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关于景元向导职责调动通知

为保证景元向导和刃哨兵的人身与精神安全,根据《哨兵管理条款》和《向导管理条款》规定,中止景元向导对刃哨兵的个人责任制,自本通知起,刃哨兵移交由卡芙卡向导负责。

特此通知,请依照规范实施。

中央向导委员会

*

“景元!”

符玄刷开了门禁,冲到景元办公桌前。这位平日矜持的少女,此刻行色匆匆,完全没有了平日的从容。

“符卿,何事?”这把景元闻言,把手头的文件合上,放到桌边,瞧着面前这位还在喘息的少女,符玄是隔壁科室的科长,能让她如此惊慌失措的事可是很少见的。

符玄胸口剧烈起伏,气还没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你、哈、快去,哈,十王司……”

“十王司?”景元从工位上起来,一手推开了椅子,“有哨兵魔阴了?”

“哈、嗯,是刃。”

闻言,景元僵了一下,把椅子拉了回来,坐了回去。

这一出是符玄没料到的,她有些急,动手去拉景元的袖子,想把他拉起来。

景元稳稳坐在椅子上,符玄一个小姑娘,压根扯不动他,倒是扯出了景元闷闷的发问:“卡芙卡呢?刃已经移交给卡芙卡接管了,不由我负责,上周已经发了通告了。”

符玄愣了愣,她是个坚持程序正义的人,如今不是人命关天,也不会有如此破格的举动。通常,往往景元才是那个愿意打破规矩的人,秉持着结果导向,如今倒在这循规蹈矩。

“我知道,”符玄打断了景元,“卡芙卡受伤了,现在陷入了昏迷,对方有高等级的狙击型向导,把刃的精神壁垒打破了,送到基地的时候,他基本上已经进入魔阴了。”

“现在基地没有达到匹配度的向导,没人能压制他的魔阴身。”

“除了你。”符玄见景元巍然不动,语速都快了起来。

“那我也不能去。”

景元将袖子从符玄指尖扯出,将椅子转回了桌面,一副送客的态度,长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他轻声说:“我会申请其它基地的高等级向导过来支援的。”

“……景元!”

景元又将撇到一旁的文件都拿了出来,打开了文件夹,准备继续处理。符玄见状,急得声调都高了一些,“如果压制不住,十王司已经接了指示,进一步恶化的话,直接击毙!你知道,他要是失控,这里没人能解决他,别区的哨兵向导根本来不及救援。”

符玄见景元的笔尖顿了顿,知道他动摇了,赶紧说:“我知道你去不符合规范,人命要紧,已经到一级戒备了,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你先去,权限已经给你开了,工牌直接可以刷开幽囚室的门禁,手续和报告的事情我后续帮你补上,程序的事情我去和上面说。”

幽囚室在地下负五层,没有工作人员,只有幽囚室,要穿过八道门禁,安检、指纹、虹膜、工卡、密码……景元刷开门禁,穿过只亮着地灯、长而黑的走廊,幽闭、压抑,像是在一条蠕虫的肠道穿行,似乎永无尽头,永远只有一个景色,最终被黑暗的尽头消化。

低级别的向导没权限来,高级别的向导不想来。

原因无他,除了压抑至极的气氛,这里只有一个功能,关押失控哨兵和向导。失控的哨兵和向导杀伤力很大,等级越高,越是难以控制,于是这间位于地下、拥有数到防控装置和厚重墙体的隔离室应运而生。

美其名曰是幽囚室,实际上就是全封闭的监狱。

要处理失控的哨兵向导,不但困难,而且危险,有资格进入幽囚室的向导,也是向导实力的证明。但显然这是一个苦差,进入魔阴,移交到十王司,进入了幽囚室,这意味着失控的哨兵或向导等级很高。高等级的哨兵向导是极为稀缺的资源,上面仍旧希望挽救他们,才会调配同样高等级的向导冒着危险来处理。

向导的疏导,在打开对方精神壁垒的同时,自身的壁垒也是敞开的,这是一个双向的通道,将自身的识海彻底暴露,这是最脆弱的地方。因此,疏导是一份需要高度技巧和具有危险性的工作。被疏导者若是保有理智,自然不会横生枝节,但若是失控的哨兵向导,敞开精神壁垒疏导时,稍不留意,处理不好轻则精神受损、头痛欲裂,重则昏迷不醒、精神崩溃。

许多来过这里的向导都说,最好再也不来。负四楼就是处理各种魔阴哨兵和向导的十王司,专门应付各种失控的人群。若是批了哨兵来,多半是领了许可,做个刽子手送同僚上路;若是派了向导,多是来冒险将同僚从黄泉路上捞回来。

阎王手里捞人呢,九死一生。

同事们私下都会将这里戏称为阎王司。

景元打开最后一道门禁后,走廊终于抵达了尽头,面前是一个正方形的小型空间,房间四面都是灰白的墙壁,里面除了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简单的行军床外,整个房间空空如也。

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正是刃。

景元打量着刃,他被宽而厚的皮带牢牢绑在床上,安静地躺着,看起来很温顺,仿佛只是在休息,或者睡着了,并不像通常陷入嗔恚的哨兵那样,狂躁、富有攻击性。

景元当然不会因此掉以轻心,他放轻脚步,谨慎地悄悄靠近刃。

刃的黑发散开在素色的床单上,他有浓而深的眉,以及一张很有攻击性和侵略性的脸。

景元观察着刃,他的呼吸很平缓,这说明他状况比预想中的好。

就在景元离床还有半米时,刃阖着的眼睛睁开了,鸽血般的虹膜盯着景元,倒映出他的象征着向导身份的白色制度。

“景元?”

低而哑的声音从刃的嗓子里传出来,在空旷的房间中有一些回声,最终落回到站在房间中央的景元身上。

“嗯。”

景元轻轻应道,随后他俯身,阴影罩住了躺在床上的刃,他仍旧能闻到一点血腥味,哪怕伤口已经被处理过,刃没穿着那身哨兵的黑色制服,取而代之的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你的伤?”

刃的眼睛在景元的影子中反射着一点光,他咧嘴哂笑道:“死不了。”

景元不置可否,他矜持地起身,“他们说你魔阴了。”

那双金眸子睨着刃,哪怕是背光,仍旧亮堂,像是有光洞穿而过,被留在了里面。

平时的景元总是笑着,那眼眯着,像是一碗盛满了朝阳的金晖,暖意从中流溢出来,是冬日暖阳、和煦春风。

景元冷眼看人时,那光像是铁甲反射出的寒芒,洞穿人心,无所遁藏。

景元很少这么看人,通常同事是见不着景元这副模样的。景元这个人,似乎都不会生气似的,总是好好好,对对对。或者说,生气了你也看不出来,总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怀疑他是不是只有这一个表情,瞧不透他的心思。

不巧,景元这副模样,刃见过不少次。他知道景元这是什么意思。

言下之意是看你现在好得很,不像是魔阴的样子。要是刃不回答,晾着景元,那景元会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于是刃开口,“景元,你进来就知道了。”

说完,刃嗤嗤笑道:“进来看看,进我的脑子,我的识海,来,你亲眼看看。”

那笑声像是蛊惑,景元心下诽谤,刃比他还像是个向导,哪里是个哨兵,暗示技巧这门课他就是旷课一学期估计考核也不会挂红。

“不要,”景元义正言辞,“你看起来意识清醒,我不用给你疏导。”

“不,”刃没有被拒绝打消劲头,他胜券在握,“你来这里,必须给我疏导。”

这话不错。景元有义务给刃疏导,他不过是在负隅顽抗。

但是他就是不想。

“我今天刚完成指标,我支撑不了给你疏导。”景元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说。

每个向导根据等级的不同,每周都有一定份额的指标,在系统上预约了的哨兵,在编的向导有义务为其提供疏导。

“一点点就好,”刃没有放弃,一眼识破了景元的借口,那沉而低的声音飘到景元耳边,“只要一点点。”

刃躺在床上望着景元,“我需要你,景元。”

示弱。刃看起来温顺又可怜,负伤让他毫无血色,苍白虚弱。

好吧。年纪大了容易心软,景元心想。

景元握住刃的手,刃顺从地张开五指,让景元从指缝中伸进去,两人的手相互交叉,最终紧紧握在一起。

这是最简单的疏导,许多义务提供的指标景元都是这么完成的,通过肢体末端的接触,凭借向导素,安抚哨兵。

刃回握着景元,景元能感受到手上的力道收紧,刃的指尖是凉的。室内的温度低,他只穿了很薄的病服。

刃确实很乖,只是安静地握着景元,甚至比许多哨兵都安分。这种程度的安抚是很有限的,不涉及精神壁垒方面的纾解,但是却是哨兵难得的和向导肢体接触的机会,于是动手动脚者不在少数,甚至有许多年轻的向导被蛊惑进行深一步的疏导,而老练的向导懂得打太极,在明示暗示中坚守阵地,回绝一切不合理要求,完成任务果断走人,这是一位成熟向导必备的功课。

景元供职于地衡司七年,自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下了向导证,按部就班考了地衡司的编制,成为了一员在编向导,一面为哨兵提供例行的疏导工作,一面处理地衡司的行政事务,如今已是一位资深的老牌向导了。

景元才不是愣头青,其实他自进入地衡司的向委会(向导委员会)以来,就能很好地处理这种来自哨兵的骚扰,他能以柔和的方式拒绝哨兵的逾越,又不至于让哨兵觉得颜面扫地而起冲突。所以景元抢手又不抢手,景元是位英俊的向导,没有哨兵不喜欢他,通情达理、高大帅气,但是又谨慎小心、狡猾机灵,想要骗到他再得寸进尺,那是异想天开,不过被他拒绝却不会闹得难看,他是个聪明人,会给你留个体面的台阶。

景元将脸凑近刃的时候,觉得自己疯了。

向导要生存下去,学会的第一步就是划清界限,分清楚自己的边界,然后死守阵地。

比如,学会拒绝哨兵的蛊惑。向导比之哨兵,数量更加稀少。哨兵进入魔阴的速度比向导快很多,并不是每个哨兵都能得到向导的帮助,而缺少疏导,意味着加速进入魔阴。所以哨兵会不惜一切代价,试图绑定一位向导,这和其它的没关系。这关乎生死,向导是哨兵的救命稻草,所以他们奋力争取,乃至于持之以恒地骚扰向导。生存使然,这不怪他们。

景元一直懂得拒绝。巧妙地,坚决地。

刃和景元的鼻尖碰到一起,酥酥痒痒地,麻到了心尖上。

景元脑子里叫嚣,他觉得自己疯了。

他犯错了,犯了最基本、最荒谬的错误。

他心软了,怜悯的情绪让他放松了警惕,他听从了刃的蛊惑。

刃说:“景元,我想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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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铁/景刃/我那失忆的白月光哨兵
连载中Ma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