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刚到，办公室里的空调率先停止运作，发出断电时简短而急促的“嘀——”声。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七月，天气越发闷热，空调也已经开了半月有余。
大家正想拿起遥控器重新启动空调，就看见千笑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破天荒准时下班，连带着让节目制作期间整个紧张的team都松弛下来。
为了新节目能按照排期顺利进行，整组人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月了，从来按时下班惯了的沈略被折腾得够呛，整日里忙得头重脚轻，闲下来还曾深夜在知乎搜索“上司爱领着我们加班怎么办？”。评论区的回复清一色说让他拒绝内卷，赶快辞职。
沈略想了想，又悄悄拍了顿千笑做的饭，是翻滚着滋滋冒油的铜锅油焖鸡，佐以鲜辣开胃的小锅米线，再加一盘红葱和干辣椒炒的见手青，一桌子色泽诱人，隔着屏幕仿佛能闻见香气。
沈略告诉网友说这是单位领导给做的加班餐，于是大家又纷纷劝他说：“待遇这么好，还是别辞了。”“你们公司还招扫地阿姨吗？上过大学的那种！”
看了遍回复，沈略又兢兢业业工作去了。
于是就这么忙碌了一个多月，除了原本的节目录制、外出采访，还有外景拍摄新节目、网络版的配音等等诸多事宜都压在他身上，沈略游戏里的头像灰暗了好久，可台里倒是不少人都对他有所改观，前两天一位老领导见了他，拍着他的肩膀说：“都说三十而立，也不晚，不晚。”
沈略向来不耐烦这种交际的，这位老领导他也不算熟，笑着附和了几句，但转过身后，笑容竟还挂在脸上，感觉似乎，还不错？
按说今晚，应该还要加班的，毕竟明天就要出去拍摄第二期节目了，吸取上一次在刘叔家饭店的拍摄经验，今晚应当开一个冗长的PPM（制作前会议）。
虽然正儿八经交代工作的会议下午已经开完了，但大家手上都还有工作，且按照惯例，晚上应该还会临时开个会再叮嘱一遍。
也怨不得领导，大家之前在台里混日子散漫惯了，上一次拍摄就有人丢三落四，少带一盏灯。
一到下班时间，千笑从隔间办公室走出来，照旧是往常的衬衫阔腿裤，天气热了，雪纺轻柔的质地衬得人更温柔了。
她笑着说：“大家这阵子都辛苦了，今天别加班了，明天拍摄还会很累，今天早点休息养精蓄锐吧。”说着又晃晃手机，“群里有我发的红包，明天还要工作，就不聚餐了，大家各自吃顿好的。”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是一阵欢呼。
千笑这一组的组员大多年纪不大，好几个都是刚刚毕业的应届毕业生还有实习生，此刻一听终于能休息，忍不住开心起来，领完红包三三两两收拾了背包往外走，商量着晚上去哪个饭店吃饭，不一会儿满满当当的办公室人就都走空了。
第二期节目就是要去骆扬的店拍摄。
大清早，一行人坐着台里的一辆金杯，拉着各种设备器械往拍摄地去了。千笑跟沈略直接从家出发，接上个同小区的同事一块开车过去。
眼下还没放暑假，也没到旅游旺季节假日，清晨时间尚早，来千枫山的人都很少，骆扬的店窗明几净，空无一人。
节目开始录制的时候，千笑在一旁盯着监视器，偶尔提些意见。他们这个小团队算起来将将组建两个月，因为一起出过不少次拍摄了，也配合得默契十足。
正午头上，餐厅老板骆扬做东，让厨师除了刚才拍摄用到的菜，其他招牌菜也都做了遍，给摄制组当工作餐。
餐厅里没有能坐下十来个人的大桌，他们一行人一共坐了三桌，其中一桌是千笑、骆扬和两位主持人。
因为拍摄的缘故，沈略今天一身纯白休闲衬衫，袖口挽起，下身是黑色西裤，看起来宽肩长腿，全身上下另一抹扎眼的黑便是简单做过造型的黑发，整个人清爽又惊艳。
而桌上的骆扬则是一贯的异国绅士风，脸上总洋溢着笑，对视时棕褐色的曈泛着光，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旁边的熊绚绚早就忍不住跟组里别的小女生一起犯花痴，暗戳戳在微信上讨论到底谁更帅一点，眼看组里好几个人都迅速倒戈，沉溺进骆扬温柔的眼波里。熊绚绚比较有良心，坚持说还是沈略更帅一点，但想了想又觉得，好像骆扬和千笑姐更配一些。
一旦开始组CP，大家就更兴致勃勃了，有人说骆扬明显是因为喜欢千笑才同意拍摄的，也有人说千笑和沈略才是眉目传情，又有人说简言之喜欢沈略很久了，也是郎才女貌。
四周暗流涌动，旁人早就通过网络电波将这一桌四人八卦过无数遍了，偏偏他们好好吃饭，偶尔谈笑，没流露出一点不对劲来。
下午的拍摄任务不少，直到窗外太阳西斜，隐隐泛起橙红暮色的时间，才终于顺利结束。
千笑作为节目负责人，在大家忙着收工整理器材时，冲骆扬伸出手说：“骆先生，我代表节目组诚挚感谢你的鼎力支持，本期节目初剪demo我会给您这边确认，如有任何不妥之处，可以联络我修改。”
骆扬也伸出手，熟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一如几个月前，他们在餐厅里第一次握手。
“你可以直接叫我骆扬。”他又扬起那抹招牌笑容，“我也可以直接叫你千笑吗？”
旁边一群吃瓜群众苦等一天的八卦终于在此刻出现，都一边假装忙自己的事儿一边竖起耳朵听。
千笑不动声色，同样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开玩笑道：“恐怕要叫千笑姐。”
骆扬看起来年纪可没比组里的小孩儿们大多少。
骆扬听了没反驳，笑意更盛，开口倒是真把玩笑话应下了：“千笑姐，可以跟你合个影吗？”说罢晃晃手上的宝丽来，模样复古。
对方坦然，千笑没拒绝的道理，尤其是在工作场所。她点头致意，骆扬拿着相机走过来，两个人站在一侧，间隔距离形同虚设。
围观群众就差没坐下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了，手上收拾的灯光设备摄影器材早就抛诸脑后，沈略本来已经出去了，但摄像机少了一个70-200的长焦镜头，摄影师想联系场工找到带出来，可对方好一会儿没回复，他守着车清点设备走不开，只好让沈略跑一趟。
沈略一进屋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千笑跟骆扬并肩而立，身高差的缘故骆扬微微俯身，凑到千笑身边，举着台拍立得相机笑眯眯地跟千笑合影。
沈略只看了一眼，随后就在某张餐桌上发现了那个遗失的镜头，他拿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屋。
骆扬拍完照，手里拿着相纸扇了几下，直到相纸成像，他拍了两张，一张递给了千笑，另一张自己保留。千笑接过，一边道谢一边随手夹进自己随身携带的daily planner（日程本）。
回头一看，众人东西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为了看戏估计早就可以清场，千笑摇摇头，无奈地跟众人一起向骆扬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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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折腾，落日时分已经变成了暮色四合，天光有点昏暗了。
辛苦了一整天，更何况之前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月，千笑直接跟大家宣布明天放假，随后深藏功与名，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挥挥手离开了。
早上来的时候餐厅门口的车位被设备车占满，千笑的车就停在了隔一条街的位置上。她走过街口，刚掏出手机准备问问沈略去哪儿了，一抬眼就看车旁站了一道人影，手里有忽明忽暗的火光，在昏暗的暮色下显得格外寂寥。
“沈略？”千笑收起手机，停在他三步之外的距离。
听到有人叫他名字，沈略回过头，看到那张一刻钟前才看过的脸，妆容、发丝、嘴角眉梢的弧度，什么都是一样的，他这才发现，刚才进屋时轻飘飘望过去的那一眼，竟然仔细到足以让他记住千笑的每一个细节。
一眼万年，竟然不是夸张修辞。
见他没说话，千笑朝他走过来，一步，两步，三步，就走到他身边的位置。
她朝他伸出手，笑着说：“也给我一支吧。”
沈略有些意外地看向她，一边将烟盒递过去一边问：“你会抽烟？”
千笑摇摇头：“不会。”
她伸出手要接，可没想到即将到手的烟盒被沈略一缩手又收了回去。
“不会抽要什么烟。”说罢，沈略将自己手里的烟也掐熄了，两人之间顿时没了最瞩目的那一个光点，在有些昏暗的街道并肩而立。
千笑无所谓地耸耸肩：“觉得你刚才抽烟的样子很帅啊，就想试试。”
她说得太坦荡，没什么旖旎，可沈略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热，感谢夜色作掩护，只能看见彼此有些光亮的眼眸。
还没等沈略说话，千笑又继续说：“其实是当初刚去省台工作的时候，带我的前辈每次节目收视率低了、作品不满意了就抽得满办公室烟雾缭绕。那时候我在想，抽烟是不是真的能排解抑郁。”
北方的夏夜有温暖却不炙热的风，吹得人舒服极了，沈略抬起头，天气好到能看到头顶星河，他回答说：“不是的。”
沈略不清楚别人，但了解自己，刚刚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心绪并不能因为烟草而获得万分之一的抚恤，反而是现在的风景，或是这段交谈，才让他感到平静。
“嗯？”千笑反应过来沈略是在回应她的问题，好奇道，“既然不会，那为什么还要抽？”
沈略随意地接上她刚才的话茬：“因为抽烟的样子很帅。”
这话一说完，路灯应声而亮，两个人都笑起来。
回家的路并不长，敞开车窗吹着晚风，隐约有对话流泻出来——
“今晚想吃什么？”
“再吃一次油焖鸡行吗？”
“好啊。”
好舒服的感觉55555距离确定关系又近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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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chapter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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