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山里早晨寒凉逼人,雾气弥漫。
倪南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到最上边,仍觉得有些凉。
半夜忽然兴起上这儿看日出,什么设备都没带,背了个运动包放了次要的东西,带上手机就来了。
此时天已亮,她心满意足地沿另一条路往山下走去,大概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她忽然听到有细微的人声。
她下意识脚步一顿,凝神去听,好像真的有人在呼救。
“谁在说话?”她扬声问道,环顾四周。
这条石径依山而建,一侧是山壁,另一侧有栏杆,栏杆之外就是山谷,草木乱石堆叠,看不清全貌,但挺深。
“有人吗?!”这回换了个人喊,声音清晰了许多。
“有!”倪南很快发现前方的栏杆有一个缺口,缺口下去有一条蜿蜒陡峭的小路。光线不够充足,她拿手机照着,也看不到尽头。现在正是露水重的时候,路面湿滑,她不敢轻易下去。“需要帮忙吗?”
“我们被困住了!一共十二人!五人受伤,三个人要失温了!你能帮我们叫救援队吗!”底下的人竭力喊着,报了个号码上来。“我们的手机没有信号!”
“好!坚持住!”倪南不疑有他,拨通了救援队的电话,接线的人声音有点耳熟,但她没空去想是在哪里听过,联系完了又马上拨打了110报警电话和120急救电话。
天光很快大亮,视野也清晰起来,当她发现山谷下被挂在树上当标识的橙色外套时,救援队和民警同时赶到了。
看见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时,她不禁一愣,而对方同时看到了她,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迅速交接完大致情况,救援队立即展开行动,放无人机,搭架绳索,下人,下设备,放担架……他是最先下去的,红色的救援服外套格外醒目,但没一会儿身影就隐入树木之中,上边救援队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情况可以,可以下。”
救援队的队长是个中年健硕的男人,他回复:“收到,注意安全。”他挥挥手,队员开始放设备下去。
救援队长跟民警都是老熟人了,应对这样情况的经验也丰富,所以一点也不慌乱。“这都捞多少回人了,你们怎么不把这口子堵上?”
“问过了,这路是下边山坳里原住民采药走的道,一直协调不下来……”
打断两人对话的是很有效率的对讲机回话:“老徐老徐,三个失温的人情况不好,先送上去,准备拉索。”
被称为老徐的救援队长神色一敛,马上走到绳索旁边,招呼众人:“大家都来帮把手!”
倪南见状也赶忙上前去,将绳子在手上绕了一圈抓稳。下边一发信号,上边的人便一二三开始发力。
……
担架车上不来,只能用人力把人抬出去。好在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可以通车的大路了。
倪南一直等到最后,看到他最后一个上来了才松了口气。后者显然被弄得够呛,上来之后连收绳索都是无情无绪的。
她想上前,目光和他的对上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路口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他飞快收好绳索,看了她一眼,大步往那边走去。倪南也赶紧跟上去。
“我的设备还在下面!”十二个人当中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不顾阻拦硬要回去。“丢了你们赔得起吗?!”
那人看到倪南的时候眼睛忽然一亮,一副知道她是谁的表情:“这不是倪导吗?刚才竟然没认出你,你看这儿都什么事,人上来了相机给我落在下边了,上万的机器呢……”
倪南愣住,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好像她是什么有背景的人似的,然而她蹙眉,并不认识这个人。
老徐走过来,在他身边压低声音问:“刚才在下面有看到吗?”
他不假思索:“没有,随身物品都是跟着上去的。”
“怎么可能!上边也没有!里头好多素材呢,倪导你说是不是?你们赔得起吗!”那人不依不饶的。
倪南本就因为消耗了体力有些不舒服,听见这么个胡搅蛮缠的,心里更烦,无名火起:“你到底谁啊,我又不认识你。自己丢了东西自己负责,在这儿扒拉着人讹人干什么?有没有道德了?我们没偷没抢的赔你什么?陪你进公安局都嫌你麻烦好吗!”
那个眼镜男愣了一愣,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大,又往前了一步:“我们就是为了找设备才下去的,现在东西也没找回来——”
“高空坠物,物主是第一主体责任人。还有,真有这个诉求刚才为什么不说?但凡你刚才会说话现在都不会在这里碰瓷。”倪南目光凌厉,欲向前,手臂被拦了一下,忽然而至的疼痛让她吸了口气。然后她就听见身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冷冷地说:“要找可以,没人拦你。去吧。”他的气场压迫力十足,本来个子就高,现在气势就更把那人甩了好几条街。
眼镜男哑口无言。
而他就这么背上包转身走了。他一走,老徐也走,倪南也跟着走,直接把那人留给民警处理了。
老徐接了个电话后急匆匆往山下跑了,而他却还是不慌不忙地走着,也不说话……
倪南正跟在后边呢,他突然停下来,害得她差点儿直接跟他撞上。“怎么了?”她吓了一跳。
他指了指她的右手小臂,她这才顺着往下看,才发现袖子上都是血,后知后觉地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她刚才以后只是不小心划到,不严重,没想到流了这么多血。
“不要动。”他把背包放下来,摸出小刀来,小心翼翼而迅速地把她的袖子割下来,暴露出有些唬人的伤口。“怎么弄的?”他不带波澜地问。
倪南的伤口不小心碰到他,疼得她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可能刚才拉绳子的时候划到那个栏杆口子了。”说来刚才也险,上边有个人突然手滑,差点没拉住绳索,她在后边也跟着被往前一带……手臂也挨上栏杆口子,还好她立马就重新站稳了,不然现在肯定更严重。
他没说话,拿出医药包,用酒精棉球给她的伤口消毒,再用纱布包扎好,怕再出血,还给系紧了。
他微蹙着眉很细致地做完这些后把东西都丢回包里,重新背上包,对她说:“你的手伤口有点深,需要缝针。”他欲言又止,最终一叹:“走吧,送你去医院。”
这个至今未向她透露真实姓名的男人虽然看上去有些怪,但好歹也是面冷心热,最后真的把倪南送进了医院急诊。
他的外套脱了留在车上了,上身只留了一件纯黑色的短袖,往医院走廊一站,出挑的身材和个头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倪南坐在诊室外的座椅上,在排队等着处理。趁着空档,她好奇地问。
“季辰延。”他就站在她旁边,边看手机边回答,心里在想她怎么这么心大。“生辰的辰,延安的延。”
原来是叫这名字,挺好听的啊。她自己左手托着右手,应了一声。
排到她的时候,她立即起身进去,左手还拿着手机。
医生一看她的手臂吓了一跳,不明白她这小姑娘怎么会把手弄成这样,一边说着一边飞快拿出器械包铺开……“肯定是要缝针的,不过没事,给你打麻药。”
平常人听到这里都是下意识松了口气,她却相反,一听到要打麻药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一定要打吗?”她弱弱地问,跟刚才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打你受得了?”
“……”
还是第一次见人不怕缝针怕打麻药的,医生乐了。
季辰延原本站在一旁,忽然感受到她的目光,走过去。“害怕?”
倪南愁眉苦脸地点头。
他有些无奈地把自己的右手手臂伸过去,说:“怕也没办法,抓着我的手吧。”
她这会儿还在不屑,转过头去跟他说话:“我对麻醉针是真有阴影,我小时候——”话还没说完,医生趁其不备一针下去,她惊呼一声,差点把手抬起来,还好季辰延眼疾手快用自己的左手按住了她的右手上臂。
“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就像准备烧烤的时候你拿铁签子穿生的鸡翅啊——”倪南偏过头去龇牙咧嘴地说着,语速快到不行,医生一针打完了,她松了口气,又听见医生说:“忍着点,还有一针。”
她这回连话都不说了,头直接埋到自己的左手手臂上去了。
……
从诊室出来,季辰延一言不发的,拿着单子往缴费处走,走着走着忽然就笑了,还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倪南莫名其妙地问。
“不好意思。”他还是没能忍住。“第一次听铁签串鸡翅这么脱俗的比喻……”
倪南:“……”笑点这么低怎么看起来一副不会笑的样子?
估计是觉得自己需要去平复一下,季辰延把缴费的单子往窗口里一递,转头对她说:“我去拿药。在这儿等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倪南右手被绑了个绑带,看起来有点夸张,而且衣服也是……残缺状态,引得窗口里的护士一直看她,她叹了口气,左手拿出手机,说:“缴费。谢谢。”
[可怜]可以给我点点收藏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Chapter 1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