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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红今日穿得十分清新,粉色的大衫系了条绿色的腰带,来的路上就已经收获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可他一进县衙大门,不仅没看到一个笑模样,连约他的林与闻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大人?”
“你可来了,”林与闻直叹气,上前抓着燕归红的手就往后堂扯,“你再不来我就要到你家里去抓你了。”
被县令大人这么说,燕归红的脊背都发凉,脑中迅速掠过最近发生的事情,除了收了钟员外的小妾的戒指,也就是跟高邮一位贵女互相传了几封信件,他发誓,绝对再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了。
“大人,可别是又有什么死人的事情啊。”
“你怎么知道?”
燕归红心里暗叫不好,上次被林与闻审问的情景在他心里的阴影还没散呢,“大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怎么可能跟你没有关系呢。”林与闻上下打量他,“你该不会知道什么吗?”
“我什么也不知道!”燕归红一甩林与闻的手,竟有点生气。
林与闻无措,忽的想到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和燕归红说,难怪燕归红这个反应,连忙解释,“不是说你与命案有关系,是说你与死者有关系。”
“那还不是一样?”
“诶呀,今天本来本官不是要你带我去见南斋先生吗?”
“是。”燕归红抬起手,挡着下巴,就像戏里那种表情,偏着头看林与闻。
“现在不用你带我去了,”林与闻说着这话都觉得别扭,“本官带你去见他。”
“啊?”
燕归红那桃花眼都瞪出来了。
真是南斋先生啊。
他看着验尸台上躺着的这人,轻轻吸了口气,又看林与闻,林与闻问,“是南斋先生吧?”
燕归红第一次这么近地看死人,心里害怕极了,他只能点点头,“看脸是。”
程悦原本在台子边上洗手,听到他这么说皱紧了眉头,她大步走到燕归红跟前,“你可看清楚了?”
燕归红看一眼程悦,虽然听林与闻说过这么个女仵作,但是亲眼见到,又觉得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凶悍。
“嗯,”燕归红侧着脸,小心翼翼地又瞄了一眼尸体,“虽然我们不常见面,但他确实是长这样的。”
林与闻听了这话又问程悦,“那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说他不是南斋先生?”
“因为,”程悦走到林与闻身后,把手搭在林与闻肩膀上,给燕归红展示,“一般读书人,或者长期伏案之人,都会像大人一样——”
“嗷!”林与闻被程悦的手一掰,感觉都听到自己骨节交错的声音了,疼得他差点直接蹿出去,“你你你……”
“大人,”燕归红赶紧扶稳林与闻,嗔怪地问程悦,“你这是做什么?”
“都会像大人这样,颈椎僵直,后背也会有些弯曲的弧度,”程悦语调平稳,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造成这种高低肩。”
林与闻赶紧挺直后背,“我有吗?”
燕归红认真地看了看林与闻背影,“好像是有这么一点。”
“死者完全没有这些特征,”程悦又对林与闻说,“大人,你伸出手来。”
林与闻把双手展示给程悦。
程悦又对燕归红说,“你的。”
燕归红也伸出手。
程悦看到燕归红的手,眨了眨眼,骨节分明,又细又长,真适合保存下来啊。
“手怎么了?”燕归红不知道程悦心里想的是多可怕的事情,无辜地看程悦。
程悦也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手是最能反应一个人如何讨生活的,我平常要干粗活,因此手指下面这个位置,会有磨损的茧子,”她又拿起林与闻的手,“大人靠笔杆子,所以会摩擦手指的侧面,甚至都使手指变形了。”
燕归红看自己的手,他平时手和脸都一起保养的,甚至每天要泡牛乳,“我……”
“而你这样的名角,干什么都有人伺候,因此你的手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燕归红还没来得及反驳,程悦已经走到尸体旁边,把尸体的手举起来,认真道,“死者的手就像你一样,再加上他是在妓院附近死的,我觉得他应当是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平时程悦可不会做这种极端的猜测。
林与闻皱眉,“程姑娘,你该不会是因为喜欢南斋先生的话本,就带了一点个人感情在里面吧?”
这对程悦可以说是侮辱了。
“大人,我绝对不是胡乱猜测,”她解开死者裤子,“您看这里。”
林与闻“啊”了一声,他朝燕归红小声解释,“有脏病。”
燕归红抿着嘴点头,他都有点佩服程悦了,一个女子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做这些事情吗?
“但,我总不能认错人吧。”燕归红尴尬。
程悦思考了一阵,抬眼看林与闻,“大人,再给我些时间吧。”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先确定死者身份嘛,”林与闻拉着燕归红,“再仔细看看,肯定有什么我们落下的线索。”
程悦对林与闻点头,目送二人出门又回头忙起自己的事。
……
“没吓到你吧?”林与闻后知后觉,他领着燕归红去后堂,“又春坊来报案的人说这人是南斋先生,但程姑娘又坚持说不是,我也没旁的办法。”
燕归红点头,“可看起来我也没帮到大人。”
林与闻摇头,“没关系,反正现在起码知道他是你认识的南斋先生了。”
“刚才那姑娘,”燕归红问,“是仵作啊?”
“嗯。”林与闻心想这问题问的也太奇怪了,难道随便来个人都能直接扒死者裤子吗,“你也别怕她,她一遇上这验尸的事情就会很执拗。”
林与闻招呼黑子,“给燕老板端些茶点来。”
黑子明白,这就是林与闻自己想吃东西了的意思。
林与闻给燕归红斟茶,“你跟这南斋先生怎么认识的?”
“嗯,”燕归红先用眼神试探林与闻,“大人,我昨日可是一整日都待在戏班子里,有很多人能给我作证的。”
“诶呀,本官知道,你把本官想成什么人了。”
燕归红松了口气,“三年前吧,这个南斋先生通过班主递了个戏本子给我,我当时觉得是遇到贵人了,所以特别想见他一面。”
“因为他给我留了地址,我就先寄信过去的,把我对那本子里的疑惑都写下来,他也特别耐心地给我回信,把每一处都给我解释得十分清楚,后来那戏红透了,我就提出与他见面,当面感谢他,”燕归红想了想,“那之后过了一个月吧,南斋先生就在信里与我约好了饭庄,在我下戏的时候与我见了面。”
“我的意思就是刚才那个死者,我们俩见的面。”燕归红补充,“之后再一直跟我见面的就是这个南斋先生。”
“那应该没错啊,不会再有人知道你们信里约好的事情才是。”林与闻点头,看黑子端着两碗冷面走过来,“本官不是让你拿些茶点来吗,这叫茶点啊?”
黑子说不出话,大人不是说要吃这个面条吃到腻为止吗?
燕归红看着黑子那个傻乎乎的样子,对黑子一笑,“这个就很好。”
黑子那黑黢黢的脸上竟然染了点红,往后退了一步,站回林与闻旁边。
林与闻看了他一眼,心想混小子一点世面都没见过,燕归红天天对自己乐自己也不至于痴傻成这样。
燕归红看着这大碗,“大人,这叫什么,我从没吃过汤里放冰块的面呢。”
“尝尝,冷面。”林与闻推荐,“正好,咱们边吃边说。”
燕归红吃东西的样子很文雅,嘴唇只是轻轻张开,而且他都是等吃食咽下去之后再说话,“但确实与那位仵作姑娘说的一样,南斋先生私人的爱好,确实不少。”
“嗯,就我看他一个月要写将近一万多字,确实应该没什么时间消遣。”林与闻习惯性地摩挲他的手指,“你可知道他还有什么别的亲近的人,这人当真就那么神秘?”
燕归红点头,“据他说,他与家人的关系不好,所以是瞒着家里人写东西的,如果非说还有什么认识的人的话,他有个书商,帮他卖书的,应该与他是时常见面的。”
“把这人告诉给我,”林与闻吸溜一大口面条,“有用。”
燕归红,“好,大人还想到什么了都可以问我。”
“……”
看来这茶点真不是给自己准备的,燕归红看林与闻一口接一口的,案子都不朝自己问了。
林与闻也没察觉,只是突然听对面没声音了,再抬头,燕归红那满满笑意的眼睛盯着自己,“嗯……”
“大人日理万机,应该多吃些保重身体。”
林与闻咽下面条,不好意思地点头,“让你见笑了,本官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黑子偏头一看,燕归红笑眯眯地掏出自己的手帕,朝向林与闻的脸,而林与闻正朝着对方的脸傻笑。
“嗯……”
他不知道该不该提醒林与闻,要是刚才冷风没刮错,袁千户应该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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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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