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这样……很好看
涂山娇垂着头，看见她漫红的嫁衣飞扬跋扈地铺陈在船板上，肆无忌惮地横梗在她与风弗之间。
这样守礼的距离让涂山娇有些莫名的失落，可又不知期待从何而来。
这不期而来的希冀却让涂山娇觉得羞耻，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朱砂般殷红的裙带，低声抱怨着，“我……不该穿成这样出门的。”
船缓缓离岸，她的忐忑随着菱舟飘摇，无限漫长于须臾之间。然后，灵籁送爽，将风弗的声音从潺潺水声之间拂起，落在涂山娇的耳际。
“不，这样……很好看。”
涂山娇握着裙带的手微微一颤，心跳随之错漏。
无帆无桨，风拂船动。
四下里寂静，隔岸寥落的灯火依稀如豆又恍惚如萤。
船突然停了，涂山娇的心也随之“咯噔”一声。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风弗，风弗倏然站起身来，缓缓地踩上她嫁衣的裙摆，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
那步子极稳极沉，仿佛要将脚下的寸寸红帛生生碾碎一般。
船行之初隐秘的期待落在了实处，可涂山娇却觉得异常地紧张。她的心中半分旖旎也无，满脑子都在想，此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风弗莫不是瞧出了她的身份，特地赚她过来预备严刑逼供杀人灭口的。
涂山娇将手背在身后，暗自捏了个定身诀，打算风弗再靠近一步，就先发制人。
风弗却停了下来，他微微俯身，定定地注视着涂山娇的双眸。
“步尘飞不过一介凡夫，王上喜欢他什么？”
涂山娇捏着诀的手一松，片刻的清醒随着指尖法咒一起消散。
风弗的目光沉如极渊，涂山娇所有的少女情怀以及无可言说的秘密都在这极渊中陷落沉沦，万劫不复。
涂山娇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不然为何会从风弗的声音中听出辗转不得的爱意来。
然后，风弗抬起手轻抚上涂山娇的鬓角。她情不自禁地抬眸迎上风弗的目光，此时方才察觉那目光分明又幽邃如夜，是她的身影倒映其中，却依旧填不满的空虚落寞。
不知过了多久，涂山娇感觉到风弗的手在她的颞侧微微用力。有彻骨的寒意从风弗的手心传来，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却已经来不及。
涂山娇眼角的余光中闪过法咒的光华，随即，她听见有女子凄厉的叫喊声，“你胡说，我不喜欢他，我恨不得将他食肉寝皮……”
她努力凝神去听，意识却如握拳漏沙一般涣散，最后她的心头一空，跌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涂山娇骤然惊醒，猛地坐起身来。耳边水声淙淙，四周依旧是浓黑的夜。她还在船上。
“你醒了？”风弗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涂山娇警觉地转身，这才发现风弗距她极近，咫尺之地，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风弗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温润和煦。
这般近的距离意味着，方才她多半是靠在风弗怀中的。
昏迷前的记忆冷不丁地撞入脑中，涂山娇顿时浑身戒备，她向后撤了撤身，拉开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风弗的眼神无辜，唇角的笑意却加深了几分，“湖上风大，在这儿，我怕……王上会着凉。”
风弗的声音低沉，意味深长，涂山娇却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风弗，只觉得眼前这个与她轻薄调笑的男人与先前那个端肃守礼的风弗简直判若两人。
随即，涂山娇便意识到，风弗是在避重就轻。
涂山娇抬眸，目光咄咄地看向风弗，寸步不让，“在我昏迷之前，是你对我施了法。”
风弗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面色淡得几乎要融入夜色之中，“王上方才只是睡过去了。这几日婚仪繁琐，王上会觉得疲累，也在情理之中。”
“我只是……睡过去了？”风弗的神情太过镇定，以至于涂山娇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一些怀疑。
见涂山娇面露怀疑，风弗叹了一口气，他的右手微张，湖面涟漪微动，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落入了风弗的手中。
涂山娇见风弗突然施法，手慌脚乱地正要捏诀。眼神一错的功夫，却看见风弗的手上只是握着一株**的水草。
那水草通体碧绿，冠大如盘，乍一看便如漂浮在水上的睡莲一般，所以涂山娇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
“这是……迷幻草？”
涂山娇连忙向水中看去，这才发现，这湖中心竟然铺满了迷幻草。
风弗将手中的迷幻草丢回水中，“臣不知王上在睡梦之中看见了什么，但这儿有这么多的迷幻草，想来王上的梦境也异常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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