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竟从她的沉默里知道了答案
孙晓微顾不得再找那块残缺的印章，几步跑到秦竟面前，寒风吹着她的脸，有点疼
她脸色苍白，手指有点微微发抖，她看着秦竟，张了张口
“秦竟，”她忽然觉得自己词穷，不知道怎么辩解，无论怎么说，都无法否认，她没打算认秦朗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他？”秦竟再度开口，
她没法说她舍不得，她真的舍不得，当初她预约了手术，当她看着那B超里的那团模糊阴影，蚀骨之痛侵入她四肢百骸，她无法呼吸。
那是个阴雨天，她从明德医院三楼的妇产科跑掉，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想那是她经历过的最寒冷的冬天
本来她打算留下小宝的，没想到龚莹那么快从美国接走了他
秦家不会让她带走秦朗，这是一个闭环的死结
秦竟站在那里，看着他一动不动，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孙晓微上前拉住秦竟胳膊，上好的Burberry黑色羊绒大衣，袖口精致的白金纽扣，她低下头
“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怎么样你才能开心一点？”她抓着秦竟的衣服，眼泪糊了满脸“是我对不起你！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你是秦竟，你不该这样！”孙晓微哭红了双眼
“是我对不起你！”她反反复复的说
秦竟伸手去抹她的眼泪，手指一点点的婆娑的她的眼角，看着她，恍若深情
“那你就是这样补偿我的么？”他箍着孙晓微的脖子，手一点点着她脖子侧面的那颗红痣，声音凄凉
秦竟垂下手，“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
周勋手指上的烟头星星点点，他在孙晓微租住小区的楼下，宽大的辉腾像沉入海底的鱼，静谧无声，窗外树枝斑驳，冷风吹过摇摇晃晃
他的脸隐在黑暗中，只有手上的烟头泛出星星红点，他的手机有一塔没一塔的点着手机屏幕，从此时已经是将近晚上十点
那通电话在他问出没多久就被挂断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透过车窗他看到了从小区大门往这边走的孙晓微，他推门下车，向她跑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孙晓微微微发红的双眼，没人注意到他垂在一侧的手慢慢握紧
孙晓微有点诧异他这么晚还在这里，低声询问
“你怎么在这里？”
周勋似乎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目光灼灼，盯着孙晓微
“刚才怎么回事？”他指的是那通电话
孙晓微不想多谈这些，侧过脸不去看周勋的脸，她拢了拢头发，含糊到：“没什么…”
周勋想过去，拉她的手，她的手紧紧捏着她的提包，看起来有点窘迫
周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手腕很细，不盈一握，
“怎…怎么了？”她的手指白皙细长，泛着莹润的光泽
周勋让她摊开手，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她手上
是小林斗盦的印章
孙晓微识货，兴奋的睁大了眼睛，眼里透出的光波流转，抿着嘴唇微微笑出来，拿拿出那枚印章放在手里把玩，翻来覆去的看
她就喜欢这种小玩意
周勋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口问道
“哪天带小宝出来给我玩两天？”
孙晓微仔细的将那枚印章小心的放在那个盒子里，抬头回道
她心知她可能没法法带秦朗出来，但又不想辜负周勋的心意，只能低着头闷闷道
“我可能没办法带他出来”
“出息！”周勋开口嘲讽
孙晓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周勋心知她可能是敷衍她，心里冷笑，又状似无意的开口：
“你要陪小宝多久？”
她抬头有点茫然，她每天掰着手指头数，制定好陪小宝的计划，只恨时间过的太快了，她希望时间就此停止，永不向前
“还有七天…”
“七天后呢？”周勋上前一步问道，
以后？以后她就再也不能见秦朗了
想到这里，孙晓微脸色苍白，手指握着拳头一言不发，指尖扣进掌心里
“你知道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是什么么？”周勋抬手拢了拢她的头发，被孙晓微偏头侧开，周勋垂下了手，凉凉开口
“得到后再失去，从来比没有得到过更伤人”
孙晓微变了脸色，一层薄雾在眼底晕开来，仿佛就要站不住
“小宝不知道我是他妈妈，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他妈妈”
周勋冷笑出声，俯身扭头在她耳边低低道：
“他长大后总会有一天知道，他母亲来看过他，又抛弃了他。”
周勋的声音如同地狱魔音，穿进她脑子里
周勋母亲是个不入流的女人，那会儿为了钱攀上周启，生下了周勋，随后在周启妻子的压力大被迫转身嫁人，又生了一个儿子，周勋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几乎没有见过母亲。
唯一的印象是八岁时，有一段时间，一个女人总是在他放学的路口堵他，给他买吃的，送她玩具和书本
没过多久，那个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前几年她过世，周启带着他去扫墓，他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忽然想起他当年见过他
是他小时候手里抓着玩具，梦里梦见过的女人。
他恨极了那女人
周勋手搭在孙晓微肩膀上，侧脸看着她脖子，细长的一段，像天鹅颈，弧度优美
手掌下的她微微发抖
周勋吐出的字像浸着剧毒的丝线，一圈圈的扼住她的脖子
周勋口中的薄气喷在她脖子上，她一阵战栗，
“你为什么不肯往前走一点呢？”
他像是诱哄，声音蛊惑
“你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孙晓微拂开周勋的手，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周勋站在原地没有动，仰头看见三楼孙晓微的家的灯亮起
他舔了舔后槽牙，上车发动，狠踩油门，性能极佳辉腾如同一头巨兽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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