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不过,巽又既是鹿阴岭出身,那修邪道便很合理了,那地方出来的,大多与戚芜沾亲带故,修邪魔鬼道也都见怪不怪,她估计也不例外。

只是,她如今孑然一身,教他十分放心不下。

花绝看她面色坦然,来坠星谷也气定神闲,不像是来找蒯氏寻仇的——也是,单枪匹马杀入中原最大仙宗,也不知是寻仇还是寻死。

那她来坠星谷究竟所为何事呢?

巽又答道:“是东家托我来这里查明一些事。”

花绝眉头抽了抽,她的东家,这是害人啊。

也不知是哪个丧天良的,让她这么个邪修小姑娘来这种地方,还是在仙宗聚首的重要时期,她一个人孤立无援,进退维谷,但凡被察觉到,她那所谓的东家难道还会出面救她不成?

花绝心中沉重三分,叹息了声,只道:“那你小心行事,别暴露了身份。多跟在步筠身边,她聪明,会帮你的。”

巽又点点头:“多谢。”沉默少许后,又道:“这么晚,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他眨眨眼,笑了一声,望着绵延的吞星峡:“啊,其实……邀请你去月照山那天,本是我和久晴兄想赏景,我也不是每年都会来坠星谷,可惜运气太差,没瞧过星坠盛景。”

而那日,他和应旸又被小姑娘缠着,光顾着安顿她,也没来得及去山巅看看,寻思着有巽又在,这之后得快点带她离开,没闲工夫逗留,所以今夜想来碰碰运气。

但这藏在黑夜的深远幽谷,只见星月高悬,闻蝉鸣流水,期望怕是落空了。

巽又也随花绝望去,道:“这里时候还早,沐山偏南,昼星虫还要再等几日才会开始坠落。”

离开竹阳谷那天,她下意识直奔义安县,约定已成昨日灰,可她还是执意爬上了山巅,然遐景虽美,难掩凄清,坠落的悠悠星火,也如同沉底的心,将要无奈地熄灭。

本以为自己能从中获得安慰,回头想来,不过都是执念而已,看了反倒伤情。

巽又直言,花绝心中被扎了一剑似的,一下泄了气,哭笑不得。

但这倒也有趣,他又道:“无妨,天地浩然,星明月皎,能与巽姑娘在此畅谈,也不算白来一趟。”

巽又侧首,花绝也看过来,夜风微凉,额发轻拂,他爽朗一笑,眸子缀着星河璀璨,意气风发。

好像,是比独自赏景来的开心些。

巽又束发的铃铛共有三颗,此时其中一颗玉铃,忽然散发出温润的白光,清脆地响了长长三声,回荡在空幽的峡谷中——

“叮铃铃。”

铃音余韵未绝,只见缥缈星汉,倒流如河,有星辰碎屑,飘散而落,宛若烟花垂散,柳条盛开。

花绝被这一幕吸引,漫天的银沙微茫,轻坠摇曳,化作星火,拉扯织就丝线,此起彼伏,一时天地间恍若白昼,如沐火雨。

星坠于峡,明灭闪烁,数不胜数,终成黯然飞灰,在绝神道化作虚无。

花绝怔怔地望着,星眸映火,银河盘踞,眸光一如纷落的星屑,喃道:“星、星坠盛景……?”

巽又瞧着他,指尖微动,铃音再响,如水波幽幽地漾开,他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巽又,眼前的景象倏然消失,峡谷回归幽暗,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个梦。

巽又问道:“怎么?”

花绝向山林看了一眼,道:“此间不比外界,到处都有巡谷仙子徘徊,你稍运灵力,她们嗅到邪气就会马上找来的。”

不过据应旸所说,此次星坠盛会受邀的,还有泸雍侯氏。

泸雍侯氏是据守东南的鬼道宗门,弟子不多,甚是神秘,修习的术法也诡异阴险,近年于玄门初露锋芒,甚至能在正道之间获一席之地,不容小觑。

这些修鬼道的,想来灵气也不甚纯正,有这帮人遮掩,巽又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察觉。但愿刚才只是他瞎操心。

巽又有要事在身,自然也不想惹麻烦,哦了一声。

这一声,哦得花绝面皮紧了紧,欲言又止。

这位巽姑娘,对他人心思细腻,对自己却又粗心马虎,如今深入敌腹,实在令他怀疑她一个人究竟能不能行。唉,罢了,他自己也是个泥菩萨,往后到底力不能及,索性不想。

花绝笑了笑,问道:“说来,我一直很好奇,巽姑娘是鹿阴岭人,可灵台清澈,灵气纯净,大可以学些旁的,怎的修了邪道?”

巽又却道:“道本道,何为正,何为邪?道不同,就是邪了吗?”

花绝一愣,爽然大笑,兴致盎然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放着大道不走,何故走那无人蹚过的险路?”

巽又想也没想地道:“都走大道,谁走险路。”

她生来就不爱凑热闹,山高路险总比庸人扎堆的好,乐得清静。

何况,是哪里的人定下的规矩,人生来就必须走大道,若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这世间那么多人,岂不是要抢破了脑袋,就为过这一眼望到头的日子,也不知究竟有什么滋味。

都顾着抢,谁顾着活?

她敬谢不敏:“再者,大道也是人蹚出来的,你又如何知道我走的不是阳关大道?”

这番话令花绝很是受用,没忍住多说了几句:“有人先自诩正道,其他的便成了旁门左道,只要与正道大道不同,则是不入流的异类,或魔或邪,或妖或鬼,为人所不齿,自然会受到排挤,人人得而诛之。所谓党同伐异,为的是唯我独尊。”

巽又听完,先是嗤了一声,不为所动道:“所以,嘴快的就能当好人了?那话少的还有没有活头了。”

花绝简直被这句话惊呆,哧地笑出了声,撑着脸看她。

是啊,玄门仙宗不过是立场,知行未必合一,四处藏污纳垢,嘴里的也都是噱头,怎么就比邪魔鬼道高一等了。

况且,她方才所施术法,横看竖看,都与玄门仙术并无二致;他看到的景色,又与蒯氏引以为豪了几千年的景色有何不同?那些人到底从何判断此为邪,彼为魔呢?

巽又的那段话,花绝回味了良久,仍忍不住笑,由此感触颇深,觉得她那铃铛可真是个宝贝,怪不得能被应旸瞧上,却是自己不识货了。

花绝欣然道:“巽姑娘的铃铛可有名字?”

巽又颔首,她共有七颗铃铛,腰间挂三颗,发上束三颗,刀柄拴一颗,分别用手指一一指过,道:“勾魂、索命、摄魄、怅鬼……”

等等,不是,怎么名字都这么诡异?

关键是,这几颗铃铛的名字居然比他的封喉听起来还要帅!

花绝正汗颜时,巽又伸手摸向发带,将其中一颗玉铃解开,摊在手上给他看:“但是有的还没起名字,刚才这个就没起,想不到好名字。”

花绝心忖,其他的名已经取得足够骇人了,这颗还是正常些为好。

小小的玉铃在她手上,泛着层朦胧的柔光,灵润剔透,仿佛自月滴落的泪水,化作了一颗夜明珠,饱含着某些他无法形容的感觉,怎么看都不像邪修之物。

夜色渐沉,且听风引树叶,簌簌作响。

入云月舂容,梦尽余清辉。

花绝挑起嘴角:“入梦,这个名字如何?”

巽又道:“如梦?”

“是入梦。如果只是似梦不及,岂不令人遗憾?”他起身,似要揽风入怀般,走到了悬崖边,回头对她笑:“托巽姑娘的福,今夜得偿所愿,定能做个好梦了。”

边城月,塞外雪;海中山,林间泉;今宵入我梦,醉卧看烟霞。

入梦,入梦。

那就叫你入梦罢。

巽又细不可察地牵了牵嘴角,“这个名字,我喜欢。”

那也许是八百年前,最温柔的一阵风,最圆的一轮月。

崖岸的花绝衣袂轻翻,对着她微微一笑,恍若清寒月影下,美好得一触便碎的梦。

梦醒后,便再无他这般的少年。

呜呜呜花绝我的好大儿,不过暂时还死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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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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