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黎子宁向她招手，“你睡得跟死了一样。”
莫婷对“死”这个字有些敏感，打了个冷颤，但只是含糊不清的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小感冒而已。”
她就感觉到高烧带来的晕眩，还有从骨头深处透出来的疲惫。
而且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傻了，居然有一瞬间觉得老教授说的话都很耳熟，好像很早就听过了。
“这次期末考试的重点是，民用建筑的框架……”老教授慢吞吞地说。
“民用建筑的框架和结构，钢根浇灌规范，再加上期末设计总评的分数。”她喃喃地接着说下去，一字不差。
黎子宁在旁边眼睛都瞪大了，“阿婷，你学会通灵了？”
“等一下，为什么是通灵？”莫婷头痛的说，“不是，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好像已经经历过一遍？”
“哦，所以你是重生了吗？”黎子宁不以为意的说。
他甚至拿起手机搜寻，找到了一段短故事，“我重生了，丫鬟一脸心疼地给我喂药，堂姐怀着我未婚夫的孩子跪在面前，求我成全……”
“不是这种！”
“不是吗？”黎子宁疑惑地说，又恍然大悟，“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才是你家妹妹的丫鬟。”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她想揍他。
“我妹妹在omega信息素稳定下来之前，不能随意离开家门或者保护设施，所以她想买什么看什么，都是我去跑腿或者说给她听。”
“这不就是小姐和丫鬟了。”
“……你可快闭嘴吧！”
不过莫婷被这么一打岔，反而有些放松下来。
黎子宁拍拍她的肩头，“别想太多，很多人都试过觉得什么都似曾相识，可能就是压力太大了。”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好几个alpha经过他们身边，手肘和运动包重重撞在他们身上，却视而不见径直上前，熟稔地对着老教授勾肩搭背。
“唔！”黎子宁被撞得一个趔趄。
“没事吧？”莫婷连忙扶着他，但自己都头晕眼花，差点被他的重量压得直接摔倒。
那群为首的alpha对老教授笑得自来熟，“教授，今年的奖学金批下来了吗？”
老教授是审批者之一，也是alpha。
他用老迈的声音慢吞吞的说，“还没有。得看理论成绩批准……”
“不是吧，留给我们alpha嘛，看成绩那不就是给那种beta女了——”那个alpha夸张大声的吆呼，有意无意的看了莫婷一眼。
建筑系向来都是alpha的天下。
莫婷这种成绩顶尖beta很多年都不会出一遍。
“Beta又当不成建筑师，奖学金给他们也是浪费资源啊。”另一个alpha半嘲讽半理所当然的说。
“就是啊，beta的理论学得再好有什么用。”
“建筑师可是全程带队的，又要下工地，又要监督，又要画图——这种领导工作不是beta能干得来吧。”
“搞不好毕业后连牌照都没得考，在申请学徒那里就被刷下来了。”
“前几年还有个omega混进来了，你敢相信？”
那幾個alpha互相對視，發出哈哈大笑。
“真难看，成绩不如人就呼天抢地的。”黎子宁听他们大放厥词，在莫婷耳边厌恶的说。“他们也就敢私下跟教授说了。”
“都是这样，没什么稀奇的。”莫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那些alpha们听到这句话，目光不善的看向黎子宁和莫婷。
而老教授没什么表示，只是眯了眯眼睛，语气淡淡，“你们的看法我无法评论，不论性别，每位学生发挥的潜力和成绩才是标准。”
黎子宁的眉头高兴地扬起来，低声对莫婷说，“看吧，阿婷，奖学金会是你的。”
“不过呢……”谁知道老教授缓缓补充，慈爱的目光落在那群alpha上。“你们也知道，这个行业需要alpha的领导力和实践，而不是仅仅依赖理论知识。”
他暗示道，“学院资源应该落在未来的真正栋梁上，你们的说法，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黎子宁的面色微微一变。
那几个alpha听见这话，随即喜悦地大笑了。“谢谢教授！”
长久以来alpha根深蒂固的地位，一时根本无法消除。
“你们听到了吧，少来跟alpha抢东西。”为首的alpha就扬起笑容，趾高气扬地走到莫婷和黎子宁面前。“要不转去辅助设计专业吧？适合你们这些平凡的beta。”
“喂，宋朝翔，算了吧。”旁边另一个alpha扯着他。
“关你什么事。”黎子宁冷冷地说。
老教授的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对beta的嘲讽，抬步就离开了。
“我们是为你们beta好，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宋朝翔咧齿说，语气流露出不屑与轻蔑。
他却没有理会黎子宁，而是仗着高大的体格迫近莫婷，带着看不清的眼神低笑，“不然一个读不成，就要回家吃奶咯。”
“你们beta又不像omega能嫁人待在家里，还不如早早臣服我们alpha，给我们打下手。”
宋朝翔微微俯身，带着恶意的嘲笑声激起她的一层鸡皮疙瘩，就好像被毒蛇盯上一样。“乖巧些，或许我以后会考虑留你一个助理的位置。”
“你以为，你有资格要我依附吗？”莫婷忍住不适，撑起气势的说。“照照镜子，你只是我的手下败将。”
她在说去年的建筑设计竞赛。
她拿了第一，而宋朝翔只有第二名。
“助理？不好意思。”她上前一步，冷笑道，“你的专业能力太差了，我以后只能给你留一个清洁工的位置。”
宋朝翔被她突如其来的还击愣住，似乎没想到性格温和的beta会反过來贬低他。
他的笑容渐渐收敛，带上了不悦，慢慢地说道，“所以，你要跟我爭。”
宋朝翔再也毫不收敛地放出自己的alpha信息素——用来吸引omega，也能用来宣告自己的存在，吓退敌人。
莫婷立刻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尽管beta不像omega一样敏感，甚至信息素对beta来说只是一种气味……
但她现在对alpha的气息充满恐惧。
只是这么一迫近，嗅到他身上的酒味信息素，她都想捂住嘴巴，差点控制不住胃里翻滚的感觉吐出来。
“喂，宋朝翔你怎么还对一个beta放信息素啊？发情期到了？”其他alpha发出嘲弄的笑声。
阳星看不下去了，他仍然是开朗的表情，但伸手抓住了宋朝翔的手腕，“别太过火了，有污点可拿不了奖学金。”
“我家里有公司也有点小钱，本来就不打算申请奖学金，所以也不在乎打一场架。”阳星笑出了八颗白牙齿，就像金毛寻回犬一样无害，“但你要考虑的就比我多了吧。”
宋朝翔冷冷地盯住阳星。
好一会，他才甩开手直接走人，还不忘用肩膀狠狠地撞了几人。
“那么看不起beta和omega，也不见他们拿出什么能见人的成就。”黎子宁冷笑了一声，“要我说，搞不好他们那些人才是凶手。”
他说完，又注意到莫婷仍然在呆滞状态。
“阿婷，你怎么了？脸色真的很差啊。”他担忧地问，她刚刚稍微好起来的气息又萎顿下去了。
听到黎子宁在唤她，莫婷才回答道，“……我还好。”
她的牙齿在打颤，似乎受不了寒冷一样，“放心，要是他们的条件比我差却拿到奖学金，我就去ABO平机会逐个告他们侵占beta资源。”
听到这句话，黎子宁睁大眼睛，“你疯了吗？得罪omega就算了，你现在连alpha都想摃上吗！”
ABO平机会是法定机构，负责执行所有歧视条例。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只是调停的角色，但被拎进调解室，对自诩能力优越的alpha来说是奇耻大辱。
黎子宁生气归生气，但没打算弄出那么多的事。
现在他甚至想让她清醒一点，“而且平机会能不能对付他们还两说！”
Alpha长年掌控社会资源，他们很多都是有钱家庭出来的。就算不是陆骞凡和阳星那种家境，父母也是高级打工人，人脉甚广。
随便一封推荐信就能堵住她的嘴。
哪怕她成功抢回奖学金了，那群alpha 也会从此记恨她、给她的职路添堵阻挠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很多beta和omega都选择哑忍——
为了未来的生活和平。
“我不在乎，也想不到那么远之后的事。”莫婷浑身都仍然在发抖，反覆地深呼吸。
“你，你是怎么了？”黎子宁困惑的问。
她的神态看起来很不寻常。
就像受惊过度之后，整个人都烦躁不安的样子。
“……我不知道。”她双臂环抱着自己，反覆搓揉着后臂的皮肤，就好像这样能多点安全感似的。
昨晚的恐怖丛林追逐，让她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被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
……不安全。
这里到处都不安全。
“我不知道。”她喃喃自语。
“陆骞凡对你做了什么？”黎子宁意识到什么，皱眉头看向她手腕的一圈青紫瘀血，“他强迫你了？”
“……没有。”
她低声又飞快的说。“但我在想要不要报案，我觉得他可能跟omega的凶杀案有关，我……”
“阿婷。”黎子宁却打断了她。
他缓慢地按住她的手背，beta男性比女性更宽一点的手指安抚地打圈，没有信息素的压迫感，只有安慰。
黎子宁认真地看着她说，“你先冷静下来。”
“Alpha中这种粗暴的混帐很多，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安全，先不要去想别的凶杀案什么的。”
“……嗯。”
“告诉我，他做了什么？”
莫婷开始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他。“你离开了之后，他跟我聊了聊天……”
但说到一半，她自己就说不下去了。
世人的目光看来，陆骞凡只是不小心用力抓了她的手腕，开了一个过分的玩笑——还道歉了，然后等在厕所门外问她一句“还好吗”。
灯黑火瞎的，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看到什么，司机大叔更找不到任何人影或者狼影。
莫婷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证据。
她感到挫败起来。
“没事，我只是被吓到了。”她强迫自己微笑，但笑容里却藏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黎子宁的眉头紧皱，“没事？阿婷，你的脸色都青了。他是alpha就能随便唬吓人吗？”
莫婷低下头感到一丝安慰。
她拨弄着手指，不知该如何抒发内心的情绪，喃喃自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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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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