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乌丸羽和贝尔摩德在外面的时候,经常会被误认为是姐弟,但实际上乌丸羽从来都不会把对方当作是同龄人,从他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贝尔摩德就已经是现在这副成年女性的外貌了,十多年的时光,从未在她身上留下过痕迹。据说是在组织刚成立的时候,她参与过某项实验,由于实验的副作用,她的样貌被永远定格。
乌丸羽之前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种事情,但现在他却不得不思考,贝尔摩德变成这副样子是否自愿?这件事和老爷子有没有关系?又或者说贝尔摩德——这个他视为姐姐的女人,难道一直都在因为这件事而怨恨乌丸家族,怨恨他吗?
除了这种可能,乌丸羽想不出什么其他的理由,能让一个和他相处了十多年的家人,选择帮助见过几面的陌生小鬼,甚至为了对方而隐瞒他,不惜把他放在危险的境地中和公安博弈,也不愿意把那小鬼的秘密告诉他,让他早做防范。
仔细想想,这件事或许并不是毫无征兆。
雪莉的父母就是在从事这项实验,后来因为意外去世后,雪莉接手了他们实验,而贝尔摩德对于宫野一家的恶意从来都不加掩饰。
贝尔摩德算是代号成员中,少见的脾气‘好’的人了。基安蒂会因为没有杀人任务而心情烦躁,琴酒则是完全停不下来任务的工作狂,就连伏特加都是只会喊大哥的笨蛋,和他们比起来,抓紧时间跑到国外去度假的贝尔摩德,实在算是少见的正常人了。
贝尔摩德在组织中的口风,也算得上是中等偏上。乌丸羽那种不管在心里把对方当作什么等级的蠢货,脸上都能摆出温和笑容的技能,就是从她这里学到的。贝尔摩德就算下一秒扣动扳机,脸上也依旧是春风拂面的迷人,她自己称之为女人的魅力,这种魅力在面对任何生物的时候都适用,除了宫野志保。
乌丸羽第一次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十六岁,而宫野志保只有九岁。
以贝尔摩德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因为嫉妒,或者宫野志保的失言,而记恨上一个只有九岁的小女孩。贝尔摩德从乌丸羽六岁的时候开始照顾他,直到乌丸羽成年后,这种照顾和被照顾的关系才逐渐减淡,从这点上来看,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喜欢小孩子,否则也不能忍受乌丸羽小时候的那种性格那么多年。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贝尔摩德实际上并不是憎恨宫野志保这个小女孩,而是憎恨研发了那个实验的宫野夫妇,以及继续进行试验的雪莉。
而听老爷子无意间提过几次,当年他让贝尔摩德来负责照顾乌丸羽,最初贝尔摩德是不愿意的,但她很聪明,当然不会直截了当的拒绝乌丸莲耶,而是表示自己没有时间,又向乌丸莲耶推荐了其他人,但由于乌丸莲耶的坚持,她最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命令。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乌丸羽身上,乌丸羽可能已经在计划怎么悄无声息地弄死敢强迫他做事的老东西的孙子了,贝尔摩德能让他平安活到现在,还真是‘心地善良’啊……
白天的时候总是在想贝尔摩德的事情,晚上做梦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又梦到了那时候的事。
他盘腿坐在花园里最高的那棵树上,看着下面的佣人因为他的举动,而着急团团转,又不敢阻止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就感到愉悦。
那些人总是保持着相同的微笑,好像在面对他时,就不会有其他的表情,这些犹如提线木偶一样的家伙们,常常会让乌丸羽产生就算是杀掉这些人,他们也会在咽气前用最后的力气说‘少爷真棒’这种错觉。
因为这点,那时候的乌丸羽甚至已经不能太理解正常人的情绪了,他隐隐察觉到这是不正常的,但他那时候却还并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当他发现他伤害自己的时候,其他人才会产生笑容以外的表情时,他就开始尝试,试图从一次次尝试中,找到问题所在。
当时只有六岁的乌丸羽面无表情地歪头看着下面已经崩溃到哭出来的几个女佣人,除去没有记忆的婴儿时期,在他的印象里,他自己并没有哭过,无论提什么要求都会被立刻满足,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所有人都是为他服务,所以他作为孩子,并不需要用哭来表达情绪争取关注。
他现在知道那种冰凉的液体叫做眼泪,但却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哭。给他讲课的老师说,泪水是人类表达痛苦的方式,所以这些人哭泣是因为他的行为让他们感觉到痛苦?可是就算是他从这里跳下去,疼痛也只会出现在他自己的身上,而不会传导到他们那里,这样看来这些人哭泣的原因又变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他所在的树枝轻轻一颤,有人轻巧地翻上了他这跟树枝,浓烈但并不浓重的香气被风吹来,女人的声音低哑轻挑,有种惑人心神的婉转:“这里风景很好。”
这句话似乎还是在夸奖他发现了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但实际上乌丸羽爬到这里和风景没有丝毫关系,他在心里把女人和下面的那些人划为一类,皱眉奶声奶气地呵斥:“你下去!这是我的位置。”
“做不到哦!”
乌丸羽瞪大眼睛,这个女人居然拒绝他了,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拒绝,所以在小少爷的脑子中,甚至没有能反驳这种拒绝的答案,他变得结巴起来:“为、为什么?”
女人撩起浅金色的长发,那种似金似银的发色,在阳光下好像某种流动的丝线,有种奇妙的华丽感,她的动作随意慵懒,好像正在和邻居家不懂事的小鬼说话:“因为这是我先发现的地方哦,你摸摸左边树枝上,是不是有几道划痕,那是我在这里留下的记号,代表这根树枝是我的地盘。”
小乌丸几乎傻掉,没想到自家的院子里的某棵树上,还有根属于其他人的树枝:“那我买下来,你要多少钱?”
“非卖品哦~”女人笑眯眯地扎好头发,摇摇食指:“所以现在你就必须离开了。”
“那我跳下去了!”小乌丸咬牙:“我又爬不下去,你不让我呆在这里,我就只能跳下去了!我跳了啊!”
女人懒洋洋地闭上眼睛享受阳光:“随意,你自己的身体,你想要怎么对待都是你的权力。”
小乌丸看看下面高到让人眼晕的高度,再看看旁边似乎期待着他跳下去的女人,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如果不下去的话,从现在开始就要计时收费了哦。”
原来还是可以用钱解决。小乌丸仰起下巴:“你想要多少钱?”
“每分钟一美元。”女人:“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分钟了,我就算你五美元好了。”
“哼。”小乌丸从口袋里拿出镶嵌着钻石的小钥匙,这是他儿童玩具车的钥匙,他不知道具体的价值,但是绝对比女人的开价要高,他把钥匙塞进女人手里:“给你了,现在是你可以离开了。”
女人漫不经心地看看放在掌心的钥匙,钥匙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突然她手腕翻转,昂贵的钥匙从她的掌心滑落,砸在树下的草丛里,沾满泥土。
“你干什么?!”这是小乌丸很喜欢的车,不然他也不会把这把钥匙带在身上,他刚才是抱着下树之后就去拿钱,从女人这里把钥匙换回来的想法,现在看到女人这种态度,他再也忍不住脾气。
“这不是你的东西。”
“这就是我的!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这是我爷爷送给我的……”
小乌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女人勾起嘴角,笑容看起来有点轻蔑:“没错这是先生的哦,包括这些人、这栋房子、这棵树……全部都是先生的,如果没有先生给你的东西,就算是朝我租赁树枝的一美元你都拿不出来。”
小乌丸鼓起脸颊,想要反驳,却想不出什么话,他实在是没有和人吵架的经验,以前只要他做出这副表情,所有人都会想办法帮他,但这个女人似乎完全不吃这套。
“那辆车只是被你使用,但如果先生想要收回去,随时都能拿走它,这些佣人也只不过是在担心自己,恐惧自己会因为你受伤而受到责罚,而不是在担心你。”女人轻声说:“小少爷,你看起来拥有所有的东西,但实际上你却什么都没有,不论是这辆车,还是下面这些看起来担心你的佣人,全部都是假的……这就是你在害怕的事情吧。”
小乌丸像是突然泄气,肩膀都塌了下去,垂着头语气颓丧:“……你赢了,把我带下去吧,今天我会听话的。”
“不需要。”
女人纤细柔软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语气再次缓和下来:“其实就算是看起来拥有,也强过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了,就算是只凭借着这点,你也永远不用听任何人的话。”
“而且我会教你,怎么把这些东西真正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
阳光晒在眼皮上,呈现出温暖的橘红色。
沙发上的小白狗向毯子里缩了缩,像是深陷在噩梦之中,尾巴不安地甩动,胸口细软的绒毛下,有黑色的光晕在规律闪烁。
耳边似乎总是有着莫名的噪音。
咕噜咕噜。
嗡嗡嗡嗡。
仔细分辨这些无意义的机器运作的声音里,似乎还有人在说话。
[hane……我……如果……对不起。]
[……害你变成这样,是我的错。]
后半部分修,和大纲偏离,下一章也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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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变成狗狗的第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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