后的绯色官袍的男子,“少司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
既然苏萼娘是被月华寺的西幽贼子害死的,为什么那群贼人不将尸身同其他女子的尸身一起放入地窟之中,反而做成了人皮新娘,从而被人发现?”
卫禺神色从容,“这个,就要问问那制作人皮刍灵的尤升了。”
颜书看向身后的衙役,“将尤升带上来。”
“是!”
整个木炉镇的百姓对尤升这人都不陌生,尤升是木炉镇最好的刍灵师,经他手的刍灵栩栩如生,仿若真物。
这点,木炉镇的百姓知道,月华寺的西幽贼人显然也知道。
尤升跪在正堂中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断断续续道:“......那日我和妻子姚娘与寻常一样,在家中扎着明器人俑,村长尚德全找上门,说是月华寺的大师有请。”
“木炉镇靠近月华寺山南的地方有座刍灵庙,这刍灵庙隐蔽,只有寻常家中死了未婚儿子、要给他们配阴婚的人才知道。而我......作为制作刍灵新娘的刍灵师,也略知一二。”
他话说到这,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等阴阳婚配的事宜,一般只有刍灵村会做这阴阳媒,木炉镇不少人都觉得不吉利。
“那西幽贼人、借着尘真大师的名义将我请到月华寺,谁料,却带着我到了一座古塔,那里.......有、有苏萼娘的尸身。”
崔策问看向黄阙,“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和验尸册一致,那群贼人先行剥了苏萼娘人头上的面皮,所用凶器,就是那欢喜佛所配的佩刀。”
崔策问话音才落,王岚将古塔二楼发现的长柄刀和一把匕首端了出来,让公堂众人看清。
尤升苦涩道:“那匕首,正是我的。
他们胁迫我,我被迫完成了剩下的剥皮仪式,而剥下来的人皮......他们让我带回去,制作成刍灵佛一般的刍灵新娘,再借着刍灵娶亲的机会,将这人皮新娘送上山。
而恰好是这时候,我们刍灵村的关婶要为她的儿子配阴亲,木炉镇找了一圈都没有合适的已故女子。
所以退而求其次,想让我为她死去的儿子制作个刍灵新娘。
所以......我趁机将苏萼娘的人皮刍灵当做人皮新娘送了出去,不料她不守规矩,半路查看‘新娘’,所以才、才发现了苏萼娘的死。”
“荒唐!!”黄阙手掌拍桌,震翻了手边的茶水,
“尤升!你既然将剥下来的人皮带下山,为什么不直接来衙门状告,还有,为什么当初会主动认罪,认罪之后,又在法场喊冤?!”
“草民.....”尤升脊背一僵,“草民......”,他仓皇看向公案后的男子,神色除了惶恐,还有几丝隐隐的哀求。
卫禺启唇:“月华寺享负盛名,西幽贼人会武功,尤升当时又无证据证明苏萼娘就是月华寺的僧人所杀,反而杀人证据皆是指向尤升自己,或是情有可原。”
他话锋一转,“不过,尤升,你或许没有杀人之罪,但你却触犯多起律令,扁大人,按律,尤升当如何?”
扁良复起身,拱手道:“回少司大人,尤升虽无杀人之实,但却协助处理受害者尸身、于公堂上做伪证、包庇罪犯、衙门询问时隐瞒真相,这些数罪并罚,当杖刑三十,下狱三年。”
“这..”黄阙张了张嘴,泄气的叹了一声,再多不满也没了。除了下狱,那杖刑都能让他瘫在床上半年,要了半条命!
谁也没料到,尤升反而脸上一喜!他连叩三个响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颜书环手立在柱边,看着这一幕,沉思不语。
别人不知道,颜书却知道尤升为何这般感激,为何最初要为月华寺的西幽贼人顶罪,真相是冰冷渗人的。
木炉镇的女子,自小遭受的训诫除了‘宁为困苦全贞妇,不作贫淫下贱人’,便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颜书想起那日初入木炉镇的光景——
不愿受数人唾骂羞辱的苏萼娘在说书人口中,乃草草几言便是一生;在台下听客口中,更是揶揄鄙夷、口诛笔伐的对象,这一切,全因为她的‘失贞’。
木炉镇谁都知道‘贞洁’二字的重要,尤升也是如此。
所以尤升这看似怯弱被西幽人胁迫的男子,却为了他的妻子姚娘,甘愿以命相抵认假罪、背负杀人罪名,也要维护姚娘的名声。
那段本只有尤升、姚娘和西幽贼人三人知道的真相,卫禺替他隐瞒了下来,也为木炉镇那可笑的守节盖上一层不透风的布。
这层遮布下的真相如何,当泯于尘埃。
颜书、包括辑定司众人都认可卫禺的做法,相比于大白真相,能让一女子不再成为第二个苏萼娘,这才是更正确的选择。
感谢观阅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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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尤升的妻子、姚娘的遭遇是隐晦的表达,留寸片未竟之言,相比下她是幸运的,有个为了她可以舍弃性命的家人。
但在闭塞、教化不足的山坳中,对女子的压迫不仅仅是悲惨二字足以囊括,受害人也不仅仅是被名声吞噬蚕食的苏萼娘,还有万万千千女子的命运悲歌。
碎碎念:这个单元些的是杪杪写的最痛苦且自我反思、质疑的,文中多生硬,我不禁自我怀疑:为什么要让她们塑造这种苦楚?为什么不让命运对她们好一些,她们本来就值得更好的结局,而不是如今这样即便凶手被惩处了,依旧没有丝毫‘快意’,不过是悲剧压着悲剧,从泥沼中滚入泥沼。
但后来另一个思想又在搏乱(俗称左右脑互搏[小丑][小丑]),如本篇的主旨是封建的礼教吃人一样,她们陷在特定的社会底色和规则环境中,在这黑色的条框里,美丽是危险的,所托非人也是危险的,教条犹如一张张大网,精准的束缚着这群可怜的女子,生来便如囚笼,挣脱难如升天。
所以最后塑造了一个逃脱了这大网束缚的姚娘,一生二,二生三,总会有更多的女子不再被束缚,开始自由的新生活。
本案还剩一章过度章就要结束啦,新篇章即将开启,感谢各位贝贝的追文和陪伴~~~[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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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人皮刍灵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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