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回来，《食光》也要正式开播了。
第一季一共五期节目，都已经拍摄完毕，电视版走偏传统纪录片的形式，已经剪辑完成。网络版沈略目前已经配音了三期，还没完工。
这是千笑来到邬城台之后亲自操刀的第一档节目。
上线以前她已经考充分虑到了地方台过于狭窄的传播途径可能会让节目的收视率没那么好看，却没想到，真正播出后，因为沈略和简言之是邬城最火的生活节目主持人，至少混个脸熟，节目的反响竟然出乎意料地还不错。
千笑做这个节目的野心不在电视媒体而在网络，不过这样的结果仍然令她喜出望外。
台领导开完会后私下授意千笑，打算拨款拍第二季，千笑当下没应，想休息一段时间。
这阵子她上班最爱的消遣便是去观看沈略工作。
除了录节目，沈略最近常现身录音棚，得益于千笑总是听过demo后，对制片说：“感觉配音还是差点意思。”
逼得急了，沈略上班时间走进千笑办公室，直接将人圈在玻璃墙上，用夜里两人絮语的声音说：“嗯？哪里还差点意思？聂、总、监？”
他第一次连着姓氏称呼千笑的职位，声色旖旎绮丽，平白带着几分色气。
一墙之隔就是同事们的办公区，千笑被压在墙上，竟没由来地有种羞耻感。
她嗫嚅道：“你先放开。”
沈略：“您先指导一下我工作。”
千笑能听得见外面同事行走的脚步声、饮水机咕嘟咕嘟冒泡的水声、微小的交谈声……但更近在咫尺的是沈略的呼吸声，一下下砸在她耳畔。
不得不服软，从领导切换到女友，撒娇道：“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沈略偏不接招，笑眯眯地说：“聂总监，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你在怕什么呢？”
不让他叫他偏叫。
明明理智在抗拒，可千笑脑子里还是炸开一朵烟花，色令智昏啊。
最终，千笑举起双手，乖巧地说：“我投降，我承认是有点为难你……”
沈略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你都好久不配音了……我想多听听嘛……”
没料到是这个答案，沈略表情有点微妙，语气也不自觉地缓了下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千笑伸出三只手指，郑重其事地说，“不过我可没耽误你其他工作，也没耽误你正点下班，也没给别人添麻烦，每次都是看你在工位摸鱼的时候才叫你去补音的。”
沈略被逗笑了，手从玻璃墙上放下来，顺手弹了一下千笑的鼻尖，无奈道：“跟我走吧。”
千笑眨眨眼：“去哪？”
“你不是想看我配音？”
-
沈略带她去了录音棚。
一进屋，录音师小赵就乐了，笑说：“沈老师，又是您，最近几天我见您可比过去几年见得都多。”
沈略看了眼身旁的千笑，悠悠道：“那可不，遇上了个严格的老板，每一次都不满意，只好让她亲自来监工了。”
小赵说：“聂总监也来啦？您坐旁边这把椅子就行，一会儿有什么意见随时提，我们及时修改。”
这声聂总监叫的，千笑回想起几分钟前，感觉耳根又有些发热。
沈略似笑非笑地进了棚，关好两道门，走到话筒前戴上返送耳机。千笑隔着玻璃看他，他也刚好看过来。
就听见棚里的人语带笑意地说：“小赵，帮我开《食光》网络版第三期的本子，辛苦。”
“好嘞。”
屏幕上显示着熟悉的文字，修修改改已经录过两三遍了。沈略看着玻璃外的人，笑说：“聂总监，这次在现场听仔细一点，有错千万别放过，我一定录到你满意为止。”
他的声音通过话筒、音响传出来，多了一些距离感，却让千笑蓦然想起过去那些岁月——那些他隔着耳机陪伴她的岁月。
当初以为遥远到一辈子也见不到的人，没想到也会相遇，再以这样的方式交替时空重合。
沈略已经开始录音了，这档节目的配音不要播音腔，而是需要一个陪伴观众吃饭的角色，时而会笑，时而会急，时而会娓娓道来。
恍惚间，千笑看着棚里的人，会觉得是看见了十年前正在做网配时的沈略。
当时的他，对着一台电脑，一支麦，会不会也是用这样专注的表情在看剧本，在演绎那些角色？
而那隔着玻璃也能看到的，明亮的眼神，是沈略连在镜头前主持时都不曾有过的。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配音时都像现在一样，很快乐吧？
千笑记得的，那次喝醉酒，他说——配音，他是喜欢的。
沈略业务能力强，对文本又熟悉，几乎没多少口误重录的情况，很顺利地录下来，也没过多久。
千笑全程旁听，虽然走神，也仍提出了几处小修改，多半是“感觉不太对”这种外行人看来虚无缥缈的词，沈略听她讲解，也能一两遍就修改到她想要的程度。
小赵在一旁说：“聂总监你对配音也有了解？之前我跟过几个挺有名的配导，我看你调的跟他们比也没差到哪去。”
千笑只说：“没有，我不太懂，就是说说自己的感觉。”
小赵：“别谦虚，我看这次录制出来的效果还真比前两次好，沈老师这个声音，感觉特别有灵魂，而且好像有什么事儿挺开心似的，听得我心情都好了。”
千笑想到什么，也笑着说：“是啊，我也听得挺开心。”
沈略从棚里出来，就听到这两句话，粲然一笑。
两人刚出门，沈略就贴上来，弯腰附到耳边问千笑：“能听出来我很开心？”
距离下班已经有一段时间，这条楼道里理应无人经过，千笑也大胆起来，踮脚附到他耳边小声说：“是有点，你有什么开心事？”
“女朋友专门来听我配音，而且一边听，一边笑……”
“哪有？”
沈略笑说：“刚你不还跟小赵说你也听得挺开心吗，这就不承认了？”
“我……笑得很明显吗？”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上了电梯，空无一人的环境里，沈略低下头，声音有点低哑地说：“非常明显，你连眼睛都在笑，看得我……”
沈略又凑近了一点，鼻尖相触，千笑闭上眼，听觉和触觉却更加灵敏，他说：“恨不得立刻从棚里出来，然后……”
唇覆上来的感觉十分清晰，摄走了千笑口腔内的氧气和鼻息。
电梯下行的失重感分外明显，她只觉得头发晕，也不顾身处何处，揪住了沈略胸前的衣领，倾身靠前加深了这个吻。
沈略没料到千笑的举动，自觉差点失控。
好在电梯到达一层，“叮”的一声如同童话世界的魔法咒语，两人快速分开。电梯门一打开，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江程。
千笑心里暗道惊险，表面还云淡风轻地跟他道了个别。
-
出门时天已经黑了，千笑把车钥匙丢给沈略说：“送我回家。”
两人交换位置上了车，沈略一边调座椅一边问千笑：“怎么突然让我开车？”
千笑系好安全带说：“想体验一下被男朋友送回家的感觉。”
车子发动，千笑稍稍凑过身去，眸子亮晶晶，狡黠地说：“更何况……我腿有点软。”
这话几乎等同于调戏，无奈沈略已经上路，只能继续开着车，尽量无视千笑挑衅的目光。
等车子开到楼底下停稳，沈略刚要凑过来，千笑敏捷地解开安全带跳下车，没给沈略反应的机会。
沈略摇摇头，长腿一迈也下了车。
他们住的这栋楼离小区外的小吃街太近，才站在楼下就能隐约听到人声鼎沸的热闹，闻到夜市大排档的烤肉串、炒海鲜的香气。
暑气渐深，千笑其实时常没有食欲，此刻竟然被勾得食指大动，她提议：“今晚去外面吃？”
沈略自然赞同，两步走到千笑身边，将她的手牵住，一起往外走。
彻底入了夏之后，夜市上的摊贩越来越多，晚上出来吃饭的食客也是挤挤挨挨。
两人随着人流瞎逛，一会买个薯塔，一会点份米粉，再转过个档口又被脆皮五花肉绊住脚步，没走多久就吃饱了。
临走之前，沈略瞧见卖手工冰淇淋的小店，去买了两支。
一人一个捧着吃，走到家楼底下都快吃完了，千笑看沈略将蛋筒包装纸丢进垃圾桶时抛出的弧线，才后知后觉地问：“咦？这么快就吃完了？你的是什么口味的？”
沈略说：“草莓的，跟你一样。”
他买的两支冰淇淋都是粉色的，心里不疑有他。
千笑却盯着他看，笑吟吟地说：“我不信，除非——我尝尝？”
很快速地踮起脚吻上去，等沈略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回到原地，舌尖舔了一下唇角，模样有些自得地说：“你没说谎欸，还真是草莓味。”
她将自己的那支冰淇淋递过去：“这边我还没碰过，你尝尝，我的是西瓜味的。”
沈略眸色加深，越过冰淇淋将千笑扯到怀里。
刚吃过冰，两个人的唇齿、呼吸都是微凉的，唯独目光火热。
沈略学着千笑的样子说：“你也没说谎，真是西瓜味。”
啊……救命……这两个人怎么这么爱亲亲……不是我的错，我就是自然而然写下去他们就亲亲了……
注：
本子：剧本、台本、解说词文本等
配导：配音导演
调：指配音导演对配音演员提出修改指正，教导调整的过程。
这章稍微涉及到配音，有些词直接用了业内习惯的通俗说法，后续如遇到都会解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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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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