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所以,你是帮凶?”
翠云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林与闻会往这方面想,她一个弱女子,被从家里送到夫人身边都有六年了,她怎么可能谋害夫人呢?
但林与闻继续问,“你和那歹人早有串通,不然他怎么会知道王夫人出门,且会在王夫人必经之地埋伏,就是你对不对?”
这推论符合情理,翠云无从反驳,哇哇大哭起来,“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似的,连袁宇听着都有些不忍。
林与闻却不为所动,挑着眉毛,“你不说实情的话,本官只能当你认下罪了,我旁边的这位是扬州卫千户袁宇,他会作证的。”
“说,说,我什么都说,”翠云跪着爬向林与闻,用手抓着林与闻的裤脚,“我什么都说大人。”
林与闻朝袁宇点头,“你找个可以记笔录的地方。”
袁宇看看四处,这翠云家确实简陋,他只好在院子中央的磨盘上把带来的纸墨放好,找了个没装水的坛子当凳子,就这样听着林与闻审问。
翠云已是崩溃,一边擦眼泪一边回林与闻的话。
“你们夫人是不是去见什么人?”
翠云点点头,“是。”
“男人?”
“是。”
“你也是因为这个才想瞒着我对吧?”
翠云泪眼婆娑,仰着头看林与闻,“大人,你也知道,现在这世道,女人的名节比命重要啊,尤其我们的举人老爷,他是读书人,更重视这个。”
林与闻示意翠云继续说下去。
“老爷一个月都不着家两次,我们夫人只能给自己找消遣,所以才认识了这么个人,夫人也不是常见他,也就这几个月频繁了点。”
“夫人每次都带着你?”
“嗯。”翠云说,“我是娘家老夫人花钱买的,后来送到了夫人跟前,我比平常伺候在夫人身边的人都年轻,夫人说我头脑灵活,一直都带着我。”
确实头脑灵活,主人一死自己先跑了。
“我当时就想,如果我报官了,就算夫人侥幸活下来,也定要被判个通奸,到时也是死,还不如现在这般,起码有个名誉在,”翠云哭得直喘气,“我这一个月从没睡过安稳觉,总觉着夫人来索我了。”
林与闻手指摩挲了下,“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要守护你家夫人的名誉才逃掉?”
“我,我不是逃掉,我就是,就是……“””翠云盯着林与闻,生怕林与闻再给她安个逃奴的罪名。
“倒是可以接受的理由,”林与闻就没往那边想,逃奴多了去了,挨个抓还不得累死,更何况有谁想生下来就伺候人啊,“你们夫人的情人是谁?”
这才是最重要的,袁宇也抬起头来听。
“夫人常同其他贵妇们一起听戏……”翠云不知怎么才能把这话说得委婉些。
“戏子?”
翠云缓缓点头,“大人,这样我是不是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林与闻啧了一声,“你当时看清歹人的面目了吗?”
“没有,我都没敢看他,就只记得他长得不高。”
“是那个戏子?”
“我,真没看清,可能是他?”翠云慌张不已,“大人我真没骗你。”
林与闻信这个话,翠云这时候再说谎也没有意义了,“好吧。”
袁宇把朱砂和笔录递到翠云手里,“签字,画押。”
翠云不认字,看着笔录上龙飞凤舞的没来由地害怕,“大人,这和我说的一样吗?”
“自然是一样的。”林与闻指着笔录,“这里还有袁千户的名字,绝不会冤了你。”
翠云这才放心,把自己的指印印到了上面。
“另外,这是你的身契,”林与闻把翠云的身契拿出来,“你们府里的小姐说的,如果你肯配合本官查案,这身契就还你,从此自由身。”
翠云怔愣着不知道如何反应。
林与闻和袁宇看她这样也没劝,两个人刚要走出翠云家小院,就听到翠云痛哭的声音。
……
“你真的觉得翠云是帮凶吗?”袁宇饮口茶,看林与闻。
林与闻吸了一大口面条,“怎么可能,她谋害自己的主人有可能,但她和刘氏又没有什么关系。”
“啊……”袁宇心想谁叫你当时逼迫翠云时候演得那么真切,“但是你怎么知道王夫人有情夫啊?”
“这刘氏和王夫人都是为人妻的,却被浸了猪笼,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林与闻非常嫌弃地看了袁宇一眼。
“我开始是这么想的!”袁宇很生气,“但是我看你们都不提,我就……哎呀!”
袁宇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小二,再加份卤肉,县令结账!”
林与闻吃面的嘴都停滞了,呆呆看着袁宇。
袁宇哼一声,“我一个千户,被你使唤来使唤去的,叫你请一顿饭还不行?”
行。林与闻识趣地没有反驳。
袁宇又问,“咱们下一步抓了那个奸夫就结案了吧。”
林与闻犹豫了下,“可是翠云也说没看清,断然定了他有点草率。”
“我记得齐员外家也说刘氏是去看戏的时候不见的,所以我觉得刘氏的情夫怕也是……”
“是,”林与闻点头,“所以我想先去看看那个戏,摸摸他们的门路。”
袁宇点点头,“有理。”
……
“什么?!”林与闻不可思议道,“只有女子才能看吗?”
“那是自然的,”李小姐瞥了他一眼,继续磨手里的药,“男女之别,你们男人去那些茶肆酒馆哪都能听戏,我们只能等着哪家内宅办红白事的时候,才有可能跟着看看热闹。”
他们在后衙,林与闻专门让人辟了处房间给程悦用,她有很多用于验尸的药粉和工具都放在这里。李小姐也会来,知府大人知道她好热闹,基本上都是允许的,到衙门来总比去些别的乌七八糟的地方强。
林与闻挠头,“可是我感觉死者们应该也不会太久才看一次戏啊。”
“啊,”李小姐放下捣药的木杵,“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了。”
她转身过来看林与闻,“是云夫人常办的那个局。”
“什么局?”
“昆曲局,”李小姐给他讲,“云夫人住在西坊那边,她先前唱过昆曲,后来被一位宗室将军纳成了妾,她进门没两年,正头娘子就死了,她就等于是不挂名的夫人了,”她说话速度特别得快,林与闻将将能跟上,“她从去年开始,就经常请戏班子到自己家开堂会,唱昆曲,一开始只有和她玩得好的几个妇人,后来人越来越多,成了江都县乃至扬州府贵妇的新消遣。”
“哈?”林与闻听得都迷茫,“怎么我完全都不知道啊。”
李小姐翻个白眼,“你们男人自然有大事要做咯。”
林与闻对李小姐的阴阳怪气从来不放在心上,“你去过吗?”
“去过一两次,”李小姐噘着嘴,“但我也不懂那些,去了也就是和人谈天,没什么意思,而且我挺不喜欢云夫人那个人的,”她突然瞪大眼,“哦我的天,我明白了,她根本也不想我们这些未婚的闺中女去参与,她想找的就是那些已婚的贵妇,她就是,这算什么,也算老鸨么?”李小姐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
“哦呦!”林与闻恨不得伸出手去捂李小姐的嘴,“这腌臜话可不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啊,这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
李小姐哼了一声,不再理他,继续低头捣药。
“既然不让男人去,那,程姑娘,”林与闻突然把头转向一边一直不说话的程悦,笑眯眯,“你可愿意替本官去瞧瞧?”
程悦背对着他俩,正在整理药柜,听到这话眼都不抬,“那些贵妇我都认识,怕是帮不了大人。”
“啊?”
李小姐替程悦说了,“大人,这江都县半数内宅的病都是程悦看的。”
“啊……”林与闻明白了,“但是我实在想知道他们在那堂会上都会说些什么啊。”
“要不我就说我结婚了?”李小姐自荐,“这样我就可以替你打探消息。”
“别,”李小姐每句话都想让林与闻背过气去,“你这名节你不在乎,本官可是很在乎啊。”
要是被知府大人知道是我撺掇你干这种事,我还不直接被下狱啊
李小姐噘着嘴,抓一把药粉凑到程悦面前,“怎样??”
程悦点头,用手指戳戳李小姐的手掌,拨弄药粉,“很好,比我磨得还更好。”
李小姐笑嘻嘻,“我就说吧,我有这个天份,只可惜……”
她是个女子,还是个小姐,只能关在内宅里,这来一趟衙门都得跟他爹求半天,男人哪有受这样的苦。
李小姐叹口气,看林与闻还坐在那,坏主意一下子就来了,歪头说,“你自己去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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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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