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的手还停在陆星衍的头顶。
他发丝柔软，气息是她亲手为他挑选的青柠薄荷香。
但这熟悉的味道，此刻却混杂着一股冰冷可怖的神性，几乎要将人的灵魂冻结。
他高大的身躯在她掌下微微发抖。
甚至还顺势在她微凉的手臂上蹭了蹭，喉咙里发出满足而依赖的咕噜声。
苏晴：“……”
她收回手，面无表情。
指尖还残留着他发丝的柔软与皮肤的微凉。
这出戏荒诞到让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愤怒需要出口，可眼前这个东西，上一秒毁天灭地，下一秒跪地求饶。
所有的情绪都落了空。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那个被轰飞出去的“小乔”又回来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粉色罗裙，身姿款款地倚在门框上，仿佛刚才狼狈不堪的不是他。
他捏着一块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腕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动作充满了戏剧感。
“主人，您消气了吗？”
他对着陆星衍眨了眨眼，声音甜得发齁。
不等陆星衍发作，他又瞬间切换成冰冷的腔调。
“位面广播，大逃杀游戏剩余幸存人数，三十六人。”
大逃杀。
三十六人。
从七十三个，到三十六个。
寒意爬上苏晴的脊背，让她瞬间清醒。
陆星衍酝酿出的可怜情绪被打断，俊美的脸上浮现出被打扰的不悦。
他懒得回头，只不耐烦地对着门口挥了挥手。
“知道了，滚。”
“好嘞。”
小乔应得干脆利落，转身就走。
门即将关上时，他动作一顿，回头，目光越过陆星衍，精准地落在苏晴身上。
那副假惺惺的娇媚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看好戏的促狭。
他对着苏晴抛了个媚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加油。
苏晴：“……”
这个NPC，绝对看热闹不嫌事大。
门被关上。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陆星衍身上一闪而过的戾气迅速散去，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桃花眼又变得湿漉漉的。
“晴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他低声问，声音都在发颤。
他怕她看到他非人的一面，会再次抛弃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怕你误会……”他语无伦次，双手绞在一起，眼圈更红了，“我真的只有你一个，那个小乔……他就是个程序……”
苏晴看着他急于辩解的样子，心底翻涌的荒谬感沉淀成冷漠的好笑。
一个能随意抹杀生命、掌控世界的诡异。
此刻却因为怕她生气，紧张得像个撒谎被抓包的孩子。
“我不怕你。”
苏晴终于开口，声音异常平静。
她迎着陆星衍不安又期盼的视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因为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陆星衍彻底愣住。
他设想过她会愤怒，会厌恶，会恐惧，唯独没想过会是这个回答。
她不怕他。
她说，她也不是好人。
这在他听来，无异于同类的宣告。
他眼里的水汽慢慢散去，伪装的脆弱被撕开，取而代之的是灼热得惊人的光，那光里是偏执与狂喜。
下一秒，苏晴的脑海里，电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几乎要唱出调来。
【恭喜专属玩家“晴晴”完成隐藏任务：找到BOSS的爱人，并将其成功捕获，送至BOSS跟前。】
【任务奖励：B级防御道具“守护之心”，A级防御道具“绝对壁垒”已发放至您的个人面板。】
所以，自己就是那个BOSS的爱人，然后还自动将自己送上了门。
陆星衍也听到了提示，脸上可怜的伪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我是你的。”他宣布，语气笃定。
苏晴懒得理他，心念一动，调出个人面板。
物品栏里多了两个新图标。
心形水晶吊坠“守护之心”，抵御一次致命精神攻击。
金色符文盾牌“绝对壁垒”，格挡一次A级以下物理伤害。
两张保命神器。
苏晴心底的憋闷，总算被这实打实的好处冲淡了几分。
但主线任务依然挂在顶端，刺目的鲜红。
【主线任务：调查《忘川画卷》失去色彩的真相，并恢复世界原有的色彩。（生存7天）】
“主线任务怎么完成？”苏晴关掉面板，直接问。
“这个啊……”陆星衍挠了挠头，神明的得意瞬间变成面对难题的困惑，“说实话，我也不确定。”
苏晴挑眉看他。
“你不是GM吗？”
“我是GM，但我不是全知全能的呀。”
陆星衍摊开手，理直气壮。
“恢复色彩的‘钥匙’是随机生成的，可能是NPC，可能是物品，也可能是一段记忆……每次都不一样，连我都得找。”
他凑过来，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秘密。
“不过你放心，晴晴。不管‘钥匙’是什么，我都会帮你找到。别人只有七天，但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
他想把她永远困在这里。
苏晴心底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的注意力，被他身后的东西吸引了。
那几条之前缩回去的墨黑色触手，又从阴影里探出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
它们似乎对她充满了无穷的向往，几次想探过来，又被陆星衍一个念头压了回去，只能委屈地在原地扭动。
苏晴心中一动，伸出手，越过陆星衍的肩膀，轻轻碰了碰其中一条最粗壮的触手顶端。
触感冰凉、光滑，内里却有奇异的生命在搏动。
那条被触碰的墨色触手猛地一僵，随即像通了电般，兴奋地剧烈抖动起来。
它用顶端，无比温顺又亲昵地蹭了蹭苏晴的指尖。
其他几条触手见状，立刻“炸”了，争先恐后地从阴影里涌出，讨好地围着她的手，蹭着她的手背和手心。
苏晴：“……”
她顺着其中一条最粗壮的触手，好奇地往下摸索。
这东西到底从哪里长出来的？
她的手顺着那滑腻冰凉的触手一路向下，摸到了陆星衍衬衫下的后腰，然后……继续往下探去。
陆星衍的身体瞬间绷紧。
他猛地抓住苏晴那只还在“探索”的手，热意轰然冲上头顶，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连耳根都烧透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桃花眼里满是羞赧、慌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声音都结巴了。
“晴晴，这……这里……不行……”
他喉结滚动，用蚊子般的声音补充。
“我们……可以先去洗澡……”
苏晴的动作猛然一顿。
她看着他那张纯情中又带着笨拙勾引的脸，终于明白他单纯的脑回路又拐到了哪里。
她面无表情地抽出手，擦了擦指尖。
“我只是好奇，这些东西是不是从你身上长出来的。”
“啊？”
陆星衍所有的旖旎幻想瞬间破灭，脸上写满失落，连头顶的呆毛都耷拉下来。
他委屈地扭过身，让她看得更清楚。
那些墨色触手盘踞在他身后的影子里，以影子为巢穴。
“它们是我力量的延伸，并不是我的一部分。”他闷闷地解释，又抬起头，极其认真地看着她，“晴晴，你不能操控它们。”
苏晴刚想说“知道了”。
就听见他用一种黏糊又郑重的强调继续说。
“但是，你可以操控我。”
他顿了顿，换了一种更露骨的说法，眼底闪着期待的光。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让它们做什么。”
苏晴看着他俊脸上“快来命令我”、“请尽情使用我”的表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放弃去理解这个诡异的脑回路，指了指那些无精打采的触手。
“它们可以伸缩？”
“当然！”
一提到展示能力，陆星衍立刻来了精神。
他打了个响指，一根触手“嗖”地伸长，卷起远处茶几上的水杯，又稳又快地递到苏晴面前，水面没有一丝涟漪。
“还能这样。”
他又一挥手，另一根触手在半空延展变形，成了一把巨大的黑色哥特阳伞，撑在两人头顶。
“还能……”
他正要继续展示，“砰”的一声，卧室门又被撞开了。
去而复返的小乔端着一盘水果，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主人，吃点水果消消……火……”
他的话和笑容，在看清房内景象的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主人，这个世界的至高神，正红着脸，扭扭捏捏地站在那个女人面前。
而那个女人，正用审视的目光，捏着一根从主人身后阴影里伸出的、粗壮的、还在微微颤动的黑色触手。
小乔的电子脑瞬间过载，数据流彻底紊乱。
他看看那根充满了暗示意味的触手，又看看陆星衍通红的脸和那副“予取予求”的表情。
一个惊天动地的念头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这么快的吗？！
这就……玩到这种程度了？！
“哐当——！”
水晶果盘掉在地上，水果滚了一地。
小乔看着面色平静的苏晴，脸上混杂着震惊、佩服、恍然大悟和尴尬。
“打……打扰了。”
他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然后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还非常贴心地用后背把门给重重带上了。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空气中，只剩下陆星衍通红的脸，和苏晴手里那根还在微微颤抖的……“作案工具”。
苏晴面无表情地看看手里的触手，再看看紧闭的房门。
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物理超度和社死现场，到底哪个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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