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活在泥泞里的人]-17

我朝这些老外们竖起了中指,再和下一个人厮打到一起,他们一共九个人,在马路上围成大圈,中间就是斗兽场,我忘了我是个会痛会伤的人,只接连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人已经麻木了,翻身仰躺在地上,对着夜空无声的大笑,用尽全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雾。

雾是发紫的红。

我看到那个人敞开的羊绒大衣在动,他从走,到小跑,再到狂奔,只有短短的几秒,只有不到六七步的距离。

黑皮靴将我眼前画面掩盖住,转瞬间又重现,将要给我致命一击的人倒地,我的耳边爆开变调的惨叫。

那惨叫声不是我发出来的。

也不是唐南。

-

那天晚上,唐南抽掉了大衣的系带。

周围的人全被打倒,块头最大的那个老外,被勒住脖子,脸变成猪肝色。

他没有被勒死,重型摩托车的轰鸣声源源不断到达,有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在大叫。

“大公子!快住手!!!”

-

三个月后,我出院。

唐南身边多了两个保镖,他自己推着轮椅进病房,让保镖把我扶上轮椅,然后要亲自推我。

“大公子,还是算了吧,我自己会推。”

“你辛苦了。”

他笑了笑,并没撒手。

我想从轮椅上下来,他按住我肩膀,我就不好再动了。

刘哥开车,我坐副驾位,陈家少爷和唐南坐在后排,从医院到出租屋,他们小声交谈了一阵。说到大公子接触女性想尝试改变性取向,结果刚接触人就发现自己对女人完全没得感觉,陈家少爷表示无语,又拿大公子没办法,大公子自己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他就这样了。再聊到大公子父亲那边的生意越做越大,他玩归玩,以后总要考虑婚姻的事情,大公子就开始对他爸的生意评头论足。

他们不避着我和刘哥,我和刘哥在前面选择性装聋。

这种时候不装聋子还能干啥,我还没忘记那天晚上瑶小姐和陈家少爷赶到的时候他们说了些啥子。

夫人的母亲是国外啥啥大家族出身,因为嫁到中国来,失去了财产继承权,后来继承人去世,夫人使了手段,重新掌管所有家产,关于这个大家族的财产争夺太复杂了,我弄清楚的只有一个重点,一旦唐南如果出事,夫人只能做出让步,把家产让给别人。

唐家的人为了家族利益,可以用唐南的性命冒险。唐南自己对这些事一清二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当他发现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之所以还能那样冷静,是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他才二十岁!我不敢往深了想。

他看透了因果,所以选择的是给出破绽让危险有机可乘,而夫人做出的决定是撤走保护,顺势放长线钓大鱼。

他们都在钓鱼,诱饵是唐南的命。

收网后会咋样我不知道,那天晚上陈家少爷拉住唐南检查他有没有受伤,质问他为啥子要由着别人赌他的命,指着他的鼻子对他破口大骂,他毫无所谓地说过一句话。

寒冬,冷风。

他站在车灯前用一块新的手帕擦手上别人的血。

他说:“命么,妈妈给的,这次还了。”

我心痛他,我不知道他的心里有没有难过,但我改变不了这个钓鱼事件里的任何人。

“这个司机选得可以撒!你都不跟婶婶杠了。”陈家少爷拍副驾驶座椅背,“许刻,牛逼啊!”

我漠然说:“都是应该的。”

唐南没说话,这个事已经告一段落了。

我在出租屋休养,做复健,恢复期不用去给唐南开车,每个月的工资照拿,还有工伤额外补助,刘哥帮我把结余的钱存到我的卡里。

唐南答应不把我受伤的事情告诉我家里人,我妈他们都不知道,龚叔在家安装了座机电话,我闲的无聊就跟家里打打电话,和我妈我婆她们说说话,听听许无咎是不是又皮了,每当他们问我在北京过得咋样,我就撒谎,哄他们说啥子都好,工作轻松吃嘛嘛香。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是受了伤被送到北京治疗休养的。

2012年我已经每个月拿四位数的钱,只是受过伤的身体,哪怕治疗得再好,补得再精细,都再难复原了,一到变天,浑身难受,骨头缝隙里针刺的酸。不过我不担心啥子,自己告诉自己,还好,人没有废。

虽然我家里穷,但没有巨大的家产需要赌我的命去争夺,我妈他们,大概会不要钱要我的命。也说不准,谁知道,都是假想的,不是那个富贵命,也就不用承受唐南要承受的那些。

那时候,我想到一句古话。

最是无情帝王家。

用来形容唐家的情况,我看也八、九不离十了。

日子一天一天往后过下去,又风平浪静。

除了康复师带着做复健,照顾唐南衣食住行的人,还会往出租屋送各种各样的补品给我吃,补品吃多了,人就容易内燥。我才二十二岁,正是男性血气方刚荷尔蒙疯狂找麻烦的年纪,一到夜里就睡不着觉,睡不着就自己干点男人都会干的事。

到六月份天气热起来了,干完事一定要洗澡,有天晚上唐南要和他朋友聚会,刘哥会回来比较迟,我去洗澡就没反锁卧室的门,打算跟之前一样洗完澡再回屋收拾卫生。

也是注定该倒霉,洗澡开水的时候我还被很热的水烫了一下,没当回事情,男的都这样糙,不在意这点小事,又继续调整好水温洗。我没想到,这天唐南结束得很早,刘哥提前回来了,进门以后他喊我两声,告诉我他给我带得有宵夜,我在卫生间回他话,听他问我卧室门咋不关,说冷气会跑。

我脑子一转,抓紧关水套衣服,往外冲。

我迟了。

刘哥已经站到我卧室门口,卧室里还有没散完的味道,他打眼,就能看到凉席上被我放着的那条湖水蓝手帕。

手帕是折叠好的,手帕上的篆体“南”字,刚好进入他视线。

“刘哥……”我手忙脚乱,要去关上门。

刘哥推开我,冲进我卧室把那条手帕抓起来,板着脸问我:“你是疯了吗?!他的东西你都敢拿?!万一给夫人知道,你咋死你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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