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乌丸羽也很少来这家医院。
乌丸家有私人医生，所以如果有需要，都会是当天值班的私人医生负责上门，而非是到这家医院来。
这里的顶层全部都是私人使用的医疗器械，只有在乌丸莲耶需要大型机器辅助治疗时，才会需要到这家医院。
现在很多智能医疗设备都需要连接医院的系统，所以这些生命支持的设备只能在医院使用。
也就是说，他的身体现在大概率就躺在顶楼的某个房间里。
如果能想办法上到顶楼就好了……
“快跟上来，haro！”
正蹲在地上仰望顶层的小白狗，脖子上的狗绳突然拉动，小白狗冲着狗绳那头的绿川明翻了个白眼。
绿川明：？
那个表情实在太过于人性化，但是等到他想要深究的时候，小狗已经甩动着小短腿，若无其事的跟了上来。
“汪汪汪。”
快走吧。
“等等哦。”
脖子上的狗绳又被拉住，乌丸羽被迫站住，看着安室透走进急诊的接引区。
乌丸羽不满的回头：“汪汪汪！”
绿川明在脱离安室透的视线后，表情柔和下来，蹲下身揉了揉小白狗的头：“这间医院禁止宠物进入，所以haro和我一起在这里等他好吗？”
小白狗向右平移，把自己的狗头从对方的手底下移开。
绿川明也并不在意，依旧还是蹲在小狗旁边。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门诊楼的侧门外，这里也被称为康复花园，种植着各类亚热带灌木。
这里并没有设计过度明亮的路灯，只有错落分布在树根下的射灯，刚刚好照亮蜿蜒的石子路，既不会打破这份静谧，也不会因为光线昏暗而导致摔倒。
绿川明和小狗，就蹲在这条石子路和楼梯相连接的位置上，这间私人医院在这个时间点上，并不对普通病人开放，所以这里足够安静。
他曾经很不习惯这样蹲在路边，但是在前几年的时间里，总是这样蹲在狙击位上，有的时候因为情报误差，甚至需要耐心等待几十个小时。
时间久了，就也习惯了这种等待，甚至会在这种等待中，感受到某种熟悉的安全感。
在他甚至还觉得自己没有想清楚某些事情的情况下，他的身体却好像已经开始适应这种生活了，甚至还对这种生活感到熟悉、舒适。
其实他并不是擅长适应的类型，在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朋友们中接受新事物最满的那一个，也常常会沉溺于过去。
但就算是这样，七年的生活还是改变了他很多。
人类的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但是既然他都已经开始感到适应了，那么zero呢？
是直到现在都无法适应，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至今都不愿意去适应呢？
zero…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但是这个名字所带来的熟稔，却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有丝毫的减退。
他们已经认识了太长的时间，知道彼此所有的弱点和伤痕，朋友和亲人的界定在他们这里早就变得模糊。
因为太过于熟悉，所以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秘密，往往是对方不经意间的一个表情，就能让他们察觉到对方的想法。
所以当那天zero向他撒谎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些郁闷的。
就像是家里孩子突然进入青春期，大部分父母都会产生的心情……
而且如果说是撒谎也不太准确，因为他很快发现，或许并不是zero有意欺骗，而是zero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zero在卧底期间喜欢上了一个男孩。
绿川明在还没有见过对方的时候，就开始频繁的从zero口中听到‘阿羽’这个名字。
一个刚成年的男孩，家人是某制药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已经全部死亡。
zero从托卡伊手中救下男孩后，虽然考虑过联系公安，让他彻底脱离组织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最后却被迫放弃。
托卡伊在事后几次询问他的去向，如果这时把阿羽交到公安手中，不仅不能保护他的安全，zero也会面临暴露的风险。
最后，zero只能决定让男孩暂时留在他身边。
他们当时的想法是，等到托卡伊对男孩失去兴趣，再制造男孩假死的意外，把人送到公安的手上。
但是事情却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先是在邮件交流中，越来越多的出现阿羽这个名字。
然后就是在短暂的接头中，也会频繁提起阿羽。
甚至在任务过程中，看到某样食材，也会忍不住脱口而出“阿羽喜欢吃”。
绿川明并不反对他恋爱，也不是会因为亲友恋爱而吃味的人。
但是如果恋爱对象是在组织任务中，救下的身份还不明确的男孩，这件事就变得复杂起来。
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对那个男孩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绿川明挑了个合适的时间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对方。
安室透先是震惊，紧接着就是否认：“当然不，我只是……”
安室透皱眉，似乎是在考虑合适的措辞：“hiro，我清楚我在做什么，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前，我都不会考虑这件事的。”
他的声音很坚定，但是却下意识地回避了最核心的问题。
就在他想要再劝劝对方的时候，门却突然被打开，那个叫做阿羽的男孩兴冲冲地跑进来，手里拿着新车钥匙，看起来是要送给zero的。
绿川明知道这件事，这也是他今天提出要在zero的公寓和他谈事情的原因。
他在调查这个阿羽的过程中，发现阿羽虽然在生活技能上一塌糊涂，但是在股票和商业投资上却相当有天赋。
用zero给他的零花钱，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就赚到了三千多万，然后他在上周用这笔钱，在附近的4s店里订购了最新款的马自达RX7。
阿羽并没有驾照，而马自达RX7又是zero最喜欢的车，所以这辆车是送给谁的就变得显而易见起来。
凭借着阿羽在投资上的天赋，他根本不用依赖任何人就能生活的很好，就算是生活技能差劲，也可以雇佣保姆，而不是和zero挤在一间小公寓里。
太古怪了。
所以绿川明想要来见见这个阿羽。
在zero口中，这位阿羽似乎是个性格天真，甚至有些幼稚爱撒娇的小孩，所以在绿川明的构想中，阿羽应该是个个子不高，有点娃娃脸婴儿肥的可爱少年。
当阿羽真正出现的时候，绿川明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阿羽身材高挑超过一米七五，廉价的棉质短袖穿在他身上，也有种矜贵的味道，皱起眉头看人的时候，暗红色的眼睛中充满着上位者的俯视，这种压迫甚至能让人不自觉地忽略掉他的年龄。
zero看清是他，松了口气。
然后他们两个就听到阿羽的声音问道：“苏格兰？”
苏格兰，是他上周才拿到的代号。
阿羽，是组织的人。
……
虽然这点在后来逐渐变成了最不重要的因素，但是在那时候，对zero来说，这真的是相当致命的打击啊。
但是如果人类对感情已经产生，就算是理智上想要制止，也很难做到吧。能做到的只是向单纯的喜欢里添加其他的东西，最后把感情变得复杂，让自己都难以看的清楚。
这也是zero那时候那样急迫想要收网的原因吧，如果能把对方从黑暗中拉出来，或许结果就会变得不同，zero大概是这样想的吧？
虽然现在在他看来，黑暗也并非是黑暗。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绿川明拿出手机，跳出来的是安室透的短讯，手上的伤口太重，医生让他住院观察几天，拜托绿川明他帮忙送回家里。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吧？不然绝对会装作忘记的样子，让他在外面蹲上一整晚。
能给他发这条消息，只是因为狗狗没有手机，也不会开锁，所以才不得不顺便通知他，让他把haro带回家。
现在变得狡诈起来了呢，zero。绿川明站起身，莫名有点想笑：“走吧haro，我先把你送回家。”
他轻轻一拉狗绳，这时才惊觉绳子那头的重量不对劲。
绿川明低头看去，荧光绿色的狗绳，那头被人……被狗系在旁边的灌木丛树枝上，安全活扣也早就被打开，空荡荡地在树枝上摆动。
绿川明愣住。
几秒钟后，他的额头渗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如果现在向zero坦白身份的话，zero会原谅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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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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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变成狗狗的第二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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