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红棕色的木门，入眼是类似大厅的地方，里头摆满了红木家具，桌椅板凳都充满年代感，上面不少剐蹭痕迹，布满了擦不掉的痕迹，甚至还有裂纹。
大厅最瞩目的地方就在于四角分别立着柱子，楼层本就不高，柱子的使用把这块空间压得更低，人进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压抑宋翎环视一圈店内，心想门面这么小，想不到里面倒挺宽敞。
“审美堪忧啊这样装修。有够土。”
衣服上印着大簇蒲公英的女生搓着肩膀评价。
“这是接待区，你们实习员工的办公区在这里。”
龚伯领着他们往左边去。
和接待区很不一样，办公区十分现代，写字桌办公椅，每张桌子还配一台电脑,办公设备一应俱全。
比较超乎常理的，整个办公组四周都是玻璃，透明的围墙将十几张桌椅包裹起来。
“我的办公室在右边，刚好可以看到你们，都好好干，不许偷懒!哈哈哈哈哈哈。”
故意设计成这样，是为了老板监工?
“中午有午休，十一点半到一点半。上班第一天，你们相互熟悉下。”
龚伯一直很高兴，现在更是眉飞色舞，甚至抽出木剑即兴来了段舞剑，表演完很开心地去了楼上，弓着的背都挺直不少。
“龚伯!”蒲公英叫住他，对方兴冲冲爬楼的动作一顿，借着身体矮小，从二楼的围栏处把头伸出来看。
二楼很黑，看不清有什么，一眼看去，只有一颗白花花的头卡在那边。
“实习期是多久?”
“哦哦!我们介绍所不一样的，实习期比较短，七天。”
七天，副本最后期限。
“好了，大家凑近点商量对策吧?”
等龚伯彻底消失在二楼，儒雅的中年男人发话，他戴一副圆框的金丝边眼镜，书卷气很浓。
“大家都听教授的。”穿篮球服的人附和着，自己率先挨着男人坐下。
“喂，你居然是跟着那个老头一起过来。”
衣服自带两个下垂兔耳朵的女人终于按捺不住，戳戳宋翎的肩膀，问出自己的心里话。
“随机选择的出生点。”
宋翎也很无奈，她从街上走到介绍所的时间，几人绝对没闲着，面前的六人明显熟络很多。
根据教授所说，这地方是条很热闹的老街，趁副本还没正式开始，他们散开向路人打听。
“这家上年头了，年轻人都说不认识这家店，不过很受老年人欢迎。”
耳钉数量很夸张的男人回忆起很奇怪的场景，“年纪轻的倒没什么。那些老人听到你要来介绍所上班，眼睛都放光，还一直在夸我们。”
和他过度装修的耳朵不一样，耳钉男外貌秀气，说话轻声轻语。
教授一锤定音，“再多的也不清楚，大家先好好上班。”
这句话似乎打开开关，带着哭腔的声音喊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这里是真的，我才不要在这鬼地方上班!”
宋翎看向声源，是个神色狰狞的男人，穿着很有质感，一眼牌子货，不过衣角早被男人揉皱。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是要钱吗?我老婆有钱，要多少都可以，我还要去接我女儿放学，她幼儿园三点半放学，一定要是我去接的，不然要哭……我还要烧饭，不然……不然……”
原来也有新手，宋翎看他眼眶微红，还是个家庭主夫。
“没事，兄弟。”篮球服好意安慰，“这里时间流速不一样，这里七天外面十分钟也差不多。哎，你多进几次就知道了。”
安慰起到反效果，听到还要进副本，主夫更加崩溃，止不住地抖擞，嘴上断断续续骂着。
正当蒲公英忍不住准备呵斥他的时候，一阵歌声响起。
“好运来，好运来，好运来……”
很有名的粤语歌曲，经典永流传，每年过年都会在各大超市轮番播放，年味的代表曲目。
响起来的是翻唱版，含糊沙哑的老人音，吐字不清，间奏一卡一卡，时不时流窜的电流声，毛骨悚然地彻响。
一群人瞬间冷静下来，慢慢定位，发现声音是从左边，也就是龚伯的办公区传来的的。
说是办公区，孤零零一张张红木桌子。左边摆着座金蟾蜍，值得一提的是，这座金蟾蜍大得吓人，近乎占据半张桌子，约有半人高，绿豆大小的眼睛泛着红光，正对着他们的办公区域。
右边放着台红色座机，此刻正不断发出五音不全的歌声。
七个人环绕着老式电话机，话筒颤动，显示屏黑着，不好听的歌声从话筒传来。
电话线对面会是谁?
教授面色镇静，伸手拿起了话筒，代表免提的红点亮起来。
“喂，您好。这里是好运来介绍所。”
“我，咳咳，是夏美珍啊。”
“夏奶奶，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着急咳咳，着急要人用，你们快点!”
“嘟嘟嘟……”
忙音响起，电话被挂断了。
好运来介绍所，真的是所人力中介。
那他们这群实习员工的工作就只是单纯替客户寻找满意人选?
耳钉男挨着宋翎站，他已经把耳钉全部摘掉，光秃秃的耳朵上布满子弹孔一样的耳洞，他提议:“先搜一遍这屋子，总归得知道这位夏奶奶要的是什么人。”
这通莫名其妙的来电激起大家高度工作热情，七人分散开来找线索。
宋翎坐在皮质办公椅上，柔软的触感快把她整个人包在里面。电脑屏幕前贴着便利贴，上面有写开机密码，应该是上一任员工在离职前留下的。
开机音乐响起后，熟悉的深蓝□□面上很空，除了自带的软件和浏览器外什么都没有。瞬间打消宋翎会有电子档案的想法。
她不信邪地点开浏览器，幽幽的蓝光倒射在她脸上，随着阵阵点击声响起，宋翎面色越发古怪。
上一位员工是女性，年龄介于二十岁至二十五岁，喜欢看恐怖片，和侦探小说，有时候会选择韩剧。
之所以能分析出这些，那是因为历史记录中全是相关搜索词条，剩下的就是购物平台和聊天软件。
全是上班时间看的。
招聘广告上的招人理由不是“因业务火爆而造成的人手短缺”吗?如果员工上班时间全在摸鱼的话，确实会完不成工作。
如果以后的工作是这样，自己坚决不离职。
这时候蒲公英在一边找到什么，连声招呼大家过来。宋翎抬起头，刚好和那头金蟾蜍对上眼，被它那双红油油的眼睛一看，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它造型也挺奇怪，不是正常的趴坐，而是敞开四肢，头下垂着，一种很常见的打瞌睡的姿势。
这座金蟾蜍很邪气。
“诺，全是档案册。”蒲公英得意地指着几个收纳箱，掀开盖子里面全是牛皮纸袋。每一份档案袋封面都清楚写着委托人的名字和委托日期，委托要求也一清二楚地写在上面。
篮球服干脆立起箱子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方便大家查看。
好运来介绍所的业务范围比宋翎想象得广，它一口气包揽了各行各业，委托对象从个人到官方，整条街上的职位都由中介经手，其中参杂的相亲帖子跟更是一手都数不过来。
“生意做这么大，怪不得忙不过来。”垂耳兔很厌烦这类寻找工作，憋着嘴一边找一边骂。
主夫在一旁惊呼:“都五十岁的年纪，想找二十五岁以下的女生，还没车没房，这太不要脸了。”
“如果没错，档案袋上有标记得就是已完成，这介绍所的功力了得啊。”教授推推眼镜，很是不可思议，“每月工资一千，全年无休，不交社保，要求本科毕业且过四六级。这样的工作也会有人去。”
宋翎心中疑云越来越大，档案袋数量奇多不说，日期都很接近，平均每天至少有十几例，这种情况下员工也能如此清闲地摸鱼。
她有可能是摸鱼大王，宋翎想。
“是不是她?”主夫站起来，挥舞着牛皮档案，“打电话的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主夫心态大大改变，誓要完整出去与妻女团聚，一行人中最有干劲的就是他。
牛皮档案很薄，隔着纸袋捏起来沙沙响，上面大大写着“刘美珍”，委托日期是七天前。和别的档案不一样，她的档案袋封面上没有直写委托要求，反而还被被封条封着。
这种纸质封条，只要是撕开就会留痕迹。
“不用担心，当员工的不了解客户要求怎么为他们服务。”篮球服大大咧咧拿过档案，刷一下把封条扯开，抖出一张白纸。
委托人:夏美珍
委托要求:想吃肉猪了，需要一个年轻人帮忙，身体好，力气要大。
老太太想吃猪肉请人来帮忙，首先要得按得住那头猪，那要求身体好、力气大没问题吧?怪就怪在这措辞上。
只是肉猪是什么?
肉猪是指为达到出栏体重疯狂喂养的猪种，也可以用来称作人。
周围的几人也想到这点，脸色不太好看。
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讲话，本来很有干劲的氛围停滞住。
砰砰敲门的动静打断这场愈演愈烈的心理战役。
“外卖!外卖!龚先生的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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