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机场的穹顶仿若深邃星海，延展向下是碳纤维材质的纯黑，偌大的空间异常安静。
提前30分钟候机，梁晨曦要去的蔚蓝D20星球在银河星系。等在登机口，光脑联入伊尔菲亚星际航空系统网站，随意查看机组信息，梁晨曦的视线停在过往机长名单内，久违的名字靳长风。
那是梁晨曦六岁，饿的发昏时撞上的残疾Alpha，年龄不过三十，眼中满是颓废沧桑。
当时日常咒骂、互相殴打的Beta父母失业四年，生活支出全靠梁晨曦和梁朝夕的儿童福利补贴。在存活线上挣扎的梁晨曦饿的要发疯，撞倒靳长风反而抱住他的腿，表演碰瓷。
被缠烦的靳长风给梁晨曦买了两管廉价营养液，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梁晨曦直接跟着靳长风到他的工作地点，高档小区的物业办事厅，解锁物资投放的新地点。
梁晨曦最初是要到吃的带回去给梁朝夕，后来直接带着梁朝夕有事没事去刷好感，喊叔叔给点吃的吧。
“……欢迎您乘坐伊尔菲亚星际航空公司与银河星系星际航空联盟合作运营的——01D20A1次航班……”
登机广播打断梁晨曦的回想，她并不知道靳叔叔原来是星际飞船的机长。指尖划动，关闭之际她注意到机长经历一栏，退伍精神力等级A。
梁晨曦的手脚冰凉，时间不对，在军队待的时间只有五年……航空公司、高档小区背后资本都是埃尔德里奇家族，政治高层代表。无法避免地想到，靳叔叔是否因为知道军方的某些秘密，长期处在一丘之貉的政府监视中。
“你不舒服？”祁止戈干燥的手心贴上梁晨曦的额头。
“……没有”，梁晨曦挥开祁止戈的手。
蔚蓝D20星球是为模拟地球生态失败的第二十个星球，冰川汪洋几乎覆盖地表，唯一的城市建造在巨大的浮冰之上。
穿着轻薄的保暖套装，梁晨曦走在略显冷清的街道，身后是一脸郁色的祁止戈。
出蔚蓝D20星际机场，祁止戈自然牵住梁晨曦的手不到半刻钟，眼神有问题的当地警察就问他是不是胁迫、拐带Omega，甚至打开警务系统当面对比是否星际通缉在逃人员。
梁晨曦先是乐不可支地笑，随后就甩开他的手。
笑吟吟的梁晨曦，如同沐浴在阳光之下，祁止戈已经很久没见过，他怔愣的片刻，梁晨曦已经大步向前走。
纪念品店摆满粗制滥造的工艺品，旅行社显示屏上是滚动的红色字体，蓝底黄字的广告贴满各处，梁晨曦有种熟悉的感觉。
像是刚烫过头的阿姨第三次瞄向梁晨曦，眼神充满渴望，只是碍于祁止戈阴冷的眼神不敢走近，梁晨曦上前搭话。
“姨？吃饭没？”梁晨曦打招呼，“刚下班？”
“欸欸，还没，刚下班嘞，小姑娘吃饭没有”，热情洋溢的阿姨立即打开话匣子，“要不要去姨家吃？正好今天炖了排骨汤……姨家有住宿，你找地方住没？”
“还没”，梁晨曦找到感觉，“姨，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不？”
“怎么没有？冰钓、滑雪，看博物馆哪不是玩，你想去哪姨带你去”，阿姨看梁晨曦的眼神愈发喜爱，“还没找到住宿的地方就去姨那，姨给你打八折。”
越听越觉得不对，祁止戈想打断又感觉梁晨曦听的起劲。
“那最中心的建筑是哪？可以进去看看吗？”梁晨曦指向半球形的研究所。
“那是研究所，里面都是文献资料”，不甚在意的阿姨摆摆手，又压低声音，“不过你要是真想进去看，姨也能带你去。”
简陋的房间内，被单发黄，上下铺与监狱的铁架床没有任何区别，别说祁止戈，梁晨曦都没见过这样的双床房。
“……我去换一间”，祁止戈头上青筋直跳。
“不用”，梁晨曦将祁止戈扯回来，这地方再怎么换都差不多，“我睡上面。”
祁止戈抿唇不语，他的视线停在梁晨曦身上，光线微弱，不属于她的沉寂浮现于表面。
从咖啡店见面第一眼，他就发觉梁晨曦眼眸中不易察觉的，歉意？稍纵即逝。为什么？梁晨曦明明对她做的事，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为什么没去？”祁止戈突兀地问一句。
梁晨曦知道祁止戈在说什么，即便她当时二次分化是失败的，只要她去，订婚依旧进行。
“你想听什么？”梁晨曦的视线移向开着门的卫生间，没有光亮，黑洞洞的像是要将人吞噬。
“我想听你为什么不去订婚”，祁止戈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宣泄而出，“因为无意间听到我说的话？因为我说Alpha永远不可能爱上Beta，因为我说我……不喜欢你，只是被你即将二次分化为Omega的浅淡信息素吸引？你知道我是在逞强，你知道我是在维系那可笑的自尊心……你知道我早就喜欢你，你知道，我在你奔向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你！”
泪水不自觉地涌出眼眶，梁晨曦的眼瞳里是要将祁止戈淹没的悲伤。
“对不起，对不起”，祁止戈的心脏像被重物撞击般，最开始感受不到疼，逐渐反应过来，是持续性的、大面积的、无法忍受的痛，“我不该说那些话，我不该像个傻逼一样……”
祁止戈琥珀色的眼瞳里映照着梁晨曦的痛苦，还有他自己的，他捧住梁晨曦的脸，想要擦拭那些滚烫的液体，徒劳无功。
次日，收费2000帝国币，有特殊渠道的阿姨将梁晨曦带到研究所，走工作人员通道进入所内。
看一眼研究所工作人员简介，阿姨还是负责整理资料的文职人员。
“……不是我说，技术更迭一天一个样，这些文献资料能有什么用？”阿姨对在这工作颇有怨言，“上面明明都知道……抠不了研究所维护的费用，就降我们薪水，我一大家子人还要养活，只能赚点外快。”
“不是我黑心收你这么高的费用，实在是来着旅游的人少”，看跟着的Alpha明显烦躁，弄清楚点两个人关系的阿姨补一句，“再说你对象一看就是个出手阔绰、舍得花钱的Alpha。”
总觉得这个描述怪怪的，再说付钱的不一直是她吗？梁晨曦没想让祁止戈结账，大少爷做派的祁止戈也不知道偏远星球光脑付费，还要专门绑定星球财政系统。
祁止戈发觉梁晨曦没反驳关系，心情好转，但想到梁晨曦不愿意收他转账，又情绪低落。
深入地底是巨大的资料存储库，梁晨曦惊愕地发觉浮冰是某种特殊材质的人造物质。
浩如烟海的卷册，让梁晨曦有瞬间的头皮发麻，虽然论文资料有简单归类，但信息素类百年的装订册独占储存库一层。梁晨曦浏览完更细的分类，发觉祁止戈拿着本论文在翻。既然硬要跟来，那也该有点用，不是吗？
随意翻看两眼论文就皱眉的祁止戈，感受到梁晨曦投来幽幽的视线。
耗时两天，祁止戈都忍不住犯困，梁晨曦终于找到有关S因子蛋白模型构造的相关论文。
……易感期Alpha注射实验拟Omega信息素，Alpha信息素负面效果趋近于无……后续跟踪出现未曾预料的效果，选择Beta与选择匹配度达60%Omega作为伴侣其后代为Alpha、Omega的概率趋同……
梁晨曦受到的冲击不亚于流星撞地球，率先发现的研究者早就能在实验室制成拟Omega信息素，甚至完成长达五十年的实验跟踪。
继续翻，梁晨曦发现研究者发表一系列刻意加入错误数据的基础性研究论文。
那篇远远领先于同时期研究者的论文大概率被短时间撤下，带有错误数据的基础性论文成为该领域方向的奠基性文献，后继者在错误的基础上继续研究，怎么可能成功？
梁晨曦离开蔚蓝D20星球，明明在温暖的候机厅，却觉得身体被冻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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