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计划七月下旬拍摄的老店临时通知月底要装修，只好改期提前拍摄，摄制组又忙活了两周，等到几期节目全部拍摄完成，初剪完毕，七月已经快要过去了。
剪好的几期节目中就有骆扬餐厅那一期，交给千笑时已临近下班，等亲自检查完没什么问题，千笑才将打好水印的压缩文件发给了骆扬，没想到很快对方就回复道：“可能有点问题，方便明天见面聊吗？”
临近节目上线，如果涉及补拍，那确实需要分秒必争，千笑想都没想就回复：“好的。”
紧接着又跳出一条新消息，是执行制片发来的：“千笑姐~我们要订下个月去舟楫岛住的酒店啦，想问一下你的身份证号~”
千笑打下一串数字发过去，又嘱咐了一句：“注意住宿和餐标。”这档节目经费有限，可别花超支了。
执行制片：“放心！保证经济实惠！”
等把手头的工作料理完，已经距离下班时间过去两个小时了，今天是难得工作告一段落又恰逢第二天是周末的日子，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了。千笑看了一眼沈略的位置，没由来地有些失落。
刚转身想走，茶水间方向突然传出熟悉的声音：“下班了？”
沈略举着马克杯，飘来一点若有若无的咖啡香。千笑莞尔：“你怎么还没走？”
“刚才被叫去录音，刚忙完。”已经悠闲地在办公室喝了两杯咖啡对着电脑发呆两小时的沈略如是说。
千笑：“那正好，我也忙完了，一起走吧？”
沈略点头，将杯中仅剩的咖啡一饮而尽。
千笑今天没开车来，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正是晚餐时间，路边餐厅都生意正火爆，饭菜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千笑中午嫌热就只吃了盒蔬菜沙拉，此刻已经觉得饿了。她主动提议：“今天时间太晚来不及做饭了，直接在外面吃？”
沈略想了想：“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烧烤店，麻辣小龙虾是一绝，要不要试试？”
一听见麻小千笑就走不动道了，自然连连点头称好。
这是一家很有烟火气的大排档，烤串的师傅就在门口，拿着两把肉的手上下翻飞，有滋滋肥油顺着肉滴进炉火，火苗一窜一丈高，一遇见明火，肉的外层变作焦褐色，再由厨师信手撒上孜然粉和辣椒粉，香料的辛香和肉香一起随着烟雾升腾。
和其他很多店不同的是，这里炒菜也是在门口进行，一个厨师同时照看两口锅，一边是麻辣小龙虾，另一边是爆炒火锅兔。锅里是滚烫热油，小米辣、红辣椒、香葱蒜片，再佐以郫县豆瓣酱和一大把花椒，路过就能闻到鲜辣呛鼻的浓郁香气。
两人选择坐在外面露天的位置，点了最招牌的几道菜，猛火爆炒速度快，不一会儿就上菜了，沈略介绍道：“以前来吃过两次，老板是四川自贡人，菜做得有点辣，但是口味很地道。”
千笑从一堆红红的辣椒里夹了一筷子兔肉放进嘴里，惊讶地说：“我以前去自贡拍摄过，这做得跟本地几乎没差别。”
正宗意味着足够辣，千笑吃了两口就被呛得咳嗽，沈略问她：“喝点什么？豆奶？”
千笑看四周几桌都端着比脸还大的扎啤杯，里面淡黄色的酒液翻涌着白色泡沫，杯壁结了一层水珠，看起来就很清凉解渴：“喝扎啤吧？正好没开车。”
等两杯冰镇扎啤摆上桌，夏天的感觉就更浓郁了。
千笑忽然想起第一次跟沈略一起吃饭，他们也是坐在街边小店，千笑听沈略讲起那些过去的经历。那时候的他们，应该都想不到，几个月后的今天，他们还会坐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
千笑举杯到沈略面前，沈略和她碰杯。许是辣得狠了，两人一口都喝下去不少。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也是喝了啤酒。”千笑歪着头问，“你还记得那天我们说了什么吗？”
沈略淡定装傻：“不记得了。”
千笑无情拆穿：“别装，你不是说自己以前被女粉丝追到受不了，还因此放弃了配音吗？”
沈略无奈道：“那时候以为你参加完研讨会就离开，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才跟你说了配音的事儿，没想到你……唉，黑历史求别提。”
“怎么能算黑历史，你明明配得很好啊，不应该放弃的。”
“嗯？”沈略看着她的眼睛，试探道，“你听过我以前配的音？觉得很好？”
自觉失言，千笑圆场道：“这次网络版的《食光》你不是配音了吗，我听了觉得还不错。”
沈略存着试探的心，顺着她问：“所以你就觉得我不该放弃配音？”
千笑：“我只是单纯觉得人不应该随随便便放弃喜欢做的事情。”
沈略：“你可能误会了，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很喜欢配音。”
“哪有，明明上次喝醉了之后说……”千笑说到一半，吐吐舌头，“没什么，我猜的。”
“猜的？”
酒精、美食和同样的人，唤起记忆的因素太多，当初本来就没完全喝醉的沈略几乎不用千笑提醒就能想到：“上次一起喝酒的时候你问我配音的名字为什么叫省略号，也是猜的？”
指节攥紧衣服下摆，掩藏在桌下，千笑真的开始紧张了。
沈略这时掏出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熟悉的音调即使在嘈杂的街道上，千笑也能一下子分辨出来。沈略冲她晃晃手机，问：“那上次你车里放了这首歌，也是偶然吗？”
这是确凿的证据，当初千笑侥幸，以为光听前奏三秒沈略不会听出这是哪首歌，不过转念一想，听得出来也正常，毕竟是他自己唱的歌。
看千笑没作声，沈略紧接着说：“这首歌发布已经过去快十年了，你难道是偶然听到，偶然收藏，又偶然在车里播放过吗？”
千笑有点发毛，她脑子一片空白，确实无解。
她难道就这样在沈略面前暴露粉籍了吗？
她一切行为的动机，她的刻意接近，她的心意，她这么多年的等待和追逐……他都已经知道了吗？
沈略一脸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缓缓凑近，声音低沉：“承认吧——”
千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点绝望地闭了闭眼，听到耳边沈略用了然于心的语气笃定地说：
“——你没遵守当时的约定为我保守秘密，反而专门去查了我的名字，把我过去的作品全部听了一遍然后在心里偷偷取笑我？或者像当初一样拿来要挟我再接个节目？”
千笑猛地睁开眼。
蛤？
取笑？要挟？
沈略误会她找到他配音的马甲，听了他过去的作品，并且从中取乐吗？直男的脑回路都是这样的吗？
千笑真想找出当初认定沈略是gay的几个粉丝，跟她们严词纠正，他简直直到不能再直了。
“对不起，我确实听了，就是有点好奇，不是有什么目的。”千笑松了一口气，故作抱歉地举杯，“我为你当时的坦诚和被我辜负的信任道歉。”
终于得到确切答案，沈略心中也有了底，碰杯接受了道歉：“没什么，当初跟你不熟的时候交浅言深，不能全怪你，无所谓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儿。”
“不过……我没有取笑你，真的。”千笑认真地说，“我确实是听了你过去的配音，放到现在来说或许确实有些中二，但从你的作品里，我能感受到你很热爱这件事。
你在录每一句话的时候都是真诚的，这种真心是能被人感受到的。当初那种极端的粉丝只是个例，她确实让你感觉到被冒犯了，但大家的喜爱也许就是对抗困难的勇气。”
“我听过一句话——The soul attracts that which it secretly harbours, that which it loves, and also that which it fears.”（译文：灵魂会吸引它秘密藏匿之物，其中不仅有它爱的，还有它所恐惧的。来源：James Allen）
她的英文发音很好听，是很纯正的英音，沾染了一点酒后的软糯。
“或许你没意识到，越害怕一件事，越证明你喜爱。”
千笑说话的时候，沈略脸上有笑意，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晌都没说话，等到两人的酒杯都空了他才柔声说：“走吧。”
-
天已经彻底黑了，回去的路上，沈略忽然问：“明天要不要一起吃饭？”
千笑打趣道：“你这是刚吃饱就想下一顿了吗？”
沈略提醒：“明天周末。”
这段时间以来，周末如果不加班两人一贯是一起买菜做饭，千笑刚想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说：“明天可能不行，我有约了。”
沈略有些意外，追问了一句：“跟谁？”
“骆扬。”千笑有些无奈，“今天片子发给他看了，他说有点问题，需要当面谈谈如何修改。”
“这样啊。”沈略放下心来，无非是工作，“那等你晚上回来？”
千笑估摸了一下工作的时间，总不至于晚上也回不来：“好啊。”
得到这句话，沈略点点头，在电梯口跟千笑告别，然后各回各家。
一进屋，沈略先给朋友打了个电话：“明天车借我用一下。”
“可以啊，明天你来挑一辆呗。不过你要去哪儿吗？”
“我去趟黎市。”
“哟，一到假期就窝家里打游戏的宅男怎么突然要出门了？约会去？”
“不是……”沈略笑了笑，“去买生日礼物。”
他想起今天下午，执行制片找到他，说预定下个月去舟楫岛的酒店需要他的身份证号。填写的时候，他不经意往上一瞟，看到上面那一行写在千笑名字后面的数字。
是明天。
千笑的生日是明天。
我以为你知道了我爱你，结果你以为我要害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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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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