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报卖报!”
北平十月的天儿有些冷,百姓们早早就支了摊儿,小童举着报纸边跑边吆喝着叫卖。
黄包车夫拨动了两声铃,让几个小毛头注意点,拉着车上穿着富贵的女人跑向远处。
格格不入的是一座棕红漆的二层小楼了,里面传来悠悠扬扬的曲调。
戏台上锣鼓急促地打着拍,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西厢记,下面坐满了喝茶看戏的看客,云里雾里优哉游哉。热闹的跑腿弓着身走在里面添茶,好不热闹。
到了外头,唱戏的声音就小了不少,模模糊糊的声音听不太清了,一辆黑车停在宅子的门口,穿着土黄色军服的副官率先下车,恭敬地拉开后面的车门。
黑色军靴落在地上,他单手把帽子压正,兴致不高地抬眼,看着小楼牌匾上那吹上了天的“梨园”二字。
“呦,墨大帅您可来了!”一旁赶过来戴着瓜皮帽的富商脸上堆着笑,对军阀大献殷勤,只听他忽然笑了一声:“王老板。”
“谈事您约在这儿,不好吧。”
王老板浑身骨头一紧,嗐了一声:“大帅您这是这是哪话,您来北平三个月了,一直在忙着军务,咱们这些受大帅保护的老百姓都看在心里,这不,请您来听听曲儿,放松放松,您别看这地儿不大,那可是咱全北平名号响当当的戏班,里面的名伶都是这个。”王老板竖起拇指。
“行,今天给你个面子,回去记得把军需补齐了。”墨鸿烟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灰,语气淡淡的,并不怎么感兴趣。
“哎哎哎,您请,您请!”王老板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引着男人进门。
富商点头哈腰地跟上,像一个单纯市侩的商人。
“呦,几位爷雅座请——,”戏班子的伙计很有眼力,连忙把三人带到视野最好的二楼雅座。
墨鸿烟摘下军帽,搭在桌子上,王老板笑眯眯的递给他一本戏单,他没兴趣地打量了一眼,便扔在一边,往楼下的戏台看去。
底下换了一出贵妃醉酒,扮贵妃的戏子头上一汪蓝的点翠凤冠上镶嵌着圆润的珍珠,每一颗都散发着柔光,身上的霞帔绣着生动的凤凰。
戏曲是后改编的,和原本有很大的差别,“贵妃”去了轻浮,剩下的就是贵气了。
戏子行走间已是醉步,玉似白皙的手捏着一把金樽,摇摇晃晃地用戏腔唱着词,四周嘈杂的声音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一声婉转的调子唱的墨鸿烟心口一麻,瞧着台上的“贵妃”注视金樽,呢喃着般似醉非醉地唱出最后一句,仰头,缓缓将酒水倒入口中,唱声渐弱,他醉倚在了一旁的贵妃榻上,闭上眼睛,那金樽随着他的松手掉在了地上。
墨鸿烟坐在二楼的梨花木椅子上,看着底下醉了酒的“贵妃”闭着眼倚在塌上,目光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旁边的王老板兴奋的脸都红了,热情地为他介绍着对方。
“底下那位是北平有名的名伶白亦温,他现在很少来唱场了,嘿,今天运气真是顶到天了,白亦温的贵妃醉酒,霸王别姬,杜丽娘,都是一绝!”
墨鸿烟听王老板说完,抬了一下手,身后的副官便上前一步,低头听他吩咐。
“大帅。”
墨鸿烟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道:“去,请他上来喝杯茶。”
副官应声,下楼后去找了班主。
台上换了一场戏唱,敲锣打鼓的喜庆的很,班主一听副官说墨大帅找白亦温,吓得腿都哆嗦,好嘛,这墨大帅是看中他家顶梁柱了呀。
镜中映出一张卸掉半边妆容的脸,清瘦冷清的男人将钗环放在桌子上,瞥了他一眼,眼下的泪痣平添几分欲色,清透的男音很好听:
“找我?”
副官道:“大帅要见你。” 班主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站在一旁不好插话,白亦温淡淡收回视线,继续卸妆:
“知道了,等我换身衣服。”
副官低了低身,退了下去。
他一走班主就要跳起来了,在门口徘徊了好几个来回,急得直拍自己的大腿:“祖宗!祖宗呦,你怎么就答应了呢,这这……唉!”
白亦温擦掉了脸上厚重的油彩,人还算淡定:“能怎么办?我有权利不去?”
着急上火的班主被他问的哑然,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叹了口气。
白亦温去赴了墨鸿烟的约。
他穿了一件半旧不新的白色长衫,身材略有些清瘦,踩着木制的楼梯慢慢上到二楼,略长的黑发垂在他的眉眼,脸蛋白的没什么血色,和厚重的油彩勾画出的艳丽有很大差别,是个真真实实的男人,他抬眸看了一眼墨鸿烟,开口:
“大帅找亦温有何事?”
他身材本来就修长,看起来倒真有几分惹人怜的劲。
墨鸿烟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打量了一圈,笑了,冲着旁边抬了抬下巴:“请白老板喝杯茶。”
旁边的富商像是察觉了他的心思,眼珠子一转,笑着给白亦温介绍。
白亦温玲珑心肠的人,怎么听不出富商的意思,却哑巴似的呆坐在墨鸿烟旁边,装作没听懂对方在暗示他男人身份多尊贵,让他给男人敬一杯茶,任富商说的口干舌燥,都石头木头一样,充耳不闻,也不出声,端起茶杯自己喝了一口。
口干舌燥的富商:“……”
这木头一样的脾气,再好的美人都让人没了兴趣,更何况白亦温卸了妆,就是个十足的男人样。
富商火大,墨鸿烟却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白亦温。
“既然这儿的茶不和白老板的胃口,不如移驾到我府中,我亲自为白老板沏上一杯新茶。”
“多谢大帅的抬爱,我不爱喝茶。”白亦温依旧是那副又冷又硬的表情,垂下眼不看他一下。
“白老板怕是误会了,”墨鸿烟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只手略带轻佻地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欣赏着他这张脸。
白亦温在北平名声广,要是把他强行带回府,影响力会更大一些,怕是没一天满北平都该知道他不是个东西了,那些躲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也会放松警惕,不把他这个只知道听曲儿包养戏子的军阀当回事,他才能将那些啃食国家的老鼠找出来,一枪毙了。
就是要委屈他了,事后给他颁发荣誉锦旗?他道:“我不是再和你商量。”
白亦温被迫抬起了自己的脸,看到了军阀眼中的势在必得,仓促地一瞥眼。
他这种小人物怎么能斗得过手握一方权势的军阀,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伪装,可惜这伪装一开始就被他看透了,残忍地掀开了他坚硬的壳,欣赏着脆弱柔软的内里。
那强势的压迫感让他下意识想往后退,白亦温抿唇,生硬道:
“白某受不住这么大的福气,望大帅放我一条生路。”
墨鸿烟笑着低下头,几乎和坐着的男人鼻尖相抵,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的那个让坐着的忍不住向后倚了一下身体。
楼下咿咿呀呀地唱着戏,二楼仿佛被隔绝了,方才唱贵妃醉酒的角儿隐忍地看着军阀,眸中夹杂着屈辱和淡淡警惕,军阀看向他的目光却是丝毫不退让的强势,唇角含着笑,缓缓道。
“白老板,生路就在你眼前……”可能是看他这幅样子太可怜,又道:“放心,我不吃人。”
白亦温还准备说什么,墨鸿烟却不耐烦听,直接将他扛在了肩上,抢了人就走,吓了白亦温一跳,他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挣扎着喊了一声“放开”。
墨鸿烟任由他在肩上挣扎,听见他恼了也不放,冲傻了眼的配角富商略微一颔首:“多谢王老板的盛情款待,我还有事,还走一步,”说着,就扛着恼羞成怒的名伶下了楼。
因为最初原版攻受名字定的是阮行之和陈清元 ,所以可能替换**有些没有替换到 ,欢迎宝宝们捉虫 喵喵喵 (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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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强取豪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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