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如果真的有人要害他,对方咋个可能一定亲自出马?我以寡敌众贸然出手,被愤怒冲昏头脑,根本就是去白白送死!
眼前堆叠繁复的领巾像花团锦簇,他身上细微的香气浮进我鼻腔抵消了血腥味,他手上的动作停了,手帕沾着我的血,重新落回我手掌。
他站直,居高临下俯视我。
“许刻,愚蠢不是错。但你记住了,没得选,不选也是种选择。”
“啥子是不选?我当时如果不选,万一您真的有危险……我许刻就是个普通人,无足轻重。”
“错。”他摇头,“没有谁的命无足轻重,为了任何人,都不能搏命。”
我凝望他,思考能力崩坏,全身发麻。
他转过身出门,修长的身形在华贵的地毯上形成斜长的倒影。
他说:“谁又比你矜贵呢,司机,也是人。”
-
2010年暑假,唐南回川。
我和刘哥都得到假期,他回泸州老家玩,我在唐家庄园和家人重聚。
许无咎会走路了,跌跌撞撞朝我跑来,抱着我的腿,奶声奶气地喊“爸爸”。我把他抱起来,亲他白白胖胖的脸蛋子,仔细看他的脸。
他和李书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想到李书琴,心里泛酸。
龚叔说:“大公子给小椋放假了,想回家就回家吧,对了许刻,注意你妈的腰,她坐久了车回去肯定痛,你们到了,还是去医院给她看看。”
我跟龚叔道谢,他红了红脸,腼腆地说应该的。
那不能够。
他俩现在虽然是心照不宣,咋说我妈也没个名分。
许世昌失踪好多年了,我妈一直没去起诉离婚,像我们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也不懂那个婚姻法咋个规定。龚叔一个男人不开口,我妈自己更不好开口,他俩就这样不清不楚,没跨过那条道德底线。
我和我妈,带着许无咎坐班车回的县城。
我随身背着包,包里有每个月领的生活费攒下来的钱,都是现金。到县城第一件事,去农业银行办了张我的卡把钱都存进去,身上还留得有五千块备用。这五千块里,拿出四千块,包上两个红包,给我妈揣一个,我自己揣一个,剩下的一千放在我身上。
银行卡直接交给我妈保管,我在手机上存卡号,以后每个月我攒下来钱,就往这个卡上打。
在县城水果店秤了几斤水果,又到菜市场买了两条猪脚杆,一条鱼,杀了两只鸽子,一只老母鸡,我手里东西拎得满满当当,只让我妈拿轻的,许无咎坐我肩上抱着我脖子,我妈在身边扶着他,一起到街口去坐回乡的面包车,到小姑家看我婆。
我婆还是那个样子,走几步就要喘气。
小姑家房子靠山背阳,下午正凉爽,一进屋小姑就把许无咎接下去了,我婆欢欢喜喜招呼我和我妈去坐。
老人家高兴,拍着我的背说:“哎哟!天嘞!啷个又买这么子多哟!孙儿诶!浪费钱啊!留着自己在外头用嘛!”
我妈说:“都买的吃的嘛,是他自己要吃的。”
我婆只管笑,笑得喘。
小姑拉着我去厨房放好东西,我出来抓住屋檐下瞎跑的许无咎,让他喊我婆喊祖祖。
他连声说:“祖祖好,祖祖好。”
我婆急得啊,到处找东西,问我小姑她的小盒子放哪了,里头有上次吃喜酒别人家拿回来的喜糖,要给许无咎吃。
我妈则劝,告诉她许无咎现在还太小,吃不得硬糖,怕吞下去噎住。
我婆就说对对对,这下祖祖没得糖给你吃了哦。
我妈拉着我小姑说让我婆和许无咎耍着,她们去厨房弄饭,我也没事干,陪我婆说说话,看她逗许无咎。
许无咎笑得东倒西歪,我婆也笑得停不下来,只有我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
我婆拍拍我的手,抓着我的手问我:“你啷个的嘛?有啥子事,给婆说。”
“许无咎。”我看看儿子,又看看我婆,“他马上满三岁了,还没见过外公外婆。”
我婆一听到李家人,先叹了口气,握紧我的手,说:“人住在县城头,梧桐湾那边边上,楼底下他们开的铺子,叫啥子贷款公司,你走去就能看到,明天带许无咎去看看嘛。”
我点头。
“要得。”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抱起许无咎去赶车,进城看他外公外婆,太阳太大了,进城后坐三轮车到梧桐湾,三轮车都蹬到梧桐湾口子上了,我又觉得空着手去不合适,让师傅掉头去菜市场。
照着头天我妈置办的礼再置办一套,许无咎跟在我身边,非要帮我提,我心情大好,给他买了一瓶娃哈哈AD钙奶,让他提没啥重量的鸽子。
李书琴她爸开个小额贷款公司,门面做得很大很显眼,走去一眼就看到了,上午没有啥子人,两个大风扇乌拉拉转着吹。
我和许无咎一进门面,里头的小姑娘就探出头问:“你要办啥子业务?”
“我不办业务,我找你们李老板。”我说。
小姑娘说:“那你等哈子,我给老板打电话。”
她打完电话,招呼我坐,说老板马上就来,我说我就站着等,许无咎走累了,挤在茶几边边上,小姑娘给他接了水喝,喝完他就说要小便,我这手里拿着东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小姑娘很热情地说她带许无咎去。
人前脚刚刚走,李书琴她爸后脚上台阶进屋,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马起脸来。
“你还有脸来我这!”
他整理李书琴遗物的时候,看过我和李书琴拍的大头贴,他记得我的长相,他说我就是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我。
他扔了我买的所有东西,把我给的红包扔在我脸上,连我带许无咎一起推出他那个门面,嚷嚷着再不滚的话他就打死我。
他的咆哮声,整个梧桐湾都能听得到。
许无咎蹲在地上捡摔烂的苹果,我蹲在地上不争气地哭了。
李书琴,我对不起你。
暑假假期间,我和许无咎还有我妈都住在乡下小姑家,小姑父去外地打工没回来,我表妹上小学正好也在放假,她这个小嬢带许无咎,我妈帮小姑做点家务,赶上农忙,我每天帮村里人干点活挣点外快,拿钱只拿一半,希望同个队上的左邻右舍有空的时候能照顾照顾小姑和我婆。
日子一晃就过去十来天,乡下夜饭吃得很早,五点多钟就吃完了,这天吃完饭,唐南突然给我打电话。
我站到院坝头核桃树下去接,刚接起来他就说:“抱歉啊,打扰你休假。”
“您说吧。”
我预感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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