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止息

林晓捕捉到了它!

接着,她就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个激灵。

过了好一会儿,林晓才从浑身冰冷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慌忙套了件外套,就开车直奔林婧怡还在布置软装的工作室。

林婧怡出院后,又居家修养了两个月,无论是身体还是社会适应能力都恢复得极好。

上个月月底,甄好生日宴,林婧怡宣布了一个新的决定:她不打算再去律师事务所上班,她决定自己单干,当一名独立律师。

其实,林婧怡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所以她做任何决定,大家都欣喜。

更何况林婧怡总是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一旦有了计划,她就会立刻付诸行动。

从她决定做独立律师,到找合适的办公地点,再到装修完成,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或许普通人与强者之间的区别,大概在于普通人会习惯性低估自己的能力,特别是在面对各种艰难的事情时,会习惯性无措、畏难不前。

强者如林婧怡则会永无止息地向前,向前,继续向前,解决任何阻挡在前的困难。

大约过于紧张和着急,以至于林晓都忘了按门铃,而是直接摁指纹打开了林婧怡工作室的门锁。

林晓进了工作室,没见到林婧怡,倒看到有一个男人在茶几旁捣鼓电脑机箱。

一开始林晓只顾寻找林婧怡的身影,并未在意那个男人,毕竟自从工作室装修以来,有不同年龄的男人上门来安这装那的。有时林婧怡忙,也会委托林晓帮忙监工一下,所以她也给林晓录了指纹,可以自由出入。

林晓刚打算问问那个男人,林婧怡在哪?等看清那个男人是孙李刚,林晓惊得嘴得忘了合上。

孙李刚可能也没想到直接开门进来的不是林婧怡,他眼中也闪过惊慌。

好在林婧怡拿着快递盒从门外进来,一眼看出林晓的震惊和疑惑,也注意了孙李刚的不安。

林婧怡若无其事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感谢孙李刚能百忙之中赶来帮忙,估计也累了,不如先歇一歇,等她忙完了,请他一起吃个饭?

孙李刚不愧是干律师的,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自若,也及时领会了林婧怡的逐客令。他先是若无其事地跟林晓打了个招呼,然后寒暄几句后,便礼貌告辞了。

林晓明明很着急,犹豫良久,不知如何开口。

林婧怡也很有耐心,她边整理立柜,边等林晓开口。

林晓想过委婉一些,但最终还是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心中疑惑:“你怎么知道木绣球的事?”

黎近因为林晓喜欢公婆家园子里的那几株木绣球,所以没让他爸妈重新装修那栋已经有些年头的老房子。林晓跟林婧怡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当时并没有恢复意识,后来,林晓也没再跟任何人提及过;可上次她在医院清清楚楚地提及了这件事。

林婧怡的手顿了下,显然已经明白了林晓在说什么,但她没有马上回答林晓。

这次换作林晓耐心地看着林婧怡,等她给自己答案。

林婧怡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她轻叹一声,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转身坐到沙发上,缓缓开了口:“接下来的话,我不知道是记忆还是梦境,我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吧?”

林晓用力点了点头,林婧怡眼中的那份慎重让我预感到接下来的内容可能会超出我的想象。

即便如此,当林婧怡平静地问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我,一个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人,彻底失去意识算不算是免受精神痛苦折磨的一种保护?”林晓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心理冲击。因为问这句话的时候,林婧怡还是植物人状态。

林婧怡又问:“你还记得医生曾提到过的闭锁综合征吗?”

“什么?”林晓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婧怡耐心提醒:“我刚转院那会,医生说他曾考虑过我是否为闭锁综合征。”

“我想起来了,但当时医生说你的症状又不太符合典型的闭锁综合征。”

“是的,后来我自己查过,我大概就是闭锁综合征。”

“那你其实一直都……有意识?但又无法动弹,无法向外界传递任何信息?”

在此之前,林晓的脑海里已经冒出了这个想法,但到了答案揭晓的这一刻,她还是感到难以置信和震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翻转。

林晓难过极了,林晓对林婧怡既有同情也有敬畏,同时还有深深的愧疚,她心疼林婧一直独自遭受一切苦难,无望地挣扎着,她却没能早点发现并及时给予帮助。

“看你眼泪婆娑的,可别把我也惹哭了!”林婧怡递给林晓一张纸巾,用明媚的笑容掩饰自己的悲伤。

林晓擦掉眼泪,哽咽着道歉:“对不起,我真的没发现……”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们任何人。当初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时,我也是心如死灰,完全没有求生的意志。我甚至觉得,与其拖累父母,还不如静静地等着被甄楚生杀死;至少不给他们带来希望之后又让他们再次失望。”

林婧怡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似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那个时候,我真的消极到了极点,我的情绪甚至超越绝望,到了一种麻木或者“空”的状态,很难描述,就是对什么都无所谓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也控制不了排泄物,我失去了作为人的基本自主性,跟一滩没有尊严的肉又有什么区别?”

“当我决定活下去的时候,才更希望能够一死了之。我这样说是不是挺矛盾的?”

林晓摇摇头,她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她试着理解:“不矛盾,当你有了目标却受困于旷日持久的无望,这的确更痛苦。”

“是的。”林婧感慨:“我放弃过很多次,又重振过更多次,才一点点地重新掌握了对自己躯体的支配权。”

“你真的很了不起!”林晓由衷地称赞,可当她想到程芸芸在法庭上的供词,想到林婧怡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甄楚生虐待,就难过得流下来了眼泪:“甄楚生真是个畜生!他真是死得太便宜了!”

林婧怡反过来安慰林晓:“没事的,不伤心,一切都过去了。”

林晓还是义愤填膺:“他怎么能虐待你?你们以前明明那么恩爱,你对他也那么好!他怎么因为你变成植物人了就虐待你?”

“不是的。”

“什么不是的?程芸芸在法庭上什么都说了,她说她亲眼见过甄楚生扇你耳光、拔你毛发、还经常用湿毛巾捂住你嘴巴和鼻子取乐。”

“我的意思是,在我变成植物人之前,他就已经出轨了,而且是他把我推倒在地,任由我躺在地上等死的。”

林晓彻底傻了,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难怪刚才林婧怡还说什么,不如静静地等着被甄楚生杀死。

林婧怡安抚地看了林晓一眼,然后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轻啜了一口,然后双手捧着杯子,风淡云轻地跟林晓讲述了三年前她受伤的来龙去脉。

原来三年前,林婧怡并非因为低血糖意外摔倒。她是被甄楚生失手推倒的,刚倒地时,林婧怡还有意识,她恳求甄楚生为她拨打 120 急救电话。

甄楚生满脸恐慌地拿起了手机,想必是打算拨打急救电话的。

正常手速按完三个数字键,也不过一秒种,可甄楚生却犹豫了足足两三分钟。他瘫坐在地板上,先是双手颤抖,然后抱头痛哭,终究是没有按下拨号键。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女儿甄好或许是感应到了,又或许是饿了,正在卧室里放声大哭。

林婧怡想要挣扎起身,想去安抚那个乖巧懂事,很少哭泣的女儿,但她已经无法动弹,她支配不了自己的肢体,她的意识也在女儿的哭声中逐渐模糊。

如果不是伯母因为刚卤了半锅甄楚生爱吃的卤牛腱子,特意给他们送过去,林婧怡大概已经死了。

当时甄楚生的说辞是,他一直在卧室哄甄好,没听到林婧怡摔倒的声音。因为林婧怡的确有低血糖的毛病,所以大家也信了他编造的谎言。

林婧怡说她不怪父母完全没有发现甄楚生的伪装,毕竟她也以为自己嫁给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她跟甄楚生相识相爱那么多年,既是夫妻也是彼此最亲密的朋友,她自以为他们比对方更了解彼此,她以为他们是命运共同体,在困难面前会相互扶持。

可那个在一场场考试和一场场比赛中磨砺而出、熠熠生辉的甄楚生,竟是一个毫无“逆商”的懦夫。

面对工作中的失误,他想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试图掩盖自己的过失,可他越想挽救,错的就越多。

当他的懦弱和恐惧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他们便对甄楚生发起了糖衣炮弹攻势,一个又个圈套的让他越陷越深,彻底沦为了别人的提线木偶。

甄楚生也想过回头,但他们威逼利诱甄楚生继续充当他们的工具,为他们行方便。

纸包不住火,林婧怡得知甄楚生的处境后劝他悬崖勒马。甄楚生非但不听,还指责林婧怡是想把他往火坑里推。

甄楚生反复强调自己从小没有妈妈,在父亲的棍棒下长大,能有今天的一切是多么的不容易,如果他承认错了,他这辈子就再也翻不了身。

但林婧怡坚持让甄楚生认清现实,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起初,甄楚生仍试图打感情牌,示弱求饶,可林婧怡依然不为所动,还冷静地指出甄楚生出轨吴赟的事实,并告诉甄楚生她已经拟好了离婚协议。她原本打算在离婚前什么都不说的,但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才给了甄楚生忠告。

当甄楚生听到“离婚”二字时,他的情绪开始失控,逐渐崩溃,最终怒不可遏,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后来的事,就是林婧怡成了植物人,甄楚生人前扮演好丈夫,人后禽兽不如。

听完林婧怡受伤的真相,林晓突然就理解了古代为什么会有“鞭尸”和“挫骨扬灰”这样的说法。

林婧怡倒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还笑称:“多亏了甄楚生的恶毒,如果不是怀着一颗想要弄死他的心,我大概永远也无法也振作起来。”

林晓不由地感叹:“可惜,半路杀出来个程芸芸!”

这时,林婧怡狡黠地笑了:“也不可惜。”

“为什么?”我不解。

“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我参与了对甄楚生的谋杀,我完成了复仇。”

林晓再一次被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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