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尊神,司天地日月山川之力。
一念江河倒灌,草木枯荣,生灵伏惧。
可惜,她没有。
念玉静立于空中,昙白的裙摆如浪花翻滚。
她看着亿万鬼魂涌出滔天巨浪般的怨念,与其无声对峙。
滔天黑气犹如毒蛇吐信,令人窒息般层层盘踞,包裹着整个天幕。
那些怨念犹如移动的触须瑟缩地朝念玉试探着,在碰到念玉周身的金光时,猛地犹如被烫伤般缩了回去。
念玉闭目敛神,感召着属于她的力量。
尘世有恶念就有善念,阴阳相对,互相制衡。
无数氤氲白光从四面八方而起,灼伤妖邪密不透风的包裹,汇聚在念玉身边。
金光猛然炸裂,再睁眼,念玉淡褐色的眼底淬满凶悍的杀意,金刚怒目的法相在她身后成型。
天空之间划出一道分明的界限,一明一暗。一面金光满天,一面邪气肆溢。
烈烈金光如火焰般迸发,将潮水般奔涌上前的恶鬼在瞬间化为齑粉,魂灵消散于天地之间。
金光持续消融着怨气。
等到念玉将眼前层层堆积的厉鬼一一法灭。不料,最后几层的厉鬼虽周身萦绕着邪气,但并没有对念玉展现出丝毫的杀意,似是在聚集摆弄什么形状。
念玉施法的手停下来,看着那群高阶厉鬼,疑惑了片刻。
她本能的感知到一种不好的预感,抬手准备打散那群厉鬼。一时间四面八方又涌出无数厉鬼自我献祭般的阻拦,让她不得靠近那道阵法分毫。
就在念玉与那些层层包裹的厉鬼斗争时.天空上一个阵法已经成型,上面浮现着念玉看不懂的咒纹。
阴邪的阵法运转之下,竟从中央浮现出一阵梵文金光,
那光芒念玉再清楚不过,是佛光。
巨大的金色圆轮从黑雾肆溢的法阵中初现一角轮廓,上面浮现出无数佛家梵文。
那金光流转的一角轮廓与念玉隔空遥遥相应。
一道突如其来的黑气自阵法内震破了阵中显现的那道轮廓。金轮断出残缺的一角霎时变成一道深不可测的黑洞。
那洞口欲裂欲大,犹如天空被撕裂一般,深渊中弥漫着不可消弭的疯狂怨气,黑洞吐露的气息与这个尘世的厉鬼遥相呼应,透着能将天地覆灭的神秘威压。
那些厉鬼身形瞬间暴涨数倍,他们贪婪的嗅着那气息,方才还几近魂飞魄散的鬼魅立刻恢复如初。
金轮乍破之下,念玉脑中似乎有什么要炸开,她头痛欲裂,骤然失力,向后倒下。
护体金光骤然消散,天地一片黑暗,她宛若一只折翼的白蝶,直直从云端坠下。
她眼中迷离,脑中一片混沌,厉鬼嘶吼着争先恐后的涌上去,想要生啖其肉。
预想中的痛感被没有来临。
一个温柔清冽的怀抱接住了她。
朦胧视线中,她看着那个身影指尖翻腾出排山倒海的神力驱散厉鬼,又将灵气注入邪气弥漫的法阵中将金轮残缺的一角以一己之力补全。
世界顷刻恢复正常,太阳东出,光灿灿的金芒照耀着世间每一个角落。
也映照着尔予宸轮廓分明的脸庞。
念玉脑海中记忆翻腾,指尖想要去触碰他的面颊,手掌却失力垂落。
她彻底失了神志,倒在他的怀中。
*
“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在讲什么?”一道火冒三丈的声音突然传来。
时祈一睁眼就见浩渺如烟的书海,仙雾腾腾的地面,以及立在书案前那人的骇人目光,她下意识被那目光一震,瑟缩的坐在书案前,不敢吭声。
均玉立于书案左侧,温和声音打断了临煊粗暴指责的话,像烈火中流淌的汲汲甘霖。
“祈儿,你先去找书阁的仙官拿各系法术的灵力珠子,今天教你辨识灵力。”
“好。”时祈点点头,听到能离开眼前这个凶煞神,高兴的像一阵风般的跑出去,在她眼中能离开那个大魔王一刻算一刻。
均玉看着那道娇俏的身影几乎是逃之夭夭般出了殿门,连背影都藏着小小的窃喜,目光倏的温柔下来。
时祈穿过一排排直冲云霄的书架,找到负责浩渺殿的文书仙官,那灰胡子仙官正低头整理着书册。
古朴的竹简上腾空映出金字,字迹圈圈点点,时祈认不出那些字迹,伸着脖子、歪着脑袋,直愣愣的看着。
文书仙官正查看古籍,就见来人是个冰雪玉透般的小仙子,身上倒是穿的金贵,一层层的琉璃薄纱隐隐泛着彩芒,不知是被家中哪方大神领来的小娃娃。
是以他歪着脑袋,打趣般笑呵呵的问道:
“小仙子,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呀?”
洛笙个子堪堪在高高的案桌前冒个头,是以她扬起脑袋一本正经望着他,“是两个殿下让我来拿灵力珠子的。”
闻言,那文书仙官的神情突然肃穆了起来,天庭只有两位殿下,且素来不睦,能同时得两位殿下陪同,又穿的如此贵重的,只有最近天界炙手可热的天之骄女,青帝与玄帝之女,东方少神时祈。
他看着时祈良久,而后庄重的抬手,眼中闪烁着敬畏目光,恭敬的行礼,一气呵成。
目带感慨道,“原来……是东方的少神!”
时祈呆滞的看着他这一礼,那仙官言毕便为洛笙去寻来了一盘五光十色的灵力珠。
她接过装着灵力珠的玉盘,那仙官神情肃穆的目送洛笙离开,直至洛笙的身影消失在阁门外不见,才缓缓收回了恭敬视线。
拿到了灵力珠时祈也不想回去面对临煊,是以放风般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当她鼓足勇气的捧着一盘五光十色的灵力珠踏出入大殿,准备继续接受临煊的摧残时,却迎面撞上了怒气冲冲的临煊。
临煊眸含怒火直接无视的掠过她,横冲直撞的冲出了殿门……
殿内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时祈看着临煊充溢着怒气的模样,想起了人界庄稼人豢养的斗败公鸡。
洛笙有些迷茫的回头望着璟澈,正对上了那泛着无限柔情的眼眸。
均玉一派清风朗然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会同人发生口舌之争的人。
他含着笑意走下台阶,缓缓走到她的身侧,柔声道,“今天不上课了。”
“啊?”时祈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自从临煊和均玉为她授课以来,课业日日从未间断,猛然得到这个好消息,她呆愣的拿着那个描金红木漆的灵力盘,还未反应过来。
均玉行云流水的接过洛笙的灵力盘放到案上,牵起她的手,“我送你回宫。”
次日清晨,一向早早离宫的玄帝将时祈叫起来,时祈迷迷糊糊起床,被玄帝牵着离开天宫,穿过红霞满天的西天,迈入终日云彩溢散的大雷音寺。
她踏上墨黑玉透的地板,跨过一道又一道门槛。尚未睡醒的她神情困顿,脑袋沉沉的跟着父亲往前走。
“你可愿入我佛门修行?”
头顶一道沉稳庄重的声音,时祈带着困倦迷迷糊糊的抬眼望去,莲台上坐着静目端肃的佛祖。
面对佛祖的提问,念玉还尚未回答,玄帝已上前一步行礼,“多谢世尊厚爱,只是小女已有婚约,恐有违佛门戒律。”
佛祖不甚在意的闭了闭目,回答的十分简洁:“道在心,不在行,有什么关系?”
随即缓缓将视线注落到念玉身上,那双眼静寂无澜,流转着包容万物的波光。
玄帝眼底闪过片刻震惊,随即深鞠一礼,“弟子受教了。”
说完便拉着念玉离开西天。
天地尊神拥天生神力,实力仅次于天道,是以现今天界四御:天帝、青帝、炎帝、玄帝均出自道门前代圣人门下。
自道门圣人身归混沌后,只有西天佛祖是三界唯一一位天道圣人。可佛门清规戒律甚多,弟子筛选严格且又讲求机缘,是以到了这一代,均玉和临煊均未拜入圣人门下。
现在,佛祖不惜打破佛门戒律也要收时祈为徒,实在出乎了玄帝的意料。
时祈拜师的日子被定在四个月后,消息飞快传遍了三界。
她穿着长裙曳地的纱裙,百无聊赖趴在白玉桌上,玩弄着胳膊上隔空浮起的披帛,垂顺的布料上流光点点。
实在是太过无聊,她懒洋洋的起身打算去寻均玉,甫一踏出门,就见一派苍翠欲滴的景象,棠红翠绿、七色缤纷的花朵,永不凋零的点缀着富丽堂皇的宫殿,灵气充沛,四季常春。
自她从西天回来,临煊似乎无暇想起她,这几日没有了那个大魔王的管束,时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连看过千遍景色都觉得格外诱人。
她轻车熟路的来到紫薇神宫,均玉正在书房翻看卷轴,他盯着卷轴上的字迹看得出神,锋利的眉宇微拧,神情阴郁。
紫薇大帝,执掌天经地纬,以率普天星斗,上统诸星,中御万法,下治酆都,乃诸天星宿之主也。
时祈想起白天看到的典籍。
“祈儿?”尾音轻扬,均玉发现站在殿外的时祈,他放下手中的长条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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